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車

棺車

話說兩頭,周玦家莫民奇妙的來了一隻怪異的黑貓,而胖三到家的時候卻發現家裡少了一樣東西——一張舊照片,那是他過去去錢塘江遊玩的時候和周玦他們四人的合影照片。他把它放在桌子玻璃下。因爲那個時侯他還沒現在那麼胖,所以他時不時的可以低頭看看照片,找一下心理安慰。現在這個心理安慰莫名的消失了。

他問了母親,但是卻被告知沒有人動過他的臥室,所以照片的不翼而飛只有查無下文。這事胖三沒有告訴周玦,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而另一頭,瘦猴搭上臥鋪的火車往遼寧老家趕,車子上熙熙攘攘,瘦猴其實膽子不小,他是幾個人中最膽大沉穩的。但就是這樣,他也有些怵得慌,坐在火車的位置上,抽着煙,心裡無法忘記近日來所發上的一切,他打過一個電話給周玦和胖三,兩個人雖然表面上都說沒有遇見什麼特別的事情。但是從語氣上他可以判斷,其實他們兩個或多或少都發現了什麼異常。只是誰都不想先捅破承認,而他也靜靜地等待着他即將遇見的事情。

瘦猴的本名叫做侯曉偉,他的滿語名字叫阿克敦,是結實強壯的意思。但是瘦猴長的不壯實,卻很強。他的身材過於矮小了,所以很多人看到他都認爲他最多隻有高中。這讓他格外的自卑,他從很小開始就練習武術,參加過比賽,比起那些業餘空手道可謂算是真正的高級玩家。只要誰膽敢對他的身高說三道四,他就讓他變豬頭。所以他堅信沒有什麼物理上的東西可以傷害到他,但是他卻格外的在意那些玄乎飄渺的事物。他信鬼神,是這幾個人中最信的。

車站又一次停靠站點,他隔壁鋪位的人舉着巨大的行李箱往外擠。那人朝着瘦猴打了聲招呼,消失在人流之中。

安靜片刻之後,又進來了一個男子。瘦高個,穿着一身藍灰色的夾克衫,藏青色的西褲。看樣子像是一個搞文化的,非常斯文,他手裡只拿着一隻綠色旅行包,比起前面那位跑單幫的哥們,真的是瀟灑許多。

男人卻非常的冷淡,他看也不看瘦猴,走到自己的鋪位,然後從包裡拿出一隻杯子,又從隔層內抽出一袋茶葉。就走了出去,過了幾分鐘他泡了一杯茶,坐回到位置上,直勾勾的看着窗戶外面的景色,木訥的彷彿像是一個雕像。

就這樣,那個男人維持着一個姿勢,面對着窗口,直到太陽落山,他才稍微地眨了幾下眼皮,隨後喝了一口早就冷掉了的茶。瘦猴並非是有意要觀察他人,他只是覺得他的動作和表情未免太單調了,如果不是有呼吸,還真以爲是一個假人。

瘦猴看了看時間,該吃晚飯了,他自己事先買了方便麪,熱水一衝就可以吃,那個男人聞到了方便麪的香味,稍微又眨了下眼,此時列車員在通道里喊着賣便當。男人慢慢的站起身,他走路非常的慢,列車員都走了很遠,他才喊住他,列車員只得倒退到他的面前,他買了一盒便當,付了錢,然後又非常緩慢的走到位子上,打開飯盒開始小口小口地吃飯,如果是一個女人,或許會非常的文靜氣質,但是一個男人,那麼緩慢的吃飯,給人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瘦猴皺着眉頭,最後飯菜都涼了,那人對着冷茶,吃着冷飯,但是一點也不介意,瘦猴都已經趴在牀上看雜誌了。他這才吃完收拾飯盒。瘦猴看了下手機,他足足吃了兩個半小時。從五點半吃到七點半,人家婚宴估計也該吃完了。

這個男人拿出一塊白色的手帕擦了擦嘴,瘦猴視力很好,他看到手帕上有什麼殯儀館的印字,這個男人估計是做喪葬業的。

這個遲鈍緩慢的男人終於發現瘦猴一直都在偷偷的看着他,他停了下來,對上瘦猴的眼神。僵硬地撤出了一個笑容,瘦猴感到他還不如不笑來的正常點。

人家對你笑了,你好歹要回句話。瘦猴咳嗽一聲說:“大哥你這是去哪裡啊。”

那個男人本來已經緩和下來的臉,有撤出了一個非常喜感的笑容。他說:“去南京。”

