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跟你爭這個。文章是你自已寫的,但文章裡的觀點未必就是你自已的觀點,我就問你,王仲明和樸志炫的對決,你到底認爲誰的勝望更高一點兒,別拿外交辭令忽悠我,都是老江湖,別給我使偏方。”知道這種口頭官私打不完,孫浩乾脆壓低聲音直接問道。
“呵,你這不是爲難我嗎?”偷眼看了看車裡其他的幾個人,崔實源做出爲難的樣子。
“......哈哈,不用爲難了,你想的什麼我已經知道了。”孫浩卻是沒有再逼問,自得地點了點頭,一付高深莫測的表情。
“呃......,不信!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我肚子裡想的什麼你怎麼會知道?!”崔實源纔不會相信,所謂的讀心術世界上並不存在,就算是克格勃又或者美國中央情報調查局還可能用誠實藥水給自已使手段,但那麼高科技的東西絕不是孫浩這樣的圍棋記者所能搞到的。
“呵呵,你中國話說的不錯,知道的中國俗語很多,但到底不是真正的中國人,中國文化的高深之處你是不可能理解的。教教你吧,兵法有云:實者虛之,虛者實之,想要套一個人的話,並不一定要聽他嘴裡說的,而是要看他的行動,所謂望,聞,問,切,這不只是中醫診病的基本手法,而是在許多領域都可以用到的.....,說這麼多也知道你聽不懂,簡單點兒告訴你吧。”見崔實源滿臉茫然,一付聽天書的樣子孫浩搖了搖頭,擺出老師教導學生的架式嘆道。
“......,爲什麼會感到爲難?是因爲你知道說出來的話會對自已不利。爲什麼會不利?因爲說出來的話在你在乎的人那裡不高興,爲什麼會不高興?因爲是人家不喜歡聽的東西。換言之,你知道你自已要說的東西會讓某些人不滿,所以儘管那是你心裡的實話你也不會說出來,就象有人給孩子辦滿月宴。你去恭喜時指着那個小孩子說‘他一定會死的’,話是實話,因爲人活百年,終有一死,你說的的確沒錯,不過被人家父母聽到。把你打的滿頭包也不會有人可憐你。回到正題,你是韓國人,說韓國棋手在比賽中勝算較大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麼有什麼理由覺得爲難?既然感到爲難,也就是說你並不認爲樸志炫的勝算更大,但說出來又怕被人批評漲他人的志氣。滅自已的威風,所以才幹脆抹稀泥,裝糊塗,兩不得罪,對不對?”孫浩自得的問道。
“......,”盯着孫浩的臉,崔實源象是在看外星人一般,沉默了足足有半分多鐘。這纔開口說話,“給你個建議,別當記者了,還是到青羊觀當解籤的道士去吧,那個職業更適合你。”
“呵......,什麼意思?”孫浩一愣,不解問道。
“信口開河,一派胡言,指鹿爲馬,顛倒黑白。先聲明。這四句成語的用法我是學過的。”崔實源撇了撇嘴後哼道,顯然對孫浩剛纔的分析完全不認可
“哈哈,有你的。”聽崔實源一口氣能說出這麼多成語,孫浩不由得佩服對方對中國文化的研究,這樣的水平。就算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也沒有多少比得了吧?
