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月皺眉道:“祖母人在揚州,她的手伸不了那麼長的。”
李氏嘆道:“萬一,你祖母發話要我回揚州呢?我生完了孩子,連留在京城的藉口都沒有了。若是兒子還好說,回去也不受氣,若是女兒……”越說越是擔心。
林映月卻篤定道:“娘,你不用擔心這個。祖母她有一個大把柄捏在我手裡,不敢跟你鬧的,再說,我現在可是候府的大奶奶了。”
“把柄?什麼把柄?”李氏驚奇道。
林映月想了想,之前沒有告訴李氏自己被祖母拐賣,那是怕李氏擔心。現在自己都已經是候府大奶奶,霍焰的妻子了,沒必要再隱瞞什麼。只是先提醒,“我說了,娘你可不能去告訴爹,免得你們起爭執,反倒不好。”
李氏點點頭,“放心,我一定不多嘴。”
林映月瞭解自己的母親,雖然有點笨,有點愚鈍,但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反而很是膽小謹慎。因此就把當初她去追素月,結果被祖母賣了,輾轉認識了霍焰,一系列的事揀能說的說了。
李氏聽了,嚇得面無血色,“你是說,你是被你祖母給賣了的?天吶!她怎麼能做出如此惡毒之事!即便你是孫女,不是孫子,那也是林家的後人啊!再不濟,你身上也留着林家的血啊。”
她越想越是憤怒,越想越是傷心,忍不住哭了。
“娘,別哭,仔細傷了身子。”林映月柔聲勸解,“你看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如今,不是比在揚州還要嫁得更好,做了世子爺的嫡妻嗎?即便是祖母、父親,那也得看着候府的臉色行事。更何況,祖母被我捏了這麼大一個把柄,肯定怕的不敢見我,自然也就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李氏擦了擦眼淚,心疼道:“沒想到,你受了這麼多苦。”
林映月笑道:“沒事啦。”
李氏花了好大一會兒的功夫,才平息情緒,然後嘆道:“罷了,到底她是你祖母,便是鬧開也不能把她怎樣,反倒弄得林家的名聲敗壞。到時候,別說你爹丟臉,就是對你們小輩也有影響的。”
林映月哼道:“我現在放着大好的日子不過,還去揚州慪氣不成?懶得管祖母了。”
“哎……”李氏長吁短嘆了一陣,又點頭,“不過你說的對。既然你祖母有這麼一個大把柄在你手裡,肯定忌憚,再者你又是候府大奶奶,就算我生女兒也不會來京城鬧事了。”
林映月嫣然一笑,“所以啊,娘你就放心養胎吧。”仔細看了看孃親的肚子,“我看孃親肚子尖尖,都是尖尖肚子生兒子,想來是要生弟弟了。”
李氏破涕爲笑,嗔道:“你小小年紀懂得還挺多。”
林映月開玩笑道:“那還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娘聰明呀。”
“你呀,從小就嘴甜。”李氏被哄得很開心,心滿意足過後,又還有一點小小隱憂,“雖說咱們都希望我能生兒子,看着也像要生兒子。可是萬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萬一我要是生了女兒,到時候……,柔姨娘搶在前頭生兒子可怎麼辦?”
“柔姨娘?”林映月表情有點古怪。
“是啊,就是她啊。”李氏發愁道:“庶長子,那可是不小的威脅呢。而且,我的年紀還大了,以後還能不能懷孕都是兩說。不比你年輕,即便這胎是女兒,將來還可以再生,所以由不得我不擔心啊。”
林映月好笑道:“娘啊,你大可不必擔心柔姨娘。”
“不擔心她?爲啥?”
“因爲她的身子不能懷孕。”林映月斷然道。
“什麼意思?”李氏嚇了一跳。
林映月不想多跟李氏說陰謀,免得她膽小怕事,再在柔姨娘面前露出了馬腳。因而只是淡淡道:“反正你記着,柔姨娘這一輩子都不會懷孕就是了。”
“可是……”
“沒有可是,沒有萬一!”林映月截斷了她的話,正色道:“娘,我說的話什麼時候不算話了?可曾對你撒謊過?你只要信我就行,別的不要多問,免得惹上沒必要的麻煩!”
