“叫什麼名字?”我剛到醫院,就被幾個人給逮起來了。X城區檢察院的牌子樹在我被逮進去的大門口。兩個人坐在桌子後面,嚴肅的像出席追悼會似的問道。
“曲一恆。”
“知道爲什麼把你帶到這兒來嗎?”其中一個稍微瘦點的漢子問道。
“不知道。”我很誠實的回答。
“你也就別抗着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說清楚就行了。”胖子在一邊唱着白臉。
操,蒙傻小子呢。沒什麼大不了的,要真說了,我就別想出去了。就算是能出去,以後也別想再混了。
是他媽的誰擺了我一道呢?郭春海?這不大可能,都是吃這碗飯的,他沒必要把人往死裡整,而且,我給別人送的東西,他也不清楚啊,即便是檢舉我,沒證據,說了也是白說。
宇文遠志?想到這個名字,我心裡就冒火,操,肯定是他。他如果想整我,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證據,宇文倩的表哥好像就在檢查部門,想玩死我,太他媽的惡毒了。
“你讓我說什麼呀?”
“先說說你跟許科長的事兒吧。”瘦子說道。
“許科長?”我裝作沉思狀,半天才說道:“我跟他有什麼事兒啊。”
“你們有什麼事兒,還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告訴你,別以爲我們不知道,要是不瞭解,也就不把你帶到這兒來了。現在就看你的了,爭取個好態度,對你將來有好處。”瘦子氣呼呼的說道。
我跟許科長真沒什麼事兒,都是何副院長幫着給張羅的,即便許科長交代,也不會交代到我頭上,這純粹是詐我呢。一般藥品進醫院,都要過藥房主任這一關,他們這麼問,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拿到什麼證據。更不瞭解我跟那個大夫有聯繫。
“我是正規廠子的業務員,不是罪犯。你這個態度我拒絕說話。”
“你給他送錢,就是犯罪。”瘦子嚴厲的說道。
我歪着腦袋,看着窗外的陽光,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此後,無論他們再問什麼,我就是不張嘴,從上午耗到中午,從中午又耗到下午。到下班時間,又換了兩個人,繼續對我進行轟炸。從早上開始,飯沒吃過一口,水沒喝過一滴。這些還能忍受,但熬到第二天的上午,我實在受不住了。腦子昏昏沉沉的,頭疼欲裂。再聽他們說話,宛如汽車喇叭在耳邊鳴叫似的,我離崩潰不遠了,現在就想把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然後躺下來。可理智告訴我,不能說,說了,就萬劫不復,說了,就別想再找宇文遠志算賬了。
“說說你跟李翰的事兒吧。”以前都是虛虛實實,雲山霧罩,總想詐出更多的信息來,現在才落到實處。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一下子踏實了下來。我沒給李翰送過錢,以前是郭春海跟他聯繫的,我只是個跑腿的,自己獨立之後,我沒再找過他,因爲他和何院長不是一路人,如果跟他走的太過近乎,讓何院長有了意見,得不償失。但這麼長時間沒開口了,我現在要
是開口,顯得有點突兀了,所以我只能繼續沉默。
“其實你說不說都一樣,他都交代了,現在是給你機會。”
我不知道李翰咬我什麼了,但絕對不會說我給他送錢,因爲我壓根就沒給他送過錢。他最多說我威脅他。我依舊閉口不言。太陽漸漸的西落,我咬牙堅持着,但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手銬被打開了。也不認識眼前站着的這個人,他一臉正經的對我說道:“以後你注意點,請醫生吃飯也算是賄賂,你明白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跟醫生在一起吃飯啊,進來之後,除了開始說了幾句話,後來我都是沉默。
這個人說完,指了指門,道:“你可以走了。”
我精神恍惚的走出了大門,耀眼的陽光,照在我乾澀而有疲憊的眼上,使得我一陣的頭疼,但卻稍微的清醒了一點。我回頭看了一眼辦公樓,心內還不解的暗道:“沒事兒了?”
劉若熙站在車前,見我出來,雙眼含淚的迎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哽咽的說道:“你。。。你沒事兒吧。”
“恩。”我有氣無力的答道。“你怎麼來了?”
