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跟什麼?李亮這傢伙和金鈺瑩、陳見雪說過什麼?
一邊的王仲明越聽越糊塗,望着李亮,他心裡琢磨着。
“呵,好啦好啦,你們幾個也別瞎猜了,這次來,其實是代表百勝樓給你們送一份計劃書,而計劃書的內容,就是關於棋勝樓和百勝樓的兩樓對抗賽。”見三個人疑惑的目光都落在自已身上,李亮這纔不緊不慢地說道。
兩樓對抗賽?
三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陳見雪眼睛明顯一亮,驚訝中更多的是興奮,金鈺瑩是目光微蹙,應該是對這個消息非常意外,至於王仲明,則是表情如常,象是根本沒有聽到似的。
果然不出所料。
接到這個任務時,他就已經大概猜到王仲明會是什麼反應了——無動於衷,沒有興趣。所謂有容乃大,無欲則剛,對於一個對比賽爭鬥失去興趣的人,怎麼樣的勸說纔會有效果?
如果是陳見雪,不用勸,看這架式她早就有心和百勝樓的高手較量一番;如果是金鈺瑩,對抗的責任落在自已頭上大概也會毫不猶豫的接受吧?可惜的是,這次比賽的目標不是她倆,而是王仲明,一個連世界冠軍的榮耀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這次的任務,實在是太難了……,李亮心中想到。
“對抗賽,好呀,什麼樣的對抗賽?是打擂臺還是團體戰?單局還是番棋?”陳見雪着急的問道——天元戰過後,棋勝樓的運營趨於正常,正常的生活難免顯得平淡,而平淡,正是陳見雪最不喜歡的一種生活態度。
“呵,說是兩樓對抗賽,其實就是兩個人之間的對抗,陳老師不用太興奮,那個人肯定不是你。”李亮笑道。
“呃……,那是誰?”得知沒有自已的份兒,陳見雪難掩失望的心情,不過有熱鬧總比沒熱鬧看強,她還是問道。
“呵,就是你們旁邊坐着這位呀。”李亮笑道,把手指向王仲明。
“我……,和我有什麼關係?”王仲明一愣,棋勝樓裡有那麼多高手,論資歷自已肯定屬於墊底兒的那種,連金鈺瑩和陳見雪都不如,怎麼兩樓對抗抗到了自已頭上?
“是呀,怎麼會是王老師呢?”金鈺瑩也奇怪問道——棋社之間搞比賽雖不常見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說是暗中較量也好,說是交流聯誼也好,她也曾經參加過幾次,只不過,指定對方棋社參加者的名單,而且還是限定一人,這就從來也沒聽說過了。
“這是比賽贊助方的指定,如果仲明不參加的話,這個比賽也就不存在了。”李亮解釋道。
“……,呃,哪家贊助方,怎麼這麼大譜?”陳見雪憤然道,左看右看王仲明,都不象是那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類型,怎麼所有的好事兒全往他身上撞?先是有三社爭霸代劉長春出戰,後是當銀海集團圍棋技術顧問要到韓國旅遊,再在更是有人專門爲他舉辦比賽…….爲什麼這些好事兒全都落在他身上,難道自已這個聰明,可愛,美麗,活潑的美女棋手就沒這種命嗎?老天爺,你也太不公平了吧?!
