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坐在椅子上,手肘撐在了膝蓋上,摸着下巴剛冒出頭的鬍渣,沉默着,心事重重的樣子。
等樑嘉豪走後,我才問他:“野狗他,怎麼了?”
“被偷襲,捅了兩刀。”李傲坐直了身子,挨在椅背上,濃眉緊蹙,臉色陰沉到極致。
我看着手術室門口的等,紅紅的,看着讓人揪心。
認識野狗這麼久,他也算是我最能聊得來的朋友,雖然沒點正經,可是做起事來卻很認真,李傲吩咐他的事,他總是一絲不苟的完成,沒想到,他竟然成爲敵人第一個下手的對象。
“是標叔做的嗎?”我小心翼翼的提出疑問,“上次他跑路,是誰把他懟出來的。”
李傲微微轉頭,問非所答:“你覺得是我嗎?”
我搖搖頭,不敢胡亂下定論,畢竟他曾經跟我說過,他竟然能把車仔送進去,那標叔也逃不掉,雖然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我都在心裡暗暗祈禱,不會是他。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擡起大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又鼓起勇氣說:“其實,我希望不是你。”只要不是他,那標叔就是點錯相,只要跟他說清楚,他就不會李傲麻煩。
“不是又怎樣?他都認定是我乾的。”他輕描淡寫的勾出一抹笑意,眼底卻泛出了一絲的殺氣,“就算他點錯相,他動了野狗,我也不會放過他。”
我心裡一緊,不由自主的抓住他的手臂,緊張萬分,“我,不希望你有事。”
“放心,一根毫毛也不會掉的。”他將我摟進了過去,大掌擦着我的手臂,“我說過,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如果我有事,那別的男人不是有機會了嗎?我不會那麼笨的。”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真是服了他。
究竟是誰幹的好事,竟然連累了鬼獒的社團,還連累野狗被偷襲受傷,這些李傲也沒有多說什麼,我知道他只是不想我擔心,因此我也沒再追問,只是靠在他的肩膀上,靜靜的等着野狗出來。
三個小時後,門上的燈終於滅了,我跟李傲齊齊站了起來,樑嘉豪也連忙跟了過去。
大門打開,幾個護士推着病牀和監測的儀器出來,後面跟着幾個醫生,病牀上的野狗帶着呼吸機,臉色蒼白。
“他怎麼樣了?”我連忙問醫生。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沒傷到要害,只是他失血過多,又打了麻藥,一時半會也醒不來,先去加護病房觀察兩天。
我長長的噓了口氣,沒事就好。
過了兩天,他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腰上雖然還纏着紗布,臉色已經沒有剛從手術室出來那麼蒼白了。
我提着湯水去看他的時候,發現門口站着幾個男人,立刻警惕的把保溫瓶提了起來,誰知道他們竟然異口同聲的叫了聲,龍哥。
原來是自己人,嚇死老孃了。
推門進去,野狗正在艱難的下牀。
他痛得五官都扭到一塊,看到我進來,還是對着我嘿嘿的笑了兩聲,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幹嘛?”連忙放下保溫瓶,走過去扶着他。
他閃閃縮縮的說:“我要上廁所。”
我臉上一熱,向着外面吆喝了一聲:“進來個人。”有個男人推門而進,“扶他上洗手間。”
“是。”標準的軍人應答,下一秒,野狗就被攙扶着進了洗手間,出來後,還是一臉的尷尬。
因爲傷到後腰,他也只能側躺着,我擰開保溫瓶,倒出早上剛煮好的湯,打算放涼一點纔給他喝。
他在我後面說,龍哥,你真好,傲哥能娶你真是福氣啊。
我扭頭瞪了他一眼,“叫菲姐,叫龍哥搞得我跟李傲好基友似得。”嘴上佯裝生氣,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野狗本來就瘦瘦小小的,現在做完手術後,顯得更加瘦骨嶙峋,手腳都跟沒有肉似得,乾巴巴,看着讓人鼻子發酸。唯獨那一頭染過的金髮,特別醒目,精神。
等他喝完了湯,我才問他,“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他猶豫了半天沒說出話,肯定是李傲不准他亂說話,我沒再追問,看着他的點滴沒有了,連忙叫醫生來換上。
等醫生走後,他才小聲的跟我說:“龍哥,江燕妮那女人,最近怎麼樣?”
我很奇怪:“你跟她很熟嗎?怎麼關心起她來?”
