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瓷將那些文件翻閱開來,見楚沐澤沒有反對,便大大方方地看起來:“我當時深愛他,從不懷疑,看不出一點破綻。除了護照丟失那件事,我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其他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護照丟失?
楚沐澤看着沈青瓷淡定的臉,她明明是在翻閱曾經痛苦的回憶,那些本該甜蜜的事情,摻雜了複雜的人心:“我記得八年前,你二十歲,以最後一名拿到了皇家設計學院的offer,本可以出國。你是爲了江風瑾留下來的嗎?”
沈青瓷頓了一下,爲什麼要強調最後一名!他是故意的,絕逼是故意的!沈青瓷點點頭,重重地嘆息:“看來,在愛情和事業面前,女人還是選擇事業好些。”
楚沐澤頓了一下,其實,他還是覺得,爲了愛情放棄事業的女人很可愛,如果是他,會用一生去愛。
不過,他並不會阻止她追求夢想。
也許,會陪她一起去。
楚沐澤想起了自己也曾經是這樣的,放手讓那人走。他笑了笑,從往事裡抽身:“青瓷,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那些事情已經過了很久,難道是頓悟出來的?
沈青瓷拿起旁邊的筆,在文件上寫下提示和批註:“可能是不愛了,心裡清明。我回沈家的時候,受到了你的點撥,你不是說江風瑾六年前碰瓷來着嗎?我就思維發散,聯想增強,想出了很多真相。”
楚沐澤握住茶杯,需要很用力才剋制住自己沒有捏碎它,他一字一頓地問:“沈小姐,你腦子是不是少了幾根筋。這麼好的證據你幹嘛不告訴我呢!”
這真的是最最最離譜的當事人了,沒有如果!
這麼有攻擊力的證據居然還要律師自己去挖掘,如果不是自己心理素質渾厚,分分鐘被她氣出心臟病,嚴重點還要去定棺材!
沈青瓷擡起頭瞟了楚律師一眼,非常淡定,自己是孕婦,楚沐澤纔不會對她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壓低了幾分。
仗着這一份莫名其妙的縱然,沈青瓷一點也不害怕:“我當時也只是猜想,而且時隔多年,這些事情說出來我覺得沒意思啊。況且,我看過你準備的資料,證據已經足夠充分了,我幹嘛還要說出來給你添堵啊。我又不是律師,我怎麼知道要說到什麼地步啊。”
楚沐澤:“……”她還有道理了!楚沐澤完美地壓制了自己的脾氣,最近真的好溫柔好體貼,連自己都嚇到了:“青瓷,你心真大,你要是早些跟我說這些事情,我們早就結案了。”
沈青瓷將文件翻了一頁,咬着筆帽發呆,有些不經大腦思考地迴應:“沐澤,那你幹嘛不早點問啊。”
楚沐澤:“……”他對別人的私事沒有興趣。這次如果不是因爲上官綰拋出懷孕的梗,他也不會從久遠的過去挖掘江風瑾的錯誤。
沈青瓷蹙眉,握緊鋼筆:“這些事情太久遠了,不一定能過形成證據鏈。而且證人什麼的,也不好找。我覺得你可能是在浪費時間。”
楚沐澤伸手抽走沈青瓷手裡的文件,揚了揚:“青瓷,你應該信我纔對。這些資料可是在一天內整理出來,並且已經在排查了。我可是投入了很多人進去的。”
沈青瓷微微地昂起頭,似乎覺得有些不能理解:“沐澤,你對待每一樁離婚案都那麼大動干戈嗎?”
楚沐澤壓低了睫毛,慢條斯理地說:“對待江風瑾,我的確需要認真一些。”
沈青瓷坐到楚沐澤的對面,拿出文件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他,希望能夠幫到他一些忙。沈青瓷自認雖然很蠢,但是還是看的出來,要齊頭並進找那麼舊事的當事人,還要說服他們出來作證,很難很難。
滿城寧靜。
風雨欲來。
“重案組那邊的老大跟我們聯繫,試探我們是不是在調查江氏運輸。”
“我之前就察覺他們動向有異,看來,是時候捨棄棋子了。”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
那簡短的對話,擁有翻雲覆雨的能力。
法院的庭審是有一定的期限,雖然楚沐澤盡力拖延,但是再次開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沈青瓷和柳安安笑眯眯地送楚沐澤出門,感覺分外和諧。
楚沐澤再也不讓沈青瓷插手她自己的離婚案,沈青瓷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嘖嘖,分明要離婚的是她!