“呵,吳曼妮,你們可能也有聽過吧?”李亮笑道。王仲明對比賽不感興趣,但這兩個女孩子卻是很有興趣,把實情告訴她倆,說不定還能幫自已勸說王仲明呢,特別是金鈺瑩,她的態度搞不好還是決定性的呢。
“吳曼妮……”兩個女孩子交換着眼神,——這個名字應該是有聽到過,不過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
“吳曼妮……,該不會你們那邊要出的是崔尚志吧?”前天剛見過一面,雖然沒有說過話,但那個女人妖豔性感的樣子還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想到了她,很容易也就想到了崔尚志,王仲明問道。
“對呀,就是崔尚志。”李亮答道。
“崔尚志?這又關崔尚志什麼事兒?”相比於吳曼妮,兩個女孩子對崔尚志熟悉的多,同爲京籍職業棋手,以前在比賽中還曾有過交手,感覺上那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年輕人,除了性子有點兒愣外,倒也沒有什麼反感的地方,至於棋,比自已兩個的確要高上一些,不過也談不上多了不起,放在男子職業中,大體也就是二流中等偏下的樣子,但在民間棋社,已經可以算得上有數的高手了。
“崔尚志是吳曼妮的圍棋教師,關係呢,就和仲明和範唯唯差不多。”言簡意賅,李亮三兩句話就把兩個人的關係講明瞭。
“和範唯唯差不多?”李亮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名字的敏感性,兩個女孩子的目光齊齊望向王仲明,目光以懷疑的成分居多,中間另外夾雜着一些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目光注視下,王仲明可沒有李亮那樣的厚臉皮,“咳,吳曼妮也參加了北京電視臺那個圍棋欄目主持人的選拔,崔尚志就是她請來輔導下棋的人。”他連忙解釋,回頭瞪了李亮一眼,恨對方既然要介紹,爲什麼不介紹全面了。
“這樣呀……,李院長,照您這麼說,吳曼妮出錢贊助比賽,明着是衝着王老師,實際是衝着唯唯姐了?”金鈺瑩鬆了一口氣,當然不是爲了崔尚志,爲了掩飾剛纔的失態,她連忙轉移話題。
“真正的原因只有吳曼妮才知道,不過我想,你所說的應該也很靠譜。”李亮答道。
“這個吳曼妮夠壞的,她和唯唯姐爭主持人就爭主持人就好了,幹嘛底下搞這種小動作,這明擺着是想借打擊王老師打擊唯唯姐嘛。”陳見雪也反應了過來,有人是幫理不幫親,有人是幫親不幫理,陳見雪正屬於後者,她和範唯唯是朋友,而吳曼妮只是一個路人,兩者之間有了衝突,她當然是站在範唯唯這邊。
“你們爲什麼要接下這個比賽呢?明知道她的目的不良,爲什麼還要爲虎作倀?陳老師怎麼說也是棋界德高望重的前輩,怎麼聽吳曼妮的話呢?”金鈺瑩質問道。
李亮苦笑,那是他能做主的事情嗎?高風亮潔鞏然爲人敬仰,但敬仰終究不能當飯吃吧?
“呵,承辦比賽本就是棋社主要經營業務之一,有人肯贊助比賽,百勝樓當然沒有把錢推出去的理由,這個世界,有誰會和錢做對?“李亮辯護道。
到也是,橋歸橋,路歸路,吳曼妮真實目的是什麼是她自已的事兒,抗比賽又不是什麼壞事兒,放着錢不賺,別人沒有那樣的權力。
“她到底出了多少錢?”陳見雪問道。
“五萬,其中兩作爲運作費,三萬作爲比賽獎金和出場費。”李亮答道。
聽到這個數字,兩個女孩子對視一眼,心中暗想,那個女人不是瘋了就是太有錢了,難怪陳百川會接下這個項目,錢真的是比任何人都要高明的說客。
“我爺爺答應了嗎?”陳見雪問道。
“你爺爺?”李亮不解問道,他並不知道陳見雪是陳淞生孫女的事兒。
“見雪的爺爺就是我們棋勝樓的總經理。”金鈺瑩代爲介紹。
“噢…..,明白了。”李亮是自高興,沒想到這又是一個很有言權的人。“你爺爺說,他需要時間考慮,等明天上午纔會給出答覆,我想,他主要是想聽仲明的想法吧。”
“他能有什麼想法,當然是參加啦。三萬塊錢,出場費怎麼着也得有五千吧,王老師,您一定要參加,輸贏放在一邊,幹嘛要給那個姓吳的女人省錢呢?!”陳見雪的答案總是那麼簡單而直接。
王仲明笑笑,沒有馬上回答。
“見雪,事情沒那麼簡單,你不要信口胡說好不好。”金鈺瑩白了陳見雪一眼,爲了錢去比賽,把王仲明當成什麼人了?