他尷尬的笑了笑,掃着頭頂的金髮說:“不瞞龍哥你,我看上她很久了,就是,不好意思說而已。”
嘖嘖,我嚴重的鄙視了他一眼。
“別笑我,我讀的書少,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騙你。”他難得的第一次露出這麼認真的表情,我想,我應該相信他的。
愛情這種東西,就是這麼讓人猜不透,想不明白。
“我給你看樣東西。”他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錢包。
“幹嘛,要給我服務費嗎?”我笑他,可是,看到他從錢包裡摸出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時,我呆住了,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渾身僵硬。
那是一個小小的耳釘,淡藍色的鋯石鑽面發出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痛。
我一手就搶了過來,捏着,反覆的看,這個跟我撿到的那個,竟然是一模一樣的!
“哪裡來的?”
野狗得意的說:“我生日那天,燕妮送的,可惜,掉了一個。”
他無比的惋惜嘆着氣,我卻緊張的抓住他的手臂,“在哪裡掉的,你什麼時候生日的,她爲什麼送你這種東西。”
野狗尷尬的看着我,“龍哥,你這樣,真的好嗎?”
“快說,別廢話。”媽的,他不知道我都急得要死了嗎?
他吐了吐舌頭,剛要說話,忽然房門被人用力的推開,李傲那修長的身形杵在的門口,宛若天神降臨,墨黑的眸子盯着我們。
野狗連忙甩着手,急急的解釋:“傲哥,是龍哥她,她......”憋得滿臉通紅,血色旺盛得不得了,可是他越急就越說不出話,就差沒從牀上跳下來求饒。
“你先說啊。”我又抓住他的手臂,他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哭喪着臉,乾脆兩眼一閉,裝死算了。
“喂,喂。”用力的搖了他幾下,他硬是不睜開眼睛,我擡手就想往他的傷口甩上一巴掌。
“夠了。”背後驀然傳來一聲怒吼,我的手,停在半空,僵住。
李傲大踏步走了過來,大掌扣住我的手臂,將我扯開,擋在野狗的面前,臉色陰沉,“小龍,你鬧夠了嗎?鬧夠就回家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胸口被委屈填滿,抿了抿下脣,我打開了掌心,那枚耳釘正靜靜的躺在掌心裡。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傷痕,卻有着不同的感覺。
我只想知道,這個耳釘,究竟跟陳雅嘉那個,是不是一對的,我只想問個明白而已。
他蹙起了眉頭,伸手就抓過那個耳釘,對着窗口方向一揚手。
叮!的一聲,耳釘撞到了窗框上,彈了出去,繼而拉出完美的拋物線,轉眼在陽光底下消失不見。
樓下,是個野草遍地的小公園。
“你,你爲什麼丟了它,你是不是心虛了!”我死死的捏着拳頭,指甲嵌入掌心的傷口上,生痛。
“沒什麼好心虛的。”他低沉的嗓音透着不耐煩,“你立刻給我回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我爲什麼不能來?”我執拗的坐到了野狗的病牀上,不讓我留下,我偏要留下。
陰沉的臉色墨色更濃,大步走到我的身邊,將我從牀上扯了起來,拖着我,拖到了門口,猛然拉開門。
“把她送回去。”不由分說的把我塞到兩個男人手上,語氣冷若寒冰。
“是,傲哥。”門口的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的架起了我,拖着我往電梯的方向就走。
手臂被鉗制動彈不得,我踢着腿,大聲的吼:“李傲,你是不是心虛了,這又是你自導自演的戲對不對,那個耳釘分明就是陳雅嘉的,你別裝了,她根本就來過我家,你們、你們還在沙發......”
說到後面,我已經說不下去,胸口堵得讓我將近窒息。
“放開她。”李傲一聲怒吼驀然傳來,兩個男人立刻放開了我,退到一邊,他高大身形,立在我面前,如同神祗,卻帶着戾氣和蕭殺。
大手捏起我的下巴,眼裡漫過一絲寒意,他冷冷的說:“你猜對了,她就是來過我們的家,老子就是動了她,你滿意了吧。”
“你......”他,終於承認了。
他冷冷的勾起脣角,“老子從來就不缺女人,別以爲跟我結了婚就能限制我的自由,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跟蹤我,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冷冷的甩開了我,陰沉的臉色幾近滴出水,“帶她走,不要讓我再看到她。”
“李傲,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我站在原地,我不想哭,可是,眼淚還是流了出來,“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背過了身,冰涼的語氣直透我的心臟:“老子從來不說假話,對誰都一樣。”
我的拳頭,捏得死死的,掌心再次被指甲掐出了血水,染紅我的微涼的指尖。
淒涼一笑,我甩開那兩個男人,徑直走進電梯,電梯門緩慢合上的那一刻,我的心,裂成碎片,完美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