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道士聞言一怔,不明白怎麼臺詞被人搶了,但是也不好臨時變更,只能順着話頭回道:“正是,喬姨娘和辛卯年屬兔的人八字不合,所以衝撞了胎氣。”
林映月譏諷,“這麼說,我也是一個半仙了。”
“哧!”霍焰忽然笑出聲來。
這丫頭,倒是伶俐的很!知道有陰謀衝着她去,早早洞悉內情,乾脆就過來直接戳破!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屋子裡誰還看不懂啊。
喬姨娘見他笑了,頓時臉色漲紅的宛若充血,死死咬着嘴脣。
偏偏那道士不知道林映月是誰,更不知道,她就是今天要被算計的人,還在照搬臺詞胡說八道:“喬姨娘這一胎稟性虛弱,加之與人有了衝撞,只怕不好坐胎。唯今之計,只有讓府上丁卯年屬兔的人迴避,等喬姨娘生產完方可平安。”
“放你孃的狗屁!”忽地一聲憤怒的咒罵聲響起,卻不是屋裡的人。
衆人都順着聲音扭過頭去。
“喬氏!”胡嬌兒穿着一身寶石紅的襖兒,頭戴胭脂色絹花,像是一團火般風風火火闖了進來,指着喬姨娘罵,“你不過是懷了一個水泡兒罷了!現如今,生不生的下來都是兩說,是男是女還不一定,就想算計我?”
林映月聽得莫名其妙。
這……,又管胡嬌兒什麼事兒。
蘇心琬眼神複雜,低聲道:“胡嬌兒也是屬兔的。”
林映月恍然大悟過來。
心下好笑,倒是樂得在旁邊看戲了。
“嗚嗚……”喬姨娘掩面哭了起來,嗚咽道:“世子爺,你瞧瞧胡嬌兒這樣子,竟然是要生吃妾身啊。若在平時,妾身受她幾句言語的氣也沒什麼,忍了便是了。只是如今,妾身肚子懷着世子爺的骨肉,他可受不得氣啊。”
霍焰還沒說話,胡嬌兒便也哭了起來。
而且還是嚎啕大哭,“世子爺!喬姨娘三番兩次的裝樣,說什麼肚子疼,胎像卻一點事兒都沒有。這裡頭,不是有古怪又是什麼?結果折騰半天,就爲了攆我出去的,她怎麼能這樣惡毒啊?嗚嗚嗚……”
屋子裡,喬姨娘和胡嬌兒對哭起來。
霍焰卻一直不說話。
林映月懶得看着這款姬妾爭鬥。
反正剛纔她已經揭破了喬姨娘,至於怎麼處置,----是處置她,還是責罰喬姨娘,全都看霍焰的心思了。公道不公道的在於他,而不是真公平,因而福了福,“我先回去了。若是世子爺需要我回避,我沒二話,一定聽世子爺的吩咐挪出去。”
呵呵,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呢。
沒想到,方纔的熱鬧大戲沒有激怒霍焰,她這句話倒是激怒他了。忽然猛地站起,上前一把抓住了她,惱怒道:“你就那麼巴不得離開爺?”
林映月毫不迴避他的兇狠目光,輕聲嗤笑,“世子爺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分明是喬姨娘的胎像有憂慮,需要屬兔的人迴避,怎麼能怪罪到我頭上呢。”
意思是,你的姬妾自個兒作妖,怪不得別人。
霍焰氣得咬牙,順手抓起一個茶盅砸向牀邊,大喝道:“行了!哭哭啼啼做什麼?你們誰的老子娘死了?再哭,就一人賞二十個嘴巴子!”
這番話,頓時讓喬姨娘和胡嬌兒止住哭聲,都是懵圈兒了。
不光她們倆呆住,一屋子的丫頭們也驚嚇得不輕。
這是怎麼回事?眼看着月姨娘沾惹上了大麻煩,又和世子爺頂嘴,結果非但沒有捱罵,反而把喬姨娘和胡嬌兒給搭上了。
胡嬌兒也罷了,喬姨娘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啊。
因而只是這麼一鬧,大家都看明白了,世子爺心裡最在意的還是月姨娘,就連懷孕的喬姨娘都比不過,就更不用說旁人了。
屋子裡,一片奇異的安靜沉默。
蘇心琬咳了咳,開口道:“世子爺,喬姨娘還懷着身孕呢,經不住這般喧譁。不如讓她安置了,有話,咱們回正院再說。”
這明顯是要護着林映月了。
桃仙、葉仙當然歡喜,可是屋裡的其他人就歡喜不起來啊。像是玉蘭等人礙於身份,加之不敢招惹盛怒的霍焰,都沒說話。
胡嬌兒可忍不住了。
她擦了擦眼淚,說道:“世子爺,這分明就是喬姨娘的詭計,目的就是要攆了我和月姨娘出去的,你可不能信啊。”雖然對林映月嫉妒萬分,但這種時候,還先保全了自己的安危再說,其他往後再徐徐圖之。
霍焰看都不看她,仍舊死死的盯着林映月,問她,“你想搬出去迴避嗎?”
