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澤還不準備說，還不是時候。他只能將沈青瓷的手握得更緊，傳達自己的力量：“青瓷，你真的被江風瑾寵壞了。你找律師，都不掂量一下律師的身份的嗎？整個海濱城，沒有幾個人敢接你的案子的。既然我接了，那我就有把握。”
沈青瓷看着楚沐澤，這個人啊，怎麼總是那麼自信。她忍不住生氣地推了楚沐澤一把：“你知道那一場車禍多麼嚴重嗎？江風瑾想要弄死你！”
楚沐澤握住沈青瓷的手，放在脣邊吻了吻：“我的傻姑娘，江風瑾當時也在那一輛車上，我深知自己是不會有事的。江風瑾那一個計謀設計得真好，跟着我一起出事，肯定就難以被懷疑。不僅警告於我，還會由於受傷得到你的憐惜。”
沈青瓷覺得自己恍然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真實的世界，原來，這幾年，她真的被江風瑾保護得太好了，遠離了世間的惡。沈青瓷覺得心裡空空的，楚沐澤與她非親非故，她不願意楚沐澤爲她冒上風險：“沐澤，江風瑾敢出手一次，就敢出手第二次！下一次，他狠一點，你就可能沒命了。”
楚沐澤探究地看着沈青瓷，嘴角突然微微地翹起：“沈青瓷，江風瑾威脅你的，是什麼？是我嗎？”
沈青瓷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其實江風瑾什麼都沒有威脅她，只是她敏銳地感覺到了江風瑾隱藏的勢力和惡意。所以，就忍不住爲了這個律師擔心。
楚沐澤看着沈青瓷不回答，也覺得自己猜得七七八八了，這個善良的傻姑娘啊。他翹起二郎腿，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眼神也變得認真起來：“沈青瓷，我有爲了我的職業犧牲的覺悟。”
沈青瓷心中猛地一個震撼，忍不住擡頭去看楚沐澤，覺得他此刻簡直自帶光環，只能夠讓人仰望。
楚沐澤燃起一根雪茄，似乎準備好好地開導沈青瓷：“我呢，其實有着很無奈很悲慘的童年。我一直在追求着，公平在哪裡？爲什麼世間屋檐下，總是有百態人。那些善人要靠什麼保護，那些惡人要靠什麼懲罰。後來，我找到了，就是律法。”
沈青瓷聽到楚沐澤突然低沉的聲音，平淡無波地講述自己的故事，自己對法律的執着，心中突然就嗡動了一下。
原來，人在提及自己的追求和夢想的時候，真的會發光。
楚沐澤偏頭看向沈青瓷，那個人似乎聽得很認真，心中突然就有了安慰，能夠聽話就是好的，一個律師還怕說服不了一個傻姑娘嗎？
“我明確了自己的追求，我熱愛，所以我比很多人的成就都要好一些。我對法律的瞭解越來越深，我痛恨它的漏洞，我熱愛它的公平。這是我找到最有力的武器！我走上這一條路，就是不讓那些囂張的壞人繼續猖狂，不讓那些沉默的好人繼續受害。青瓷，當我看到你的案子的時候，我就想，這個人放着不管，一定會被毀掉的。”
沈青瓷看着楚沐澤煙霧繚繞之中的臉，明明不甚明晰，但是沈青瓷心中卻有他現在的樣子，嚴肅從容。
原來，玩世不恭的律師，居然有這麼一面。
突然，就很想看到他開庭的樣子。
站在莊嚴的法庭上，爲了想要的正義而發聲，就像一個神明，對着無助的人，伸出手。
楚沐澤沉默了許久，深吸了一口雪茄：“我當了八年的律師，我經歷過各種案件，對付過各種壞人。沈青瓷，你要對我有些信心。壞人爲什麼那麼囂張，就是因爲好人太沉默了。青瓷，你受了那麼多傷，爲什麼要退讓，爲什麼要離開？”
沈青瓷狠狠地咬着下脣，其實，很委屈很委屈。
她一開始想要爭奪的心，是很堅定的。如果抗爭會受傷，而且是自己受傷，沈青瓷跟本不會害怕，但是如果涉及了其他人。
那麼，沈青瓷就會害怕他們受到傷害。
她，從來就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
眼淚，順着下顎滴落在手上，灼熱的。
她心中也藏了很多個爲什麼？但是，無力抗爭，無從抗爭讓她很累。
索性，就想着，走掉好了。
把一切都拋下好了。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拋下的，還有楚沐澤的追求。
楚沐澤伸手放下雪茄，伸手將沈青瓷圈入懷裡，輕輕地拍撫着她的背：“哭出來就好了。”
沈青瓷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楚沐澤的肩膀上，嘴角明明是微微上揚的，眼淚卻是怎麼也止不住。
楚沐澤伸手拍着沈青瓷，懷中瘦弱的女人，讓人無比的心軟，真是爲難她了。從一個幸福的家庭主婦，到婚變情變，最後居然發現枕邊人都是自己不認識的臉孔。