北京崑崙飯店,位於北京市朝陽區新源南路,是我國第一家由中國人自已設計建造和管理的五星級飯店,樓高二十九層,毗鄰使館區,周邊有京城大廈寫字樓,中國國際展覽中心,燕莎購物中心,高速公路近在咫尺,驅車從飯店到北京國際機場僅需十五分鐘,至訕中心亦只需二十分鐘,交通極爲便利,樓高二十九層,標準間,商務房,行致豪華房,頂峰俱樂部,高級套房及總統套房等各種規格客房共七百七十餘間,環境雅緻,配套齊全,與中國棋院有着長期的合作關係,中國棋院所承辦的許多世界大賽的重要場次往往會安排在這裡。
今年的三星杯半決賽同樣也是一樣安排在這裡,孫賢周和樸勝熙都不是第一次來,對這兒的環境非常熟悉,而其他幾人則是第一次到,難免感到新鮮,中國棋院早就派人把該辦的手續都給爲好,幾位韓國客人在前臺做了下登記,便順利的拿到房卡安頓下來,代表團總共有六人,孫賢周和樸勝熙住一間,樸志炫和吳燦宇住一間,崔實源和李德銘住一間,三個房間同在一個樓層,相互間容易照應。
進到自已的房間,把行李放好,簡單的洗了把臉,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鎮可樂,他坐回到自已的牀上取出筆記本電腦開始碼字寫作。
門口聲音,李德銘走了進來——他是隨隊的工作人員,負責的就是跑腿邊事的工作,隊員入駐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忙碌安排,算起來是代表團中最累最忙的一個。
進到房裡,脫掉外衣扔在一邊,他直接倒在牀上,牀鋪的軟墊質量很好,將他的身體顛起,落下,再顛起,落下,如此三次,方纔停了下來,李德銘儘量的把四肢伸展,口中發出滿足的呻吟聲,“啊,總算是可以休息會兒了。”
“呵,至於累成那樣嗎?”見同屋室友是這個樣子,崔實源笑着問道。
“唉,不行嘍,老嘍,比不了你呀。”扭動着身體,感受着牀墊的彈力,李德銘連眼睛也懶得睜開,彷彿是馬上就要睡着旁的嘆道。
“呵,什麼老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比我也就大三歲吧?這也能算老?”崔實源笑道——不到三十歲的人就說自已老,真不知道年過古稀還和一大幫美女玩天體聚會的意大利總理該算是什麼了。
“老不老不是歲數多少,而是心態如何,心態老了,年輕也是老朽,心態年輕,老朽也是年輕。”李德銘答道。
“呵呵,這樣的想法可不該是您這樣年紀的人所應該有的呀。”崔實源笑道——對方的說法很有道理,所謂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頭,話雖然誇張了一點兒,但也的確反應了一個人的心裡狀態對身體的影響。
“呵,那該什麼年紀才應該有的?四十,五十?還是六十?呵呵,沒話講了吧?.......,對了,在車上你和那個中國記者聊的什麼,有說有笑,很投機呀。”李德銘笑道。
“噢,我不是前幾天寫了一篇對這次三星杯半決賽前景的預測文章,不知怎麼被他看到了,結果他也寫了一篇文章來反擊,剛纔聊的就是這些。”崔實源答道。
“哦,是嗎?......是那篇《誰纔是最強——預測未來王者與過去王者之戰》嗎?”李德銘問道。
“對,就是那篇。他說我文章裡的立場傾向太明顯,不夠客觀。”崔實源答道。
“呵,以他的立場,那樣想也算是很正常吧。”李德銘笑道。
“是呀,他是中國記者,當然要向着中國棋手了,三星杯比賽中韓棋手是三對一,王仲明如果輸了,接下來的決賽就成了韓國的國內比賽,想必這樣的結果是很難讓中國棋迷接受的吧?其實類似這樣的情況以前已經出現過不少次了,他們早就應該習以爲常了吧。”停下正在打字的電腦,崔實源笑着說道,他說的這話也不是沒有依據,至少自他進入《韓國日報》工作以來,世界大賽的決賽對陣雙方者是韓國棋手的情況至少出現過四次了。
“習以爲常?......呵呵,怎麼可能。”重複了崔實源的這句話,李德銘撇了撇嘴角,有點兒不以爲然的說道。
“怎麼不可能?現實就是現實,不承認也得承認呀,現在的情況就是在頂尖層面韓國棋手佔有優勢,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能夠否認吧?”崔實源非常認真的說道。
“王仲明覆出以前的確是這樣,但王仲明覆出以後,未必就是那樣嘍。”屋裡只有兩個人,而且崔實源又不是在採訪,也不怕別人聽到,李德銘閉着眼睛悠悠然的說道。
“呃.....,王仲明的確是非常出色的棋手,但他的時代終究已經過去,八年時間沒有參加比賽,靠着以前積累的功力,加上別人對他的不瞭解,進入半決賽的確是很了不起了,但時間過去了已經有一個月,他已經從一匹黑馬變成所有人緊緊盯防的目標,再想象以前那樣出奇致勝再無可能,最大的優勢已然不在,我不認爲已經曝光相當時間的他還能再有更大的空間。”崔實源說道——這是他那篇文章中的重要論點之一,自已寫的東西,沒有誰比他記得更清楚。
“呵呵,你這麼說倒也不能說完全沒道理,不過話說回來,八年前的他不一樣是所有職業棋手盯防的目標,其被研究的程度比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吧?但就算是那樣,又有誰真正成爲能夠威脅到他的對手了呢?還有,八年時間沒有參加比賽的確是個問題,不過問題的嚴重性未必有你想象的那麼大,更何況王仲明是世所公認的天才型棋手,其最讓人頭疼的是隨機應變,思路靈活,防不勝防,別忘了,上一輪趙元武在比賽中故意使出曾經與之對陣的佈局,可見他是已經知道王仲明的身份並作出相應的準備,不一樣沒能成功嗎?”李德銘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