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蝶等人都跟着笑了一陣。
等飯菜撤下去,丫頭們也攆走了,林映月方纔細聲問道:“世子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你說說,不然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懸得慌。”
霍焰冷冷道:“是昌平駙馬做的。”
“啊?”林映月大驚失色,“怎麼又和昌平駙馬扯上關係了?你和他有仇?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我弄不明白了。”
霍焰冷笑,“他都鬍子一大把了,我和他差開一輩,以往又不在京城裡住,能有什麼仇怨?說不得,這是狗急跳牆了。”
“狗急跳牆?”林映月越發糊塗了。
霍焰臉色陰沉沉的一片,好似快要下雨。握着拳頭在牀沿重重一捶,惡聲道:“是他!大夫人的那個姦夫,肯定是他!好哇,沒想到大夫人還挺有本事的,竟然連昌平駙馬都能勾引!”
“啊?大夫人的姘頭是昌平駙馬?”林映月覺得這信息量太大,一時消化不了。
“對!”霍焰斷然道:“我一路追查蛛絲馬跡,追查到昌平駙馬。於是,就故意設了一個局,說是在京城附近發現媛姐兒蹤跡,放出消息,讓昌平駙馬輾轉得知。果然,他按捺不住擔心親生女兒,就派人出去找尋。”
“然後呢?”林映月聽得心驚膽顫的。
“那些派出去的人自然找不到媛姐兒的,無功而返,被昌平駙馬狠狠責罵。我當時也是膽子大了點兒,沒帶小廝,自己換了便衣一路追隨。想來那昌平駙馬不知道是我,以爲只是尋常探子,於是便叫下人對我痛下殺手!”
“天吶!世子爺,你這也太冒險了。”
“呵呵。”霍焰冷笑起來,“原本憑着爺的身份,在京城裡,只要不扯跟旗杆謀反,就根本不可能遇到危險!可是你知道嗎?那些下人圍追過來,爺報了名號,下人們都嚇得不敢動了。昌平駙馬卻狗急跳牆,指着爺說是假冒的,讓格殺勿論!”
林映月臉色慘白,“這……,太狠毒了。”
霍焰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幸虧爺還會幾招三腳貓功夫,衝了出去,然後跟隨也的小廝們到了,這才揀回一條命來。昌平駙馬見殺不了我,假裝有眼不識泰山,還非要堅持親自把爺送回來,好一陣賠禮道歉。”
林映月皺眉罵道:“真是無恥!”
霍焰狠狠道:“這件事,爺跟他沒完!”
“不如這樣。”林映月很快有了主意,先與霍焰耳語了幾句,然後走到門邊,對着外面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啊,世子爺的傷口裂開了。”
嚇得外面的丫頭們蜂擁而至。
林映月扶着大肚子,斥道:“你們來有什麼用?快去請太醫。”
很快,太醫請來。
林映月讓太醫進去以後,吱呀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外面丫頭們都人心惶惶。
好一會兒,林映月才把粉蝶給叫進去。緊接着,就見裡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來,還有染血的紗布等物,數量之多,看着委實嚇人。
過了許久,太醫一頭大汗搖頭出來。
林映月扶着肚子在後面追,喊道:“太醫!太醫!你先別走啊。”
太醫按照她的吩咐,假裝面色沉重,嘆氣道:“請恕下官醫術淺薄,世子爺這傷口之前瞧着不明顯,現在才知道,其實內裡肺腑已經受傷。這……,這實在是……”
“太醫,求你了。”林映月苦苦哀求,“眼下天色將黒,就算我們再去請太醫也來不及,求你留下給世子爺瞧着吧。”轉頭喝斥下人,“還愣着做什麼?趕緊送太醫下去歇息,好生款待,知道了嗎?如有怠慢,看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丫頭婆子們一窩蜂上前,抓住太醫,連拖帶拽把人給弄走了。
林映月扶着門框站了會兒,喘氣道:“粉蝶,現在太醫院肯定關門了。明天一早,就派人去宮裡請太醫院的院正。另外,今晚派人星夜兼程往雍州送信,請侯爺速速趕來,坐鎮京城候府!”
粉蝶忙道:“奶奶,我這就去叫人寫信送信,你趕緊進去歇着吧。”
林映月這才折身回去。
可是她關上門,裡面還傳出來隱隱哭泣聲,“世子爺……,你的傷……,怎麼這般重?還疼得厲害……,哪兒……”外面的人一聽,就覺得裡面情形很是不好。
很快,霍焰受傷嚴重的消息就傳開了。
一傳十、十傳百,等到幾天後,鎮南侯火速趕到京城時,消息已經傳遍了。甚至鎮南侯剛到城門口,就聽見百姓們在議論,“了不得!昌平駙馬誤認了賊人,把鎮南侯世子給砍成了重傷,現在生死未卜呢。”
“昌平駙馬和鎮南侯世子有什麼仇啊?這麼狠。”
“誰知道呢?皇親國戚的事兒少管!”
