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快放開我,要不我就叫了。秦蕊珠嚇的後退兩步,後背緊緊靠在門上。
李炎卿見她那副可憐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瞧把你嚇的,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壞人?趕快到邊上來伺候着,我估計一會就該有洋人來找我談生意,你這師爺,可是不能離我左右。”
秦蕊珠長出一口氣,用手拍了拍胸口,白了他一眼“有正事還不忘欺負人,當真可惡。有你這樣的老爺,也是我倒黴。這洋人不是跟你都談崩了麼?怎麼還會來?”
“這就是你不懂了。蓋教堂可不是小事,若是我一拒絕,他們便不談了,這還算什麼要緊的事?所以我拒絕,他們只會接着找我談,我越拒絕,他們越要跟進,因爲如今的香山,除了我之外,他們找不到第二個合作對象。”
“如果得不到我的批准,而貿然建築,那我隨時就可以上門拆廟趕人。到那時候,西芒就連面子帶裡子都丟了。我剛纔拒絕,針對的不是那個洋廟,而是讓他們知道,在這裡,誰是話事人,誰說了纔算。你看着吧,那西芒很快就得派人來談,他那個侍衛官,可不是等閒之輩。”
兩人又閒談幾句,秦蕊珠問道:“這佛夷忒也無恥,居然準備了那麼多下賤的女人來款待咱們。你……你真是不喜歡?”
“那是。我身邊有了這麼個國色天香的小師爺,又何必在意那些庸脂俗粉?”
“那……那我比你的柳葉青如何?”問完這句話,秦蕊珠只覺得臉如火燒,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頓。這叫什麼問題啊?柳葉青是他什麼人,自己又是他什麼人?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放在一起比較,被有心人聽到,那成什麼了?自己喝多了,一定是喝多了。
李炎卿端詳着秦蕊珠的俏臉,看的秦蕊珠面如熟透的蘋果,這才悠然道:“你和葉青,我只能說環肥燕瘦,各有所長。你們兩個分不出高低上下,在我心裡都是一樣的。”
“那我假如有朝一日要離你而去,另投他處呢?”她一方面覺得自己不該和柳葉青相比,和知縣也該保持距離。可是聽了這個答案,她還是心裡覺得莫名的酸楚,藉着酒意就把這句話脫口問了出來。
“我不會放人的。你休想離開我左右,我在哪,你就得在哪。”李炎卿語氣堅定,不容半點質疑“你可以說我貪心,也可以說我是個大混帳。總之,蕊珠我不會讓你離我而去,哪怕是你不願意,我也要你留在我身邊。這一輩子,你休想離開我。”
“你無賴!”秦蕊珠半嗔半羞的罵了一句,可是心裡卻無半點真怒。這房內的氣氛,就變的有些尷尬,頗有些無聲勝有聲的味道。
就在這時,卻聽到一陣敲門聲,李炎卿心中暗罵洋鬼子的祖宗十八代,秦蕊珠則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快步來到門邊,拉開房門,將那位侍衛官大人領了進來。
“尊敬的侯爵閣下,希望在下的冒昧,沒打擾你和你的……朋友談心。”卜加勞看了一眼秦蕊珠。對於大明的這種風俗,他也有所瞭解。這種關係,他本人深惡痛絕,不過卻也無意指責。
“沒關係。這位聰明的侍衛官閣下,還沒請教您的姓名。”
“伯多祿·卜加勞。來自葡萄牙的軍工廠,是一名火炮設計員。至於西芒先生的侍衛官,怎麼說呢,這只是我的兼職而已。”
“原來如此,您是一位技術人員,本官倒是失敬了。不知您夤夜前來,有何貴幹?難道還是爲了那教堂的事?卜加勞先生,你既然不是西芒的侍衛官,又有如此過人的智慧,何必爲了他的事而奔波呢?”
“西芒閣下是我的好朋友,他幫過我很多忙,還曾經幾次救過我。事實上,如果沒有他,我也不能活到現在。所以他的事,我肯定是要幫忙的。不過閣下,您這麼問,又是什麼意思?鄙人不爲了他的事奔波,又何必來打擾閣下?”
“那這個問題我們先不談,談一談,今天搜查人犯的問題。西芒先生當時明顯是想要把事壓下去,你如果帶着人虛張聲勢,假意查抄一通,然後回來說,沒有找到人,又有什麼問題呢?可是你卻真把韓五姐給找了出來,這難道不是背叛你的朋友?”
“顯然不是。如果今天來的,只是香山縣的一個差役,我或許會選擇用這種方法應對。事後,再塞上一筆銀子,就可以保全雙方的臉面。但今天帶隊的是您,如果找不到人,閣下的面子在哪?”
卜加勞面帶笑容“所以韓五姐必須在澳門,也只能在澳門。只有如此,才能證明您是正確的,是英明的,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和您繼續交流下去。如果真的搜不到人,那麼您就會讓您的人再搜一遍,直到搜到人爲止。那時候,您就會帶人回去,咱們兩邊還有什麼可談的?不管是蓋教堂,還是做生意,就都泡湯了。西芒是個聰明人,只是在有些時候,他會看不清局勢而已。”
“說的好,那假如韓五姐當真不在澳門,你又當如何?”
“這個島上有很多水手,爲了招待您,西芒也事先僱傭了很多記女。她們中的任意一個都可以是韓五姐,這不重要不是麼?您重要的是保住面子,我們重要的是保住和您的友誼。”
“卜加勞先生,從您的話裡我就知道,您是個聰明人。所以單純說爲了友誼而奔波那種話,就沒必要再說了。這樣對你我的智慧,都是一種蔑視。一個教堂也用不了十頃土地,沒錯吧?那你們要地到底幹什麼,以及你想從中得到什麼,又能從中得到什麼,不如跟我說明白。本官是個很喜歡與人合作的人,只要他有足夠的誠意,就可以與我合作。但是你不要消磨我的耐性,那樣的話,咱們大家失去了彼此的信任,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卜加勞見李炎卿說的懇切,一旁秦蕊珠也幫腔道:“這房中只有你我三人。你只要肯實話實說,大老爺這邊萬事好商量。”
“好吧,上帝在上,我真的是不想說出我這個計劃。因爲這個計劃,它只是一個計劃,還停留在大腦上,能不能落實,我也沒有把握,說出來或許就成了笑話。如果閣下執意要問,那我只能說,什麼教堂,讓它見鬼去吧。我在乎的是炮廠!”
卜加勞也喝了不少酒,精神有些激動,揮舞雙臂道:“我要在澳門建立一個東方最大最先進的炮廠,我要讓我製造的大炮,出現在戰場上。用它的火力,來證明我的偉大。卜加勞,將有無數人聽到這個名字,就會渾身顫抖!任何堅固的城池,險峻的要塞,在我製造的大炮面前,也全都會灰飛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