李氏在大女兒面前一向沒有威嚴,現如今,面對做了候府大奶奶的林映月,更是像一個受教的孩子,連連點頭,“好,娘都信了。”忍不住又高興起來,“要是柔姨娘不能懷孕,那我可就放心了。”
林映月勾起嘴角一笑,“所以啊,柔姨娘反正不會礙事的,娘不妨對她好點。最好讓她死死勾引住爹,免得爹再把別的女人帶進了門。雖說,爹看在我的面子上,會尊重娘,可是若真的勾三搭四,我做女兒的也不好管。”
李氏只剩下點頭的份兒,嘆道:“行,娘都聽你的。”
母女倆正說着話,一個小丫頭忽地慌慌張張跑來,“啓稟奶奶,方纔喬姨娘在後院摔倒了,昏過去了。”
林映月皺眉,不悅道:“她這是什麼意思?存心跟我打擂臺嗎?這事兒我不管,你去書房回稟世子爺知道,讓他看着處理吧。”
小丫頭只得折身去了。
霍焰聽了喬姨娘摔倒昏迷的消息,和林映月的反應一樣,以爲喬姨娘又是和從前那般假裝不適,不免越發惱火!氣得大罵,“爺沒責罰她,她還敢跟爺較勁兒了?行啊,喜歡昏迷就昏迷吧!一輩子不醒纔好呢。”
丫頭被罵得狗血淋頭,委委屈屈,回去告訴了喬太太。
喬太太聽了一聲嘆息,“哎,這都是命啊。”
喬姨娘此刻還昏迷在牀上,身下又大出血,雖說請了大夫過來看病,暫時沒死,但看着這樣子,也算是把今後半輩子給毀了。
身子不好,主母嫌棄,世子厭惡,將來還有什麼指望啊。
喬太太扭頭去看惠姐兒,搖了搖頭,“可憐的姐兒,怎麼託生了這麼一個胎。雖然是大富大貴之鄉,但是趕上娘不受寵,又不聰慧,只怕將來的路也難走的很啊。”
惠姐兒還是一個奶娃娃,啥都不懂。
喬太太望着外孫女微笑不語。
不管怎麼說,侯府大小姐也算是一顆大樹,即便喬姨娘不得寵,喬家依仗大小姐也足夠了。新的生命,總是代表着新的希望。
這世上,有生,自然也就有死。
沒多久,喬姨娘產下惠姐兒的喜訊,送到雍州鎮南侯府。鎮南侯對一個庶出的孫女並不上心,只是道了一聲,“知道了。”然後吩咐下人,給京城的惠姐兒送一個金項圈兒,便算是賞賜了。
這邊剛吩咐完,另外一頭就有婆子來報,“啓稟侯爺,大夫人病重不治仙逝了。”
此事是鎮南侯一手策劃的。
他早就知情,因而聽了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只淡淡道:“按照祖制辦喪事吧。”忽地又是一皺眉,“這樣的話,還得通知世子夫婦親自回來。”
依照他的本意,自然不願意讓世子爲大夫人這個淫婦奔喪。
可是,大夫人偷人生下霍媛這事兒,不能公開啊。所以,按照規矩,世子霍焰得爲大夫人奔喪守孝,就連林映月也須得回來。
鎮南侯皺眉糾結了一陣子,吩咐道:“讓世子回來一趟。”反正不過逗留三、五日,再者還要交待一些事情,但林映月就算了,“至於大奶奶林氏,懷着身孕,不宜兩地長途往返奔波。讓她好好養胎,就是盡孝,在京城爲大夫人設一處靈牌就行。”
“是。”下人領命而去。
等消息傳到京城候府的時候,林映月正在後院喝茶,看丫頭們踢毽子,還有廊上幾隻貓狗在打架。她一邊磕着瓜子,一邊聽下人回稟。待聽到大夫人亡故,還是假裝傷感的擦了擦眼圈兒,“哎呀,這可真是人有禍福旦夕啊。”
粉蝶假模假樣勸道:“奶奶,快別傷心了,保重身體啊。”
林映月一臉傷心悲痛的樣子,起身道:“扶我。”打着粉蝶的手往裡走,“我要按照侯爺的吩咐,給大夫人立一塊靈牌,每天上香。”
等進了寢閣,臉上表情頓時隨之散去。
粉蝶悄悄笑道:“這下好了,再也沒有人壓着奶奶你了。”
林映月勾了勾嘴角,“別說,我這心頭真的是去了一塊大石頭。不然她是長輩,想要拿捏我太容易了。再者霍媛也……,呵呵,少了這兩座鎮海夜叉,我的日子也輕省點兒。”
粉蝶笑道:“誰說不是呢。再者,尤姨娘和嫣紅死了,喬姨娘失了寵,胡嬌兒現在還關着沒放出來,根本就沒有人再跟奶奶爭風了。”
林映月輕笑,“你好像漏掉了兩個人。”
粉蝶不以爲意,撇嘴道:“奶奶說桃仙、葉仙麼?呵呵,也不過是等死罷了。”
林映月長長輕嘆,“是啊,就等着她們作吧。”
主僕兩人說着閒篇,不免說到跌倒昏迷的喬姨娘。粉蝶表情有點古怪,好笑道:“原本我也跟奶奶一樣,以爲喬姨娘是裝的,沒想到居然真的跌倒摔壞了頭。這下好了,聽說她瘋瘋癲癲的,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往後肯定更不得世子爺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