“是啊!當心掉腦袋……”
鎮南侯在馬車裡氣得火冒三丈,又不便發作,只得催促下人快點趕路。要不是,信上已經說明霍焰傷勢沒有大礙,只是做戲,估計都忍不住要殺人了。
霍焰,是鎮南侯府的獨生子啊!
昌平駙馬好生猖狂!竟然打算下黑手,直接殺了鎮南侯府的繼承人!還有沒有把鎮南侯府放在眼裡?昌平駙馬算個屁!
即便是到了昌平公主面前,提刀上馬打過仗的鎮南侯也毫不畏懼!
因此,越想越是氣得不行。
到了候府,鎮南侯連馬車都懶得下,直接喝斥道:“拆門檻!讓馬車往裡進!”直接將馬車行駛到內院,然後跳下車,衝到了寢閣裡面探望。
“爹。”霍焰在裡屋站着迎接,因爲穿了外袍,倒是絲毫看不出身上的傷勢,彷彿完全沒有受傷一樣。還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沒事的,基本上都已經好了。”
林映月嗔道:“別沒正經,你這麼說爹更不放心。”朝着鎮南侯解釋道:“身上的傷疤還沒有長好,不過都沒傷筋動骨,世子爺年輕,穿上衣服自然就不顯了。”
鎮南侯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他是上過戰場的人,對些許傷口並不在意,只要兒子不是缺胳膊斷腿瞎了眼睛,一點點皮外傷還是不在意的。再說,瞧着兒子臉上的氣色也不錯,稍稍放下心來。但是,放心歸放心,火氣卻是依舊不減,“昌平駙馬好生猖狂!”
霍焰冷聲,“他這是要殺人滅口!”
鎮南侯從懷裡掏出一本摺子,摔在桌上,“既然你沒事,那我現在進宮一趟,不管別的先彈劾了昌平駙馬再說!倒要看看,皇上這一次是幫我們這些效力沙場的人,還偏心那些眠花宿柳之人!”說話間,眉宇間已經隱隱帶出殺氣。
林映月微微垂下眼簾,避其鋒芒。
原來霍焰的那種莫名煞氣,都是遺傳親爹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倆還真是一模一樣的性子,都藏在骨子裡了。
鎮南侯拿着奏摺,怒氣衝衝的甩門出去了。
林映月上前關了門,轉身道:“世子爺,這事兒……,我看就算告到皇上跟前,只怕也不好辦吧。不說皇上偏心不偏心,昌平駙馬背後還有個昌平公主,豈能善罷甘休?肯定要找皇上哭訴求情了。”
霍焰淡淡道:“直接殺了昌平駙馬當然不行,但是可以婉轉一點兒。”
“怎麼婉轉?”林映月問道。
“乖。”霍焰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你懷着身孕呢。就連內宅的那些腌臢事兒,爺都不願意污了你的耳朵,髒了你的手,何況外頭那些腥風血雨呢?你就別管,反正我沒事兒,你安安心心養胎就行了。”
林映月抿嘴笑道:“都快被你養成小豬了。”
霍焰親親她,“小豬好啊,快快給爺多下幾個豬崽兒。”
林映月笑啐,“呸!胡說八道。”
宅院內,氣氛溫馨和睦一片寧靜。
宅院外,則是腥風血雨!
鎮南侯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望兒子,旋即第二件事就是入宮彈劾昌平駙馬!奏摺上說,昌平駙馬惡意毒害鎮南侯府世子,妄圖絕了候府子嗣!至於理由,當然不能說昌平駙馬和大夫人偷情,而是另有緣故。
至於這個緣故,衆位大臣聽了也是各有一番思量。
據鎮南侯說,因爲候府大奶奶林映月,以及三小姐霍媛,都曾經和白逸之訂親。而現在,昌平駙馬的女兒趙玫兒,又和白逸之定了親事,所以對林映月和霍媛嫉妒無比。於是,昌平駙馬便爲了女兒,妄圖先殺霍焰,再處置尚未生產的林映月,徹底讓候府敗落。
理由雖然牽強,可聽起來也說得過去。
畢竟趙玫兒的性子有些要強,在京城裡早就有名,她容不下林映月和霍媛,繼而遷怒鎮南侯府也不奇怪。不然的話,怎麼解釋昌平駙馬無緣無故要殺霍焰?如果有仇,爲什麼之前不殺?非得在趙玫兒和白逸之訂親之後才動手。
大家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個道理。
自然也就坐實了昌平駙馬謀害霍焰的動機,妥妥成了殺人嫌疑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