瘦猴愣了一下,這列車是去遼寧的,不過遼寧的鐵路密集度是全國第一。所以也許他還會在其他站點下去吧。瘦猴那麼想着,他也看向車窗外的景色。

秋天的夜已經變得有些深,天色暗的只能夠看得出模糊的幾點亮光,也不知道是燈光,還是星光。因爲太低了,所以月亮都看不見,這樣的漆黑之中,瘦猴只能夠通過玻璃窗看到車室裡的影子,就像是另一個空間的倒影。在那個空間裡還有一個自己,也坐在火車上,呆呆的望着玻璃窗,看着自己在玻璃裡另一個自己。這兩個是不同的人,他們擁有着不同的心思。

瘦猴的神經過去沒有那麼纖細,他正奇怪着今天是怎麼了,爲什麼腦子裡會鑽出那麼多古怪的聯想。他自嘲的笑了笑,準備繼續看雜誌。

此時那個“木頭”人居然開口道:“你要去哪裡?”

瘦猴忙從發呆之中緩過來,男人的聲音非常的輕微,感覺像有些感冒,或者說他像是從肚子裡發出的腹語一樣,瘦猴回頭對男人說:“遼寧,這列車的終點站就是了。”

男人扯出一個很不自然的微笑,瘦猴發現他還是面無表情的比較好。男人笑着說:“這列車的終點站是南京。”

瘦猴第一個反應就是摸車票,他懷疑自己做錯車了。但是他剛想到前面驗票的時候他還特意的問過列車員,他乾笑着對男人說;:“這輛車是去遼寧的,你做錯了吧。要不你現在去問問列車員,或許還可以換票。”

男人沒有接受瘦猴的提議,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車窗外面,然後變不再搭理瘦猴。瘦猴討了個沒趣,他低聲的啐了一聲。也不再說話,繼續看汽車雜誌。

男人坐在他對面,一直都沒有說一句話,瘦猴放下雜誌想要上一個廁所。他走到過道,這個時侯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差不多在鋪上睡了,即使沒有睡覺也不會留在過道里。但是列車的燈卻開得亮堂堂的,顯得一點也不懂得節約和環保。

瘦猴發現廁所有人,他只能靠在車邊等。許久終於從裡面走出一個老嫗。老太婆看到廁所邊守着一個年輕人,一臉警惕的拉着褲腰帶用充滿鄉音的話低估了幾句。瘦猴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是朝她的背影白了一個白眼。

瘦猴心裡想這老太在緊張些啥,自己又不是沒常識的變態。要襲擊也是襲擊美女啊。

上完廁所,他發現那個男人依然坐在位置上,看着窗戶,維持着那個凝視遠方的表情。這讓瘦猴感覺這個人如果不是憂鬱症,就是一個自閉症。

男人見他回到牀鋪,眼珠子才稍微的轉一下,像是死魚突然詐屍一樣,隨後又恢復前狀。

此時那個男人冷不丁的說道:“你知道南京以及安徽多林多山麼?”

瘦猴雖然念大學,但他是理科生,你問他牛頓定律和電力定律或許他會告訴你公式,但是你問他人文方面的,那還不如去問周玦他們。

瘦猴坦然的搖頭,男人不意外,他笑着說:“老人都愛去那裡。”

瘦猴奇怪的問道:“這話怎麼解釋?”

男人聽到瘦猴的詢問,這才放鬆了肩膀,他靠在鋪子上,顫抖着肩膀開始發出咯咯的笑聲,他一邊笑一邊說道:“那裡的棺材是很出名的。”

瘦猴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男人停止了笑聲,他道:“因爲我就是專門賣棺材的。”

瘦猴聽到這裡,這纔不自覺的往後仰去,他覺得這個人腦子不正常,罵了一句神經病就上鋪去了。

男人沒有繼續說話,他只是依然看着窗戶外面。瘦猴也依然沒有睡意,他被這個賣棺材的男人所影響,也看着窗戶外面的景色。

瘦猴的腦子裡只有黑不溜秋,黑漆漆這樣的詞。瘦猴了半天開始覺得這單一的景色有些說不出的詭異,好像什麼地方不正常了。他正思索着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瘦猴馬上就可以發現錯誤的所在,這黑漆漆的窗戶爲什麼……一直都是那兩個亮點?

他記得,他上廁所前看到過那兩個亮點也在這個位置上,前面他歪着腦袋看了那麼久,怎麼那兩個亮點一點都沒變呢?