“我怎麼信口胡說了?難道你不喜歡錢?”陳見雪理直氣壯地反問道。
“我……,誰跟你說這個!”金鈺瑩無言以對,她知道,如果自已敢說出不喜歡錢的話,下午陳見雪就敢搶自已的錢包。
“嘿嘿,沒話說了吧?誰不喜歡錢呢。王老師,聽我的,參加比賽,把那個女人的錢都贏回來,到時候就算請客吃飯把它吃光,也比留在那個女人手裡強。”陳見雪得意而笑,繼續勸着王仲明。
這個幫手可能比金鈺瑩還有用——李亮暗自想到,或許金鈺瑩對王仲明的影響更大,不過太多的從王仲明的立場考慮問題,是很難推動這個已經厭倦了爭鬥的人對事事採取積極態度。
“呵,說的好,這話我愛聽,有人送錢,幹嘛不要,我的要求也不高,比賽完後,金百萬吃頓烤鴨,怎麼樣?”李亮馬上跟進,有了陳見雪這個馬前卒,很多話就省得自已費勁了。
“呵,見雪攛掇我參加比賽爲了什麼我很清楚,但你勸我參加我就有點糊塗了。”王仲明笑道。
“怎麼糊塗了?”李亮不解問道。
“呵,你應該知道這種一對一的比賽對於對陣雙方以及其所屬的棋社會有什麼影響,爲什麼還要努力促成呢?你有一個身份可是百勝樓的外聯部副部長,爲什麼不站在那個立場替百勝樓考慮呢?“王仲明笑着問道。
李亮被問住了。
他是知道王仲明是誰的,既然知道是誰,那麼這個比賽一旦成真,結果大概沒有太大的懸念,錢的輸贏倒是小事兒,(終究那些錢是吳曼妮出的,輸掉了也沒什麼好心疼),但正面對抗失利,百勝樓京城第一棋社的名頭大概就很難坐穩了。陳百川不知王仲明是誰,想搞這樣的對抗很正常,自已知道卻不去想辦法阻止,豈不是愧對百勝樓外聯部副部長所領的職務?
“呵,我能怎麼辦?你不讓我說實話,陳百川那個老頭兒又是個下了決心就一條路走到黑的脾氣,我怎麼說服他?況且,開會時候,百勝樓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支持辦這個比賽,我站出來反對,那不是與人民爲敵嗎?“李亮苦笑道。
古人云,‘夾板氣最難受’,李亮此時的情況正是如此,拿着百勝樓的津貼補助,就得要服從組織的決議決定,王仲明的身份不能暴露,他就不可能說服陳百川,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做自已該做的事情了,到於最終的結果怎麼樣,就沒有去想的必要了,反正成與不成,都是天意,自已只是一個普通人,又沒想做可以修改世間規則的上帝,費那個神幹嘛。
“呵,倒也是。“王仲明微微一笑,古人說,當官難,難當官,又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對方既然當了百勝樓的外聯部副部長,肯定也是得到過一些好處的,所以再在受受委屈也是應該的。
聽兩個人的談話,兩個女孩子卻是越明越糊塗,聽王仲明的口氣,似乎怪李亮明知道崔尚志不是自已的對手,卻沒在陳百川面前阻止這場比賽,而李亮偏偏又認可了對方的詰問。
……,崔尚志雖然算不上什麼厲害人物,但那是在男子職業圍棋的圈子裡,(不是因爲他弱,而是別人太強),怎麼說也是職業二段棋手,怎麼這兩個說起來倒象是將之視爲聾子的耳朵——配當?