林映月聞言一陣沉默。
胡嬌兒不免急了,推她道:“好好的,出去做什麼?咱們屬兔咋了?又不是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何必給旁人挪窩?她喬姨娘能懷孕,你我也能懷孕啊。這天底下,並非只有她一隻會下蛋的雞!”
“你說誰是雞?”喬姨娘惱道。
“裝神弄鬼!”胡嬌兒睨了她一眼,繼而仍舊勸林映月,“你可別怕事!沒做虧心事就好好留着,別胡亂應承啊。”
林映月淡淡道:“該留該走,那還不是世子爺的一句話。”
霍焰聽得越發惱火,揪住她,“爺現在是問你!”
蘇心琬在旁邊看着急了,趕忙相勸,“映月,你是最聰明通透的一個人了,怎麼就是脾氣這般拗呢?世子爺分明是想讓你留下,你還賭氣做什麼?聽話,乖乖的順着世子爺,別再惹他生氣了。”
說着,悄悄在袖子裡捏了她一把。
林映月的確是不想留下。
可是眼下,即便蘇心琬不暗示她,胡嬌兒不激將她,也知道是不能說想走的。否則惹怒了眼前的這頭獅子,豈不是自尋死路?
還想着,有機會逃出霍家呢。
林映月的心裡轉了一百個圈兒,閃過諸多念頭,最終還是違心的服了軟,“我剛纔也是被那道士氣糊塗了。世子爺,你別聽那倒是的渾話,好歹……,不要攆了我和胡嬌兒,留我們在府裡罷。”
霍焰見她服軟,心頭火氣方纔慢慢消了下去。
胡嬌兒鬆了一口氣,繼而笑道:“好啦,好啦!這都雨過天晴來。”一邊說話,還不忘一邊惡狠狠瞪喬姨娘,然後扭回頭來,“世子爺,咱們就先不打擾喬姨娘歇息,去找個地方喝點小酒,散散心罷。”
蘇心琬也道:“是啊,正好院子裡的紅梅開得好。”
霍焰不答話,仍舊死死的盯着林映月。
林映月不想開口,可是蘇心琬和胡嬌兒,以及桃仙、葉仙,都是齊刷刷的望着她,巨大壓力之下,只能道:“世子爺,要不要去賞梅?”
“哼!”霍焰一拂袖率先出去了。
“世子爺等等。”胡嬌兒趕緊追了上去。
蘇心琬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了看林映月,埋怨道:“叫我說你什麼好呢?平時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怎麼一到世子爺跟前兒,就變了性子。非得這麼梗着脖子說話,你自己或許不害怕,旁人看着可是提心吊膽呢。”
林映月輕嘲,“旁人又不勒死我。”
“罷了,罷了,又說這些做什麼?”蘇心琬趕緊拉着她往外走,叮囑道:“那些慪氣的往後不要再說了。走罷,別讓世子爺久等了。”
桃仙和葉仙也上前推她,皆是笑容滿面,“走了。”
蘇心琬走出了門,嘆了口氣,“好在世子爺是真心疼你,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不過是嚇唬嚇唬罷了。你呀,也該順着他一些……”絮絮叨叨,一行人漸漸走遠了。
留下喬姨娘氣得怔怔的,說不出話。
玉蘭又氣又恨,“怎麼回事嘛!鬧了半天,世子爺根本就不攆那狐狸精出去!還讓胡嬌兒大鬧一場,真是的,晦氣!”
喬姨娘氣了一回,又心虛,心有餘悸道:“那個月姨娘太厲害了。我這圈套兒還沒有做好,她就跳過來,直接撕了!方纔世子那聲笑,多半是不信什麼衝撞之語,所以才……”越想越是擔心,“世子爺該不會是疑心我了吧。”
玉蘭趕忙安慰她,“沒事的,姨娘又沒有什麼把柄。”擡頭看向那個發呆的道士,“管好你的嘴巴!不然揭了你的皮!”
道士早就給嚇蒙圈兒了,連聲道:“是是,貧道記下了。”
“快滾!”玉蘭喝斥道。
喬姨娘摸了摸肚子,又是傷心,又是難過,“連我現在懷着世子爺的孩子,都爭不過她,將來豈不是更糟?回頭等她有了孩子,再被夫人認作嫡子,甚至封爲下一任世子,那時候可就苦了。”
玉蘭也是蹙了蹙眉,“哎……,早知道這個月姨娘如此難纏,就不該平白得罪她。”
喬姨娘嘆氣道:“罷了,好歹我這個也佔了頭一份兒。萬一是兒子,就算不被夫人抱養,那也是世子爺的庶長子。往後不要再攪和這些陰謀詭計,好好養胎,平平安安把孩子給生下來,纔是最要緊的。”
不知道何故,她的心裡總是有着隱隱不安。
剛纔的事,世子爺肯定懷疑她了,往後未必還會繼續恩寵。況且,眼看那月姨娘深得世子爺的心,將來更不會讓別人瓜分世子爺了。
只怕除了肚子裡的這一胎,往後想要再懷孕,也難了。
喬姨娘一陣心如死灰。
她摸着尚未顯懷的肚子,輕聲呢喃,“好孩子,你一定要爭氣好好的出來,最好是個哥兒,孃的後半輩子就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