瘦猴感覺自己的尾椎骨有一種被冰凍了的寒意,他心虛地擦了擦窗戶。發現的確這外面的景色像是一個固定的佈景。瘦猴的臉瞬間就僵硬,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麻煩了。

此時他發現坐在邊上的那個男人的眼神其實不是看着景色,他是一種都在盯着玻璃上的反光。瘦猴的脖子已經僵硬的無法轉動,因爲他發現在反光中他的對面坐着一個形如枯槁的骷髏,這個“骷髏”一直都保持着一個坐姿,盯着窗戶。而最讓瘦猴崩潰的是,在鏡子裡的他手裡拿着一本書!他居然在看書,而且眼神非常的專著,對着對面那個已經半腐爛的骷髏念着書裡的內容。

瘦猴的眼睛睜到眼眶生疼,他不知道這反光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後那個鏡子裡的自己發現了瘦猴察覺到了他,他居然猛地轉過頭,對他怪誕的笑了笑,這個笑容根本就不是瘦猴。瘦猴發現這個人不是自己,但是他卻穿着自己的衣服。反光中的那個人對瘦猴笑着挪了挪身體,像是要靠近他一樣,此時瘦猴感覺身體彷彿被一個什麼東西所接近,而後,鏡子中的那個人把書攤給他看。他清楚的看到,那就是《七人環》。其他所有的字他都沒有看見,他只看見一句話:他已經不是人了。

此時列車傳來了像是剮鐵皮一樣的刺耳聲音。接着一個冰冷的聲音傳出:“終點站南京到了,請旅客們從棺材中出來,不要遺漏物品。請旅客們……”

瘦猴終於無法忍受了,他啊的叫了起來,拿上揹包就衝了出去。那個賣棺材的一把抓住他,他發現男人的手已經成了腐爛的白骨。在反光中,那個穿着瘦猴衣服的人非常悲哀,就像是一個醫生面對無藥可救的病人的眼神,冰冷中居然還帶着一些嘲諷。而那個賣棺材的人則冷笑着說:“故事還沒結束呢……”

瘦猴本能的一拳打在了那個人的腹部,他發現他的身體里居然只有骨架子,一拳下去就聽到咯嗒一聲。瘦猴發瘋的甩開那隻枯爪,他發瘋的跑出車廂。他發現車廂裡依然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白晃晃的燈光,但是車廂的擺設已經徹底變了。車廂裡成了木質的結構,有紫紅色的絲綢作襯子。這種裝飾,簡直就像是……一個棺材的內部啊!車廂成了一個巨大的棺材!

當他意識到恐怖之時,發現從車廂的牆壁上滲出許多的紅色血液。一股濃稠而又腥臭的味道瀰漫着整個車廂。瘦猴歇斯底里的狂奔,當他回頭的時候發現那個上廁所的老太婆正翻着白眼,像是一具殭屍一樣的向他跳來,在她的身後那個長長的褲腰帶還拖在地上,這個時候瘦猴發現這老太穿着一身的壽衣。她出舌頭,舌頭上貼着一枚古錢幣,那是辟邪用的,但是看來根本沒起到作用。最讓他發瘋的是每個車廂裡都傳來了騷動,本來安靜的車廂都傳出了古怪的嗚咽聲。從裡面都爬出了好幾個類似殭屍的東西。無不例外都是朝着瘦猴而來的。整個車廂就像是在上演中國版的生化危機。

瘦猴發瘋的拉着車門,他要離開這裡,但是他忘記了這實在極速行駛的火車上。跳車等於找死。不過乾等也是找死。

他不再猶豫,他寧可跳車而亡,也許第二天的報紙上會登出一個少年跳車而亡。他也不想被這些怪物撕成條子。

他閉上眼認命的跳了出去。他摔到了地上。他沒辦法靠自己的力氣爬起來,他感覺很疼,但是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疼,並不是那樣粉碎般的疼痛。接着有一隻冰涼的手拉住他。再接着……瘦猴睜開了眼睛。在他面前的不是閻王爺,而是一個拿着手電筒的列車員。他正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瘦猴卻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盯着他,他耳朵裡聽到的聲音都有些變音了。發現這個列車員和那個賣棺材的男人聲音非常相像。他聽到那個列車員問道:“同學,你怎麼從車上跳下來呀。”

瘦猴摸了摸脖子,有揉着膝蓋。他發現他居然毫髮無傷,但是他依然趴在地上,列車員把他拽了起來。瘦猴揉着眼睛,他發現他剛剛從一輛停止的列車箱門裡跳了出來。

這車……怎麼停了?

瘦猴語無倫次的哎了半天,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列車員用一種懷疑的眼神打量他。瘦猴摸着腦袋,他問道:“這裡是哪裡?”