“唐怡說你被檢察院的人帶走了,她現在躲起來了,讓我找人,看看能不能幫你。是方姐給他們打了電話,讓我過來接你的。”
“哦。”我坐在了副駕駛上,道:“謝謝。”說完這句話,我的眼皮沉了起來,再也聽不到她說什麼了。我醒過來的時候,記憶還停留在審訊室內,不解的歪頭向四周看了看,卻發現自己現在躺在牀上。噴香的被子,讓我迷糊着,不解現在到底到了什麼地方。
窗外的陽光已經升起了老高,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小花園,石榴樹已經發出了嫩綠的枝丫,一直雀兒正站在枝頭,晃悠着小巧的腦袋,悠閒的叫着。
這是劉若熙的房間。我這時候纔想起來,是劉若熙接我回來的,是方姐跟他們打了招呼。我坐起身來,晃悠了一下自己那僵硬的脖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從牀邊趿拉上自己的鞋,走出了房間。
我的手機在客廳的桌子上充着電,一個塑料的罩子,罩着幾根油條和一碗豆漿。我已經餓的找不着北了,抓起油條,一口吃掉了一根。
在盛豆漿的碗下面壓着一張紙,是劉若熙的字跡,上面寫着:“我先去上班了,衣服在陽臺上晾着,車在院子裡停着,車鑰匙在寫字檯上放着。”
看着這幾行字,我突然想笑。我想到了一個笑話,笑話的女主人好像也是以這種口氣留言的“飯在桌上,我在牀上。”但這種口氣,卻有一種親切感,一種貼心的感覺油然而生。
坐在桌旁,按開了手機,幾條短信蹦了出來,都是宇文倩發來的:“老公,你在那兒啊?我爸讓我跟他去美國,怎麼辦啊?打你電話也打不通,接到短信後,給我回話。”
“老公,急死我了,你到底在那兒呢?我爸讓我去美國上學,手續都給我辦好了,我想跑
也跑不掉,身邊有人看着呢,老公,你快來救我吧。”
“老公,我要上飛機了。”
我看着短信,呆住了。宇文倩去美國上學?看來,宇文遠志早就有預謀了。我心內酸酸的想着。媽的,真拿老子當猴耍了,從一開始,宇文遠志就沒打算讓我跟宇文倩在一起。我一口把豆漿灌進了肚子,走出了房門。
現在生氣,也無可奈何。回到我和宇文倩的小屋,物猶在,人卻空。站在小屋的中央,看着沙發上,宇文倩喜歡的米奇老鼠布偶,我還有點不相信宇文倩的離開已經成了事實。
我們在一起總是磕磕絆絆,真正在一起了,也就是這兩個月,她嬌羞的面容,甚至於爲了我,壓制了飛揚跋扈的性格,這一刻又在我的面前顯現了出來。我還不相信這是真的,又撥了宇文倩的電話,可是卻關機了。
我走進臥室,收拾起了牀上散亂的被子。宇文倩是個粗線條,很少收拾自己的窩。被子裡,還帶着她那迷人的體香。我細緻的把被子疊好,放進櫃子,點了根菸,坐在牀邊,默默的抽着。
我並不是在爲宇文倩沉默,對她,我很放心,只要她父親不守在她的身邊,她就可能溜回來,或者,我也該去美國轉一圈。我只是在惱宇文遠志。
電話響了起來,是劉若熙打來的,她那諾諾的南方口音,聽起來特別的溫柔,道:“中午在雲水閣,請方姐吃飯,你有時間嗎?”
“謝謝。”我很正式的說道。在我危難的時候,宇文倩走了,唐怡躲了,只有她爲我四處奔走着。
“這句話,不如給我加薪更讓我動心。”劉若熙狡詐的笑道。
“恐怕是加不了薪水了,電視劇不賺錢,醫院又遇到了這檔子事兒,恐怕也做不成了。。。”我真有點傷感。
“那看你怎麼理解了。醫院那邊我覺得這是好事。你被抓,醫生們都知道了,何院長還跟着一起幫忙了呢。他爲什麼幫你啊?還不是怕自己被連累。現在你出來了,他沒事兒,這說明什麼?說明你的嘴夠嚴實。他們跟誰合作都是賺錢,現在你經受了考驗,也就是說,從你這兒拿錢,心中更踏實了。”
聽了劉若熙的安慰,我心中稍微的踏實了一點。笑着掛斷了電話,開車向水雲閣而去。
方姐還是老樣子,沒有多少的興致,眼神中含着淡淡的哀愁。看來她還沒從兒子出走的陰影中走出來。或者說,她現在的生活很不幸福。老公不在,兒子是她全部的寄託,兒子走,老公依舊不在,現在的心應該寄託到那兒呢?孤獨中,她只會把自己的悔恨無限放大,只會折磨自己。
“你說小文還能找的到嗎?”方姐一臉真誠的看着我道。
我不得不重複我早已經說過了一百八十次的謊話:“小文是個聰明的孩子,人販子不要他,就算是被犯罪團伙控制了,以他的聰明機智,也能逃出來,給你打電話,他現在之所以不跟你聯繫,可能還是怕你讓他出國,他是依戀你,捨不得離開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