“我怎麼聽不明白呢?王老師,你不讓李院長講什麼呢?”金鈺瑩好奇問道。
“呵,沒什麼。”王仲明笑笑答道,他當然不能實話社說。
“沒什麼還不讓說?王老師,你很可疑喲!”陳見雪擺出洞悉一切的智者模樣正色問道,只不過那過於活躍的五官無論如何也擺不出智者的模樣。
“呵,可疑就可疑吧,好在你不是國安局的,不然可以抓起來慢慢審了。”王仲明笑道——對付陳見雪,你越是認真她就越是來勁兒,所謂打破砂鍋問到底,被動的防禦只會讓她越戰越勇,所以反不如當成開玩笑,假作真時真亦假,她反而沒轍了。
“切,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不理你了。”對方擺明了不說實話,陳見雪無咒可念,冷哼一聲,自顧自地喝酒去了。
不理就不理吧,至少現在可以落個清靜——王仲明想到,雖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維持多久的。
“王老師,你是不接受這次比賽嗎?我想要是你拒絕的話,陳爺爺是不會爲難你的。”金鈺瑩問道,聽她的語氣,似乎是不希望王仲明參加這場所謂的比賽。
“呵,倒也是。不過我想,他應該也是很爲難吧。”王仲明笑笑。
“有什麼可爲難的?比賽是百勝樓單方面提出來的,事先又沒有和你溝通過,你沒有義務配合他們的行動呀…….,對不起,李院長,我不是故意說給您聽的。”金鈺瑩意識到李亮面前數落百勝樓的不是是一種失禮的行爲,忙向李亮道歉。
“呵,沒關係,沒關係,現在是吃飯午休時間,我現在是公民李亮,不是百勝樓外聯部的副部長,有什麼話儘管說。”李亮笑道,完不成任務,回去以後難免挨一頓數落,不過看到金鈺瑩事事都爲王仲明着想,他心裡卻是非常欣慰。
“瑩瑩,你太天真了!”安靜了沒有兩分鐘,陳見雪終於憋不住插話了,不過好在她是對金鈺瑩說,所以也不能算是違誓。
“哪裡天真了?”金鈺瑩不解問道,她覺得自已的理由很充分,這件事兒明明是百勝樓做的不合規矩,棋勝樓又不是百勝樓的下屬分支機構,沒理由對方擺出道了就一定要接着。
“吳曼妮爲什麼要讓百勝樓以比賽的形式向王老師邀戰,這事情不是很明顯了嗎?她一定聽崔尚志說過,溫老三曾經當面向王老師挑戰,結果被王老師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如果崔尚志以個人身份向王老師挑戰,很可能和溫老三一個下場。所以她就改變方法,讓百勝樓出面邀戰,這樣一來,挑戰變成了百勝樓和棋勝樓之間的團體行爲,這時王老師如果拒絕挑戰,那麼代表的不是他自已,而是棋勝樓不接受挑戰。當然,就算你說的,這次比賽事先沒有和咱們溝通過,咱們不接受安排別人也說不了什麼,但別忘了,人言可畏呀,事情傳播中要是有人故意添油加醋,說棋勝樓拒絕比賽是因爲怕輸沒面子,你想有幾個人能受的了——當然,某些人心理素質很好,臉皮很厚,那就另當別論了。”說到最後,陳見雪有意無意地眼神往王仲明那邊瞟了瞟,話中所指不言而喻了。
“厚臉皮?呵呵,仲明,陳老師說的是誰呀?這樣的高手要是不見一面我會後悔一輩子的。”語言的尖刻有幾個人比的了正沒好氣兒的陳見雪?李亮也是明知故問,配合着陳見雪的說法向王仲明笑着問道。
“有嗎?棋勝樓有這樣的人嗎?金老師,你知道嗎?”李亮裝傻,王仲明也會裝傻,管它有什麼內涵,自已只管照着字面的意思去理解。
“哪兒有?反正我沒見過,我只見過一個訛詐別人沒有得手,哭着喊着耍賴的傢伙。”金鈺瑩哼道,這種時候,她是絕不介意和陳見雪劃分界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