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吃的很簡單,作爲正餐,韓國的料理或許不太符合大多數中國人的口味,不過作爲早點卻是清新可口,很讓人回味。
吃過早餐後不久,銀海集團駐首爾辦事處的負責人吳鐵民就到了――代表團在韓國期間,他將臨時客串導遊兼聯絡人的角色,由於這支代表團中有集團的高層領導還有集團重點培養的幹部,所以他半點兒不敢疏忽怠慢,如果表現得好的話,對他未來的發展將大有好處。
代表團在韓國的行程主要包括兩個部分,一個是和相關企業的好交流,一個是旅遊觀光,整個的行程表早在來首爾之前就已經確定,而計劃中的第一站就是韓國泰亞電子實業。
泰亞韓國排名第五的高科技企業集團,公司在通訊設備領域有相當的實力,是銀海集團在韓國的重點合作伙伴之一,選擇泰亞電子做爲此行的第一站,正表現出銀海集團對其的重視程度。
乘坐旅遊大巴,一行人經過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來到了位於首爾市北的泰亞電子總部,這是一處非常現代化的產業基地,樹木綠草掩映中,一排排整齊的廠房矗立其間,不時有各種各樣的運輸車輛開進開出,一路了見到的多是身穿統一工服的集團職員。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同爲高科技企業,代表團中的成員多是這方面的專家,單看廠房的佈局和來往的車輛就能發現很多問題,許多人興奮地討論着自已看到的情況,比較着和自已集團產業基地的不同。
廖井丹對這些倒是沒有多大的興趣,也許是技術人員出身的原因,她更想看到的是廠房裡面生產線的情況,這種廠區設計佈局方面的問題,還是留給那些管理方面的幹部去操心。至於王仲明,他無所謂什麼關心不關心,對他而言,這只是普普通通的參觀,長的是見識,開闊的是眼界,這就夠了。
旅行車在一幢辦公樓前停下,樓門口站着五六個人來迎接,其中有五十多歲的老者,也有二三十歲左右的中青年,看穿着氣質,多數應爲泰亞電子的中高層幹部。
下了車,在吳鐵民的翻譯下,雙方帶隊領導相互寒喧,互致問候,所說之話,無非是一些辛苦,感謝之類的內容,在王仲明看來,即使不需要吳鐵民在旁邊翻譯,雙方只要露出笑臉,嘴裡念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之類的數字就夠了。
泰亞電子的人每個人胸前都掛着一塊胸牌,面有個人的職務和姓名,用的文字都是漢語,所以只要不是近視,倒也不會搞錯對方的身份。
既然有交流的成分,見面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參觀了,正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相互的瞭解越多,未來的合作才能越深入,在對方的陪同下,代表團的成員參觀了產業基地的庫房,生產車間,配送站等等部門,當然,研發設計部門等等並不在參觀之列,即使是合作伙伴,有些技術機密也是不能共享的。
可以看出,銀海集團的人對參觀的項目還是比較滿意的,雖說從信息資料他們大多對韓國同行的產業基本有着基本的瞭解,但從本錄像照片看到的東西和親眼見到的實物終究還是有很大的差別,更重要的是有什麼不清楚的問題可以馬提出來,泰亞電子的人通常都能給出一個比較詳細的回答,這樣的學習比自已對着資料研究快的多也準確的多。
走走停停,,用了近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代表團參觀了泰亞電子產業基地的大部分部門,在集團常務理事的帶領下,衆人回到了總部大樓,暫短的休息後,就迎來了今天的第二項活動――誼比賽了。
比賽的場地設在會議室,經過事前的準備,大部分用不到的東西都被搬到別處,屋裡只剩下對弈用的桌椅,一行行,一排排擺放的非常整齊,所以儘管場地不是很大,卻沒有那種擁擠的感覺。
雖然是交流比賽,但還是要講求公正,公平,公開的原則,第一輪的比賽採取的是抽籤制,也就是把韓方參賽者的名字做成紙鬮,由中方參賽棋手依次抽取,抽到哪位就是哪位。
廖井丹抽到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名字叫做樸泰恆,看職務是什麼所的所長,表情嚴肅,是一個有點兒刻板的人。
衆人對手定好,一聲令下,比賽開始,雙方選手馬進入比賽狀態,一個個全神貫注,雖是誼比賽,卻也毫不放鬆,態度之認真,並不亞於職業棋手。
揹着雙手,王仲明在賽場中隨意溜達着,看看這盤棋,瞧瞧那盤棋,一圈下來,對比賽的情況大體有了一個瞭解,基本說來,泰達電子參賽棋手一方的實力要比銀海集團強一些,而且作風兇悍,殺法嫺熟,所看到的棋局大部分幾乎是未經佈局直接就進入中盤廝殺,銀海集團的棋手或許很不習慣韓國人這種貼身纏鬥的戰法,一經接觸,大部分便陷於苦鬥之中,形勢不容樂觀,有兩盤棋不足五已顯敗相,估計再堅持十來個回合就不得不交棋認輸了。
不過也有例外,曾經接受過專業訓練的廖井丹就不怎麼吃對方棋手的這一套,說到底,在這種級別棋手的對抗中,最終決定棋局勝負的不是什麼風格,而是棋手的力量,力量不足,行棋再怎麼兇,再怎麼狠也是白搭,這種情況有點兒象日本相撲裡的大關對橫綱,雙方的體重,力量,技巧差出一個級別,再怎麼拼都不可能撼動對方的身體,又遑論把對手推出圈外而獲勝呢?
