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星環師叔沉睡的側臉，我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將附於身後的飛行術解除，我靠在一塊石壁旁坐了下來。
“呼……”擡起頭仰望星空，斑駁的微芒從幽暗的雲隙中灑落而下，月亮半圓，其光亦淡，讓我不禁想起了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天。
在邊緣雨林的長夜部落醒來的那天晚上。
我似乎也是在一塊巨石旁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只不過那時的我什麼都不知道，無人依靠，也無處可去。
雖然並不是說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不過至少我有了可以信賴的人，有了可以牽掛的事，還有了一層層不濃不淡，複雜而又簡單的人際關係。
“爲什麼AI不用睡覺，但NPC卻需要睡覺呢。”我看着側躺在地上的星環，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一個曾經想到過的問題。
“NPC和AI的本質是一樣的。”科普專員伊莉斯的聲音在腦中如我所料的那般響了起來。
“他們的智能和你我都是一樣的，可以這麼說，你跟那些NPC的區別只是身份不同而已。”伊莉斯繼續說道，“你扮演的是玩家，而他們扮演的是NPC，除此之外，你們其實完全一樣，就如同人類和人類一般。”
也就是說，我和那些NPC的本質其實都是AI……不，不對。
倒不如說是，AI本身就只是一個定義，它代表着我們虛擬世界中的所有住民，只不過這其中的住民們分別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已。
角色扮演？
這就對了。
畢竟這個遊戲本身就是一個MMORPG（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遊戲）的世界啊，角色扮演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基調啊。
我突然爲自己的這一連串思考結果感到興奮了起來。
“你興奮個啥啊。”伊莉斯的語氣中帶着半分無奈，“不是說讓你角色扮演你就真的能角色扮演，你看看，你現在是個玩家，那你就只能當一個玩家，當不成地下城主或是NPC啥的。”
“難道不是嗎？”彷彿是爲了補刀似的，她還反問了一句。
不對，話題似乎有點跑偏了吧。
“跑偏？”伊莉斯問道。
我笑了笑，“我一開始難道不是在說關於睡覺的問題嗎？”
“睡覺？你要跟誰睡覺？”聽到我說出這句話，伊莉斯的語氣突然凌厲了起來。
“喂，你想啥呢，我剛剛是在說，爲什麼我不用睡覺，但NPC卻需要睡覺的問題，你是不是傻？”突然反應過來伊莉斯彷彿在說一些不太和諧的東西，我一時只能捂着額頭說道。
伊莉斯似乎也發現自己剛纔說出來的話有點難爲情，便沉默了片刻。
“我剛纔什麼也沒說。”沉默過後，是厚顏無恥的辯白。
“我剛纔也什麼都沒聽到。”我也只能配合着，說出了令我良心不安的話。
“嗯……所以剛纔是說什麼，睡覺嗎？”伊莉斯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俏皮，“其實我也不需要睡覺的啊。”
她接着說道，“其實除了人類玩家以外，這裡的人無論是NPC還是AI玩家都是不需要睡覺的。”
“那爲什麼我見過的所有NPC都有休息時間呢？”伊莉斯的講述明顯我看見的事實不符，於是便問道。
“道理很簡單啊，這些所謂的休息時間都是系統專門設定的，爲了迎合玩家們的作息嘛。”伊莉斯回道，“我生前的時候也是需要睡覺的嘛，但是你看我現在，除了相位的虛弱時間以外，什麼時候睡過？”
這麼想想好像也是。
“不過謝闌那傢伙嘛，是個例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伊莉斯提起了謝闌，“他雖然整天都在靈魂空間裡坐着冥想，不過冥想和睡覺還是不太一樣的。”
“硬要說的話……他的那種冥想大概更接近於是一種這個世界的本源溝通的方式吧。”伊莉斯想了想說道。
“唔……就像薩滿的感覺一樣？和元素溝通？”我試着找出了一個近義詞回覆道。
“嗯嗯嗯，差不多吧，反正他已經在虛空裡靜坐了快6天了，我懷疑如果沒有人跟他說話的話，他還會這樣一直坐下去。”伊莉斯的字裡行間盡是無奈，我彷彿都能感覺到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攤了攤手。
“我可不像熔鐵姬您啊，有主人一直陪着。”謝闌的聲音突然突兀地響了起來，“在這種什麼都沒有的虛空裡，要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消遣的話，可是很容易憋出病來的。”
“開什麼玩笑，他哪兒有一直陪着我？”伊莉斯似乎很不滿地迴應道。
謝闌笑了起來，“您說沒有的話，那就沒有好了。”
“反正也不知道是誰每天都扒着通道的窗口往外看，還一個人在原地自嗨。”謝闌一陣偷笑，然後再次進入了沉默之中。
“你！”我感覺伊莉斯大概已經氣炸了。
然後她也不再說話，整片夜空再次進入了沉默之中，就像那天晚上一樣。
該怎麼說呢。
‘吸收’的這個本源能力，還真是一個富有人情味的能力啊。
……
飛空艦緩緩的下降着。
漸漸地，它穿過了雲層，地面上的那棵斷裂的巨大殘木也完全地呈現在了所有玩家們的眼前。
玩家們紛紛擠在窗前，人頭攢動，只爲一睹這地面上的獵奇風光。
正如瑾瑜所料，他們上次戰鬥過的地方並沒有被系統所刷新掉。
那些用血肉鋪成的地毯和地面上隨處可見的屍體和蟲類殘骸依然隨處可見。
這片曾經的萬葉聖地此時就如同一個垃圾場一般，昔日的榮光和神聖早已不復存在，殘留在大地上的只有無盡的血腥和瘋狂。
“你們看，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一個眼尖的玩家突然伸出手指了指戰場中的一處角落。
衆人立刻循着他的指向看去。
只見一隻體積碩大的蜈蚣蟲正從地表鑽出來，翻動着地面上的具具屍體，似乎是在尋找它今天的早餐。
面對此景，玩家們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那就是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嗎？”有人的聲音顫抖。
“太棒了！”有人的聲音興奮。
“唔……戰利品會不會很豐厚呢？”有人的聲音裡閃爍着金幣的光芒。
“真厲害，打完這一仗，我就回家結婚！”還有人的聲音裡飄散出死亡的氣息。
瑾瑜清了清嗓子，從指揮椅上站了起來。
“全體注意，準備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