今天楚沐澤推開書房的門時,陽光鋪天蓋地地涌進書房裡,他嘴角那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讓人非常安心。
沈青瓷和柳安安一起盤踞在沙發上看劇。
兩個小女人相處得很和諧。
沈青瓷本性溫和,內裡帶着兇悍的攻擊力;柳安安本性真的溫和,鬧起來就像一個小孩子一般純真,兩個人相處當然和諧。
分明……喜歡着同一個男人。
沈青瓷眼睛雖然盯着電視屏幕,但是心思卻轉到了法庭上。不知爲何,她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就像一條頭髮,輕輕地纏繞着,讓人很不舒服。
柳安安似乎也看出來了,並不打擾她。
楚時年突然火急火燎地衝下來,連眼罩都來不及摘,直接往腳上套鞋子。
沈青瓷有些怪異地看向他:“時年,你今天不是休息嗎?出去幹嘛?”
楚時年撓了撓後腦勺,直接丟了一句話:“我有事。”
沈青瓷:“……”這就是典型的廢話!
不知爲何,沈青瓷的心中更加不安了。
不斷的發酵着,壓抑着,卻是什麼都不知道。
柳安安溫柔地安慰着她,卻是沒有任何用。
沈青瓷知道,肯定出事了,但是沒有任何人告訴她。
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的,他們在幹什麼,沈青瓷不知道,明明這是關乎自己一生的大事。卻好像被置之度外了一樣。
這一種無能爲力的感覺,討厭極了!
沈青瓷壓着額頭,覺得自己的小腹有些疼。她便躺下來,沒心沒肺地想着,事情最終還能糟糕到哪裡去呢?
最最大不了,就是不能離婚。
那也沒有關係,她還有分居權利。
沈青瓷這麼安慰自己,等着盼着,她的手機響了一次又一次,一開始是沈家的某個小律師,接着就是沈震天的電話號碼。
沈青瓷不想接,便回了一條信息:我沒事,雖然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是不想知道,但是事情既然不順利,她還是相等楚沐澤來說。
大概是因爲別人來說,都不會給沈青瓷一個藉口吧。
但是等到深夜了,也沒有人回來。
沈青瓷伸了一個懶腰,伸手拍了拍柳安安的臉:“幹嘛呢?比我還緊張。”
柳安安伸手拉住她的衣角,眼神可憐:“青瓷,我跟你睡好不好?”
“爲什麼?”
“我擔心你。”
“好。”
這個空蕩蕩的宅子,今晚只有三個人。
十一似乎也在忙着事情,他的房間燈光閃亮。
七隻牧羊犬似乎也在遊蕩着,眼神黝黑髮亮。
一切,醞釀着,不知道要怎麼爆發纔會唯美到絢爛呢。
第二天,沈青瓷的生理鍾似乎又好了。她起了大早,柳安安還在睡着。她推門走了出來,空曠的別墅有些沒有生氣。
她拿了一本書,自顧自地坐在一邊看着,帝一帶着小七過來,貼心地蹲在她的腳邊。
小七有些頑皮,偶爾會去扯一扯她的長裙。
沈青瓷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那麼淡定,大概……真的就像楚沐澤說的,要求不高,沒心沒肺。
突然。
牧羊犬嚎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沈青瓷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拿起旁邊的掃把,要是萌寵大暴走,她就直接揍了它們。管它是楚沐澤的愛妻還是愛妾!
十一立刻放下手中的電腦衝了出去,楚沐澤那邊已經焦頭爛額了,這一邊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纔好。
似乎所有的牧羊犬都聚集到門口去了。
沈青瓷想要走過去,帝一咬住她的裙襬,叫喚了兩聲。
沈青瓷不知道怎麼的,好像無師自通一樣,她蹲下來:“你是不讓我過去嗎?”
“汪——”
沈青瓷抽了抽嘴角,果然,還是聽不懂。她伸手摸了摸帝一:“沒事,我跟着你一起。”
帝一嘀咕了幾聲,走在前面。
沈青瓷笑了笑,拿着手裡的掃把跟了過去。
一看門口。
整個人的備戰意識就全部起來了,就像刺蝟豎起了所有防備的刺,就像孤狼亮出了獠牙。
沈青瓷逶迤地走過去,透過門縫看着江風瑾,笑容款款:“風瑾,你有什麼事嗎?”沈青瓷知道,這件事,恐怕等不到楚沐澤親口告訴她了。
她也只能自己面對。
幸好,自己就算是依靠了過去,也沒有依賴上去。
女子雖然如同絲蘿一般,但是她沈青瓷是變種!被江風瑾傷過之後,就不再攀附於男子了,即使低到塵埃,只能匍匐在地上生存,她再也不要依附喬木了。
江風瑾走過來,目光沉痛地看着沈青瓷,她拿着掃把,一如既往溫柔的模樣,卻在別人的家裡了:“青瓷,跟我回家。”
沈青瓷微微地挑眉:“有事挑重點,我很忙。”沈青瓷連回答都懶,爲什麼有些人明明知道結局,還要一遍一遍地問呢。
“青瓷,法庭沒有判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