廖井丹這盤棋的情況就是如此,對手的棋風雖然兇悍,但計算力比廖井丹差一些,幾個戰鬥下來不僅沒佔到便宜,反而吃了一點兒小虧,不過這位叫做樸泰恆的韓國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作風極其頑強,意識到形勢落後後,拼的比原先更狠,更兇,廖井丹雖形勢佔優,卻也不敢有半點兒放鬆。
“這一輪,搞好了也就能贏兩到三盤。”王仲明心裡估算道,十一個人參戰,除了丁建洋和廖井丹這兩盤棋算是有希望外,其他九盤都不容樂觀,考慮到業餘棋手實力發揮很不穩定,控制局面的能力往往不高,九盤棋中或許會有一兩盤逆轉勝,不過韓國棋手普遍後半盤比前半盤實力更強,這樣的機率恐怕也高不到哪兒去。
第一輪就是慘敗,泰亞給來訪的客人一個下馬威嗎?――王仲明心中想到。
韓國人對圍棋的熱情比中國人更高,一般業餘棋手的水平韓國人更勝一籌倒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這一次銀海集團派來參加交流的團員是從銀海集團數百位中高層中挑選出來的,大多數人的實力在一般平均水準之,這樣如果還要遭受到八比三甚至是九比二的慘敗,由此可見此次泰亞電子派出迎戰棋手的實力之強。
正轉悠着,不知什麼時候從外邊又進來一位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兒,不象大多數人那樣身着工作制服,而是穿西服打領帶,胸前也沒彆着胸牌,滿臉帶笑,看起來精神很好,進來以後,也是在賽場中走了串去,觀看着對局的情況,時不時的還和正在對局中的韓國棋手點點頭,打個招呼,似乎很熟的樣子。
這個人是什麼人?
王仲明有點好奇――擔當迎接任務的泰亞電子常務理事尚且身着工服,估計工作時間穿工服是泰亞電子的規定,那麼不必遵守這項規定的大概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職務身份還在常務理事之的高層,另外,就是非泰亞電子的職員,而是如自已一般外來的訪客。如果是比常務理事職位還高的高層,在極爲重視尊卑長序,下階級的韓國,那些正在下棋棋手的反應未免就太淡定了些,排除這個選項,剩下來的便只有訪客,問題是,泰亞管理非常嚴格的企業,這從統一着裝的執行就可以看出,那麼一位外來的訪客可以隨隨便便的進到比賽現場,而且還能與參賽棋手熟絡的打着招呼呢?
不過話說回來,自已操那個心幹嘛,這裡又不是聯合國大會的會場,用不着擔心反恐之類的問題管好自已的那一攤事兒就行了。
想到這裡,王仲明也就不再去理會那個人,繼續巡場觀看着比賽。
隨着時間的繼續,一些下的比較快的棋局接近尾聲,陸續有棋局結束。和王仲明預計的差不多,早最完成的幾盤基本都是泰亞電子一方的勝局,雖然有些遺憾,不過這終究是誼比賽,贏的一方固然是非常興奮,輸的一方卻也沒有多少沮喪,有重新覆盤討論的,有重打鼓另開張,再擺一盤接着比試的。
重新回到廖井丹這盤棋的旁邊,王仲明抱起胳膊觀看着――所有對局中,他最關心的是這一局,因爲廖井丹是銀海集團代表團中實力最強的隊員,而她的對手顯然也是一位實力很強的業餘高手,兩個人的較量可稱是這十一盤對局中的最強之戰,總比分是大敗無疑,但廖井丹如果能贏,那麼多多少少還算給整支隊伍保留一點兒面子。
都在同一個房間裡下棋,已經結束的棋局不可避免地會影響到還在比賽中的棋手,見到已經結束的幾局棋都是以對方棋手的獲勝而告終,廖井丹也意識到自已肩擔子的份量在加重,所以進入中後盤以後,每一步棋下的都是非常仔細小心,不給對手以翻盤的機會,那個韓國人雖然形勢落後,卻依然沒有放棄的意思,每一招走的都非常頑強,竭盡全力尋找着對方的漏洞。
更多的棋局結束了,除了丁建洋以微弱的優勢戰勝對手外,其他的棋局都是以失利告終,除了那些心有不甘繼續向對手討戰以求扳回一盤的人以外,許多人都集中在這張棋桌旁,默默關注着對局的進行。
終於,最後一個官子,廖井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她知道自已贏了。