列車員非常懷疑地說;“上海南站,同學你該不會是想要混火車吧,你家在那裡?你學校呢?讀書了麼?出示下身份證可以麼?”

瘦猴一聽,發現自己居然根本沒出城市,居然根本就沒回去!這讓他兩腿一軟,直接跌倒在地上,列車員好心的再一次把他扶起來。

瘦猴的眼神已經沒了焦點,他嘴裡自言自語道:“沒走?但是……但是我在車上都快過了一天了啊!對了!現在的時間!大哥,請問現在是幾月幾號,幾點?”

列車員用一種看腦殘的眼神盯着他,他開始懷疑這個長相不錯的少年,實際上是個智障。他看了看手錶說出了時間,並且接通了對講機,他得把這孩子送派出所去。

瘦猴聽到時間之後,踉蹌的倒退好幾步,他明白了,他一天都在這列根本沒有開的車子裡耗着,他突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摸出票根遞給那個列車員說:“大哥,你替我看看這車票對麼?”

列車員低頭一看,臉馬上就黑了,他聲音壓的非常的低,他說:“這次列車,在五年前發生過一次事故。翻車了,死了很多人,貌似是去南京的。這節車廂現在已經報廢了……你這票從哪裡來的?”

瘦猴低頭一看,發現這張車票的時間居然是五年以前!而目的地居然也真的是南京!他緊緊的把票握在手裡,他背上揹包往後退了好幾部,向轉頭就着出口飛奔而去。他現在要找到周玦他們。

出了南站,瘦猴發現早已是午夜時分,他掏出手機撥了號碼等待着電話的接通,他煩躁的拍着後腦勺,身邊走過幾個髮廊女,想要上前拉客。瘦猴揮着手煩躁地說:“媽的!滾遠點。”

女人們謾罵着離開,而這時電話也通了。周玦剛剛入睡,其實他一晚上都沒辦法正常的入睡,快要熬到天亮了,這纔有了睡意。但是卻被這個電話給弄醒了。所以有些下牀氣。

他含糊地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只傳來了瘦猴急促的喘息聲。

他馬上意識到,遇到大麻煩了,連如此沉得住氣的瘦猴都這樣,他不安的問道:“瘦猴?怎麼了?到家了?”

瘦猴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氣,他說道:“到個屁家。我根本沒出上海!”

周玦餵了半天,瘦猴在幾次深呼吸後,稍微有些鎮定了,他對着手機把這事大概的和周玦說了一遍,周玦越聽臉越黑,他朝着門外看去,父母早已經入睡。他對着話筒說:“你先到學校宿舍去吧。”

瘦猴罵了一句髒話,他忍住極大的恐慌和怒意說:“不能去,那個老九肯定不對勁,我不去。”

周玦看着時間,都已經半夜一點半了,這個時侯他想到了陳昊。他摸着頭髮說:“你先去陳昊家吧。你等我,我溜出來。”

瘦猴聽他那麼說,嗯了一聲便掛斷電話,周玦連忙拿起手機接通了陳昊的號碼,對方接起電話。

周玦說:“喂,陳哥,是我。”

陳昊嗯了一聲,等着他繼續說來意。周玦把瘦猴的事情說了一遍,並表示看樣子瘦猴是回不去了,希望能讓瘦猴小住他這裡一段時間。

陳昊猶豫片刻,但是還是答應下來,接着陳昊說道:“你也一起來吧,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我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嗯,我又來了。七人環更新的速度一直時快時慢,這完全是由於本人沒有大綱,想到哪裡寫到哪裡所造成的弊病。不過如果真的要我打大綱我就寫不來了……

故事說到這裡已經很多線索都排出來了,可能看過鬼話的同志們都很清楚,我喜歡在故事的前部分透露很多細枝末節,感覺這些東西很散碎,不過他們的確是暗線…到時候就靠它們朝花夕拾的往下圓了。

七人環的主題思想其實到最後纔會出現,我在這裡買一個小關子。還有至於速度,我依然無法保證,不過應該可以保持周更吧……否則我怕真的沒人來看了……

好了,我在這裡也希望大家和我多談談關於七人環裡的問題,雖然只有一個開頭,也因爲只有前奏所以後面又很大的空間可以編,如果寫道已經很深入了。那個時侯就只有木已成舟了……寫的挫了,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下寫了。

還有很多朋友都說鬼話二……這個,讓我糾結糾結啊……很矛盾啊,先把七人環給寫好寫完了。我在考慮吧。反正我沒封筆之前都是有可能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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