沈青瓷本來也是一個理智而冷靜的人，情緒來得快，收拾得也快，很快，就沒有了聲息。
只是，咬着下脣，不知道該推開楚沐澤還是繼續抱着。
楚沐澤似乎也察覺她的情感已經修復回來了，便伸手扯了幾張紙巾遞給沈青瓷：“把眼淚擦掉，哭起來的女人最醜了！”
沈青瓷抱着楚沐澤，聽話地擦掉眼淚。
楚沐澤蹭了蹭沈青瓷的發，語氣低沉：“青瓷，讓我幫你，好不好？青瓷，你的一再退縮，讓我覺得，我這個律師很不稱職。”
沈青瓷發現楚沐澤似乎沒有推開她的意思，便靠在他的肩膀上：“沐澤，對不起，我太懦弱了。”
楚沐澤溫柔地安撫着沈青瓷，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青瓷，人可以退讓。如果我的很多當事人有你一半胸襟就好了，我會省事很多，因爲的確沒有必要錙銖必較。但是，當你的退讓成就了別人的臭不要臉的時候，你要考慮還回去了。”
沈青瓷輕微地嘆息，像江風瑾這種禍害，如果不收了，將來也是殘害人間啊！只是，自己能夠做什麼？
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沒有實力，只能任人欺負。
“沐澤，我現在才知道，江風瑾已經變了模樣。我以爲他會放過我，我太天真了，我到底有什麼讓他如此執着？”沈青瓷想到方纔的場景，就恨不得跟江風瑾同歸於盡。
楚沐澤拉開沈青瓷與自己的距離，手指掃過沈青瓷沾染着淚意的睫毛，笑容清淺：“青瓷，江風瑾寵了你十年，是真的有愛的成分在裡面的。但是，他最愛的是自己。不斷的得到，不斷的掌控，讓他膨脹起來，他忘記了他的初心。他忘記了怎麼去愛一個人，這是都市的通病。”
沈青瓷低下頭，這一份愛，好……恐怖。
去愛一個人。
沈青瓷擡起頭看向楚沐澤，讓自己看起來很好奇的樣子：“沐澤，你會愛一個人嗎？”
楚沐澤的動作停了一下，最終垂下眉眼：“青瓷，我愛過一個人，可能，也只會愛這個人了。你呢，還愛着江風瑾嗎？”
沈青瓷被楚沐澤的問題，驚得措手不及，雙手握緊了又鬆開。
楚沐澤搖搖頭，彈了彈沈青瓷的額頭：“回答不了，也沒有必要逼着自己。”
沈青瓷猛地擡起頭，看着楚沐澤的眼睛，乾脆地回答：“不愛！我愛的江風瑾，死了！”
楚沐澤摸了摸沈青瓷的發，汲着拖鞋去倒水：“不愛也好。愛情傷身又傷心。”
沈青瓷不認同，她看向楚沐澤：“愛情是有溫度的。我一定一定會重新愛上一個人。”
楚沐澤回頭看向沈青瓷，最終真誠地說：“青瓷，我希望你會在收穫一份情感，然後一生不離。”
楚沐澤將一杯水推給沈青瓷，坐在沈青瓷的對面，雙手撐着下巴，嘴角的笑容凌冽，似乎要帶上攻擊力一般：“首先，你得擺脫江風瑾，那纔有人敢愛你。”
沈青瓷端起杯子，悶悶地喝了一口，三句不離勸離婚。她擡起頭看向楚沐澤，有些歉意：“沐澤，我已經簽署了離婚協議了。我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跟江風瑾鬥，你爲什麼還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楚沐澤盯着沈青瓷的眼，聲音低沉：“放着你不管，江風瑾會欺負死你的。”
沈青瓷心中猛地一個觸動，她認真地看着楚沐澤：“你爲什麼要管我？我跟你非親非故，你沒有必要付出那麼多。”
楚沐澤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個女人，到底在戒備他什麼啊：“你在路上看到一個走丟的孩子總會上去問一句吧。你看到一個快死的人總會幫忙叫一個救護車吧。老子就是太善良，喜歡幫助別人，你有意見麼？老子不管你，你現在該在哪裡哭啊！”
沈青瓷看着楚沐澤的眼，突然就垂了下來，果然……就沒有其他了。沈青瓷自嘲一笑，在期待什麼。
沈青瓷，你在期待什麼！
暗罵着自己，沈青瓷擡起頭看向楚沐澤，很快收拾好不必要的情緒：“那好，你想怎麼管？”
楚沐澤敲了敲桌子，笑容簡直都已經陰暗化了：“青瓷，我是律師，你要告訴我，你的意志。”
沈青瓷縮了縮脖子，又是這樣子，哪有律師跟楚沐澤一樣，那麼恐嚇當事人的！她拍了拍桌子，跟楚沐澤叫板：“楚律師，我離婚協議都簽了，我還能怎麼樣？買一包tnt去跟江風瑾抱着一起死嗎？”沈青瓷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像，這個主意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