桌子對面的棋手臉色有點難看,輸給一個女人,無論在中國還是在韓國都不是一件露臉的事情,作爲此次泰亞電子派出的最強棋手之一,敗在廖井丹手下他很不甘心,雖然最後的差距並不是很大,但輸就是輸了,特別是在本方其他隊員頻奏凱歌之時,這樣的失利就更讓人感到難堪了。
既然下到了終盤,棋總還是要數的,“吳老師,講您來做裁判。”――這一輪比賽雙方約定使用的是韓國規則,採取的是經過改良的數目法,雖說最後的結果很少會和中國的數子規則發生衝突,改變勝負的結果,在在數棋的方法還是有所不同,比如說數目法因爲要將死子填回空中,所以被提掉盤外的子也不能隨便丟掉,而中國的數子法就不需要這種顧慮,比如數目法不需要收單官,而數子法需要把包括單官在內的所有官子都收完等等。所以,中國棋手往往也是在棋局進行中使用數目法來進行形勢判斷,而在棋局結束後使用數子法來判定勝負。而相比於中方棋手,韓國棋手更習慣於數目定勝,但誼比賽終究也是比賽,由比賽的其中一方數棋定勝總有些瓜田李下之嫌,故此還是需要第三者來當裁判。
聽到叫聲,那個比賽後纔到場的小老頭走了過來,“確定結束了嗎?”他笑着向廖井丹問道,雖然腔調有種怪怪的感覺,但中國話說的卻還算流利。
“確定。”廖井丹點頭答道。
同樣的話小老頭兒又向棋桌對面的韓方棋手問了一遍,只不過這次用的是韓語,韓方棋手點頭應道,表示認同。
得到雙方的確認後,小老頭兒開始作棋,所謂的作棋,就雙方的棋形,將死子填回,將空排擺整齊,形成容易數的樣子,比如十或十的倍數等等,這樣在最後的計算時會更直觀一些。
小老頭兒的作棋手法很嫺熟一隻手背在背後,另一隻手快速而又準確地移動着一枚枚棋子將之放在應該的位置,遇到可能會引起問題的時方都會定下了先徵求對局雙方的意見,得到同意後才繼續擺下去。
一分多鐘的作棋,在對局雙方心中就如用一個世紀般的漫長,終於,在人們的注目中,小老頭兒完成了作棋工作。
“黑棋六十七目,白棋五十八目,黑方勝二目半。”小老頭兒最後宣佈道。
一片嘆息聲響起,對一般的業餘愛好者而言,二目半是一個很小的差距,小到幾乎難以稱之爲差距,以這樣的差距輸棋,大多會被歸之於運氣不佳,有讚歎銀海集團這位女子棋手實力意外的強的,有笑已方棋手陰溝翻船的,反正這盤棋的輸贏對這輪比賽的勝負沒有影響,旁觀者的心情都很輕鬆。
“復下盤好嗎?”樸泰恆用非常生硬的中國話問道,爲了這一次的交流比賽,雙方參賽人員都有過簡單的培訓,基本的交流還是能做到的。
“好的。”贏了棋,廖井丹的心情很好,況且這盤棋對手很強,自已下的也很辛苦,棋局中有很多疑問和不解,一些自覺下的比較得意的地方也想說出來和大家一起分享。
由於是雙方最強者之間的對局,想要了解具體進程的人很多,不少人並沒有因爲棋局的結束而散開,仍然圍在旁邊觀看,王仲明和那個姓吳的小老頭兒也呆在一邊。
圍棋的別名又稱爲手談,其意所指對局雙方可以通過棋子來交流彼此的想法而不必非得通過語言當然,語言相通的話對交流的深度會有幫助的,儘管雙方未必聽得懂對方的語言,但棋子擺在棋盤時,雙方基本都能猜到對方的想法,即使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只要把自已覺的有問題的參考圖擺出來就可以了。
覆盤進行的很熱鬧,不僅對局的雙方在探討彼此招法的優劣得失,旁觀的人們也紛紛插口說話,提出自已的觀點的看法,兩名棋手都儘可能地給以最詳細的答覆,而碰到兩個人也難以回答的問題,那個樸泰恆往往會向姓吳的小老頭兒討教,到這時,姓吳的小老頭兒便會說幾句,擺幾個參考圖,其見解相當的專業,無怪忽被衆人稱之爲‘老師’。
這個人應該是泰亞電子的圍棋顧問?王仲明想到――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個參考圖,從中也能看到小老頭兒的造詣非常深厚。
“他是誰?”他壓低聲音向吳鐵民問道。
“噢,你是問他呀,他叫吳永權,職業七段,是泰亞電子的圍棋培訓顧問。”吳鐵民小聲答道。
吳永權昨天晚幾個人去的那間道場的名字好象就叫‘吳永權道場’,莫非那家道場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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