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僧？
韓棄看着封皮，坐在桌前，陽光在頭頂，海風拂面。
浪花陣陣。
愜意的早晨，書桌就擺放在沙灘上，雖然固定了，卻露天。
也許前世就是一個普通人，哪怕是個和尚的身份。沒聽說和尚有大富大貴一說。
而這一世可以住在一個島上，對前世很多富豪來說都不是全部都行的。
韓棄很珍惜這個環境，有房子都不住。反正天氣好，就露天。
不知何時沙蟲居然都不見了。
韓棄只是嘆口氣，沒再多說多想多管。
一定是小短身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清理了。
所以他要真的下決心自己寫這本棄僧。
不是小說，是自己在現世的一些感悟。
佛經是固定的，擺放在那原本也好，謄抄印刷也好。
流傳下來就不會改變。
但一代又一代不同的人，甚至同一時代不同的人。
有信的有不信的，這就有了區分。
而都信的，怎麼信？怎麼理解，各自又有不同。
那麼佛經，禪理，到底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作用存在於世。
他認爲自己的感悟一定和別人不同，因爲別人和自己的經歷一定不會一樣。
也許這纔是人生的魅力，也是禪理的意義。
參考，而不是指導。
他要趁自己閒暇時，該總結自己短暫的現世生涯，波瀾壯闊的……前半生？
“呵呵。”
提筆又放下，韓棄回頭看着小短身抱着四五歲小男孩喂東西吃。不由笑出來。
自己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
是不是還有後半生，也許佛都不知。
小短身喂得認真，小男孩吃得開心。
對了取名字了好像，叫計仇。
本來要叫記仇，但記不是姓。就找了個同音的計做姓。
意思是長大了還記得這個仇，隨時來報。
顯然，小短身取的。
以她的性格和脾氣，她也許沒法弄清這複雜的關係，但既然韓棄接受了小男孩的存在，以後也會照顧他，她就會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對。
事實上顯然這和斯嘉麗與白龍王的關係還不一樣。
雖然斯嘉麗的哥哥高登就是白龍王弄死的，還是在她面前。
但龍族之間的上下級關係，以及他們本身都是龍族的事實，如今斯嘉麗和白龍王如此，雙方都滿意。
如果沒有韓棄的存在，白龍王別說不在乎一個底層龍族小女孩，殺了她也順手陪他哥哥去。但因爲韓棄存在，他的身份主動和斯嘉麗和解，也表達了善意。
而斯嘉麗其實原本並不恨白龍王，或者說恨意更多是本能。
但她心裡更多認爲是倒黴，哥哥被白龍王找上，直接殺掉。
也許按照龍族的邏輯，更應該恨多管閒事的韓棄纔對。
所以韓棄之前就說可以理解斯嘉麗同白龍王關係的緩和，高登白死，他都能理解，並認同。
只是計仇和韓棄和小短身的關係，比這要複雜。
雖然韓棄和小短身都是棄兒，還是同一邊的。
然而計仇父親殺掉了韓棄，是真的殺掉。因爲韓棄起死回生也不是因爲他留手，所有人當時都非常確定韓棄就是死了。沒了呼吸身體被拍得血肉模糊。
因此小短身除了殺掉計仇父親又殺了那麼多龍族差點滅了很多人。直到韓棄起死回生以爲就此告一段落。
計仇被他們無意中撞到。
還是韓棄可憐他。
那麼計仇是應該父債子還去讓韓棄報仇，還是因爲父仇子報殺掉小短身？不管他是不是做得到？
卻在今天，這個畫面，讓韓棄很多感觸。
——
“你要寫書了？”
小短身那邊早注意了，終於給計仇這個吃貨餵飽，傢伙好像從來沒吃飽過一樣。送過來就吃，小肚子都撐圓了，就是個吃。不影響胃口，不知道飽。
但小短身擡手抽他頭一下，不想再餵了。計仇居然還張嘴咬她。拽着不讓走，還要翻找。
小短身笑了，終於知道以前自己在他懷裡什麼樣。
乾脆就抱着他一起走過來，因爲韓棄剛剛就出神望着自己這邊一直笑來着。
“話說……”
韓棄被她走過來，回過神，突然想起：“他父親是沒化形的。他居然化形了？”
韓棄想到這個問題，詢問小短身。
小短身看着在自己懷裡鬧着的計仇，即便不是龍族倒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劍聖的父母也未必是劍聖吧？”
小短身隨意開口，捂着計仇的嘴不讓他咬。計仇乾脆啃着她的手。
“而劍聖的子女也未必是劍聖。”
小短身看着韓棄：“想來龍族也是這樣。”
韓棄點點頭，突然瞪着小短身：“罪孽深重！！昨天傑西卡把那晚攻島死去的巨龍家眷都送到這了。你負責照顧好他們。”
小短身笑了笑，行禮開口：“是，棄王大人……呵呵。”
沒說完被韓棄抽過去，小短身呵呵笑着躲開，被韓棄瞪了一眼，隨即沒多久又繞過去，站在他身旁，看他寫字。
“僧是什麼？”
小短身詢問韓棄：“之前在花冠帝國看你就寫了書名。我問你你都沒說呢。”
韓棄拿出一張紙一邊寫着什麼一邊開口：“那麼你問我我就說我多沒面子是吧？”
“呵。”
小短身白他一眼，抱着計仇不說話不動，就看着。
只是沒多久，小島另一邊似乎有聲音。
韓棄掃了一眼，示意小短身：“愣着幹什麼？說了你都要管的。”
小短身笑笑沒多說，抱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抓過一張紙塞進嘴裡的計仇就過去了。
順手撕下他嘴裡的紙，計仇又要鬧。小短身也不在意。
“嗯……”
落筆還不是要寫。前世韓棄儘管沒寫過小說，只寫過論文。但看的也不少，況且也不是要寫小說。
棄僧。
自然說的是他自己。
寫東西要有主旨，他要先寫的，就是這個。
幾個問題。
棄僧是什麼？
什麼是棄，什麼是僧？
棄僧還是僧嗎？棄僧，不是僧嗎？
佛是什麼？禪是什麼？
佛和禪存在於世的意志是什麼？
存在不同的世界，面對不同的環境，要如何結合才能適應所有複雜的情況？
而自己以前理解的佛，理解的禪是什麼？
這一世真正經歷之後，自己每個做法哪些暗合禪理，哪些背離？
自己哪些做錯了，怎麼分對錯？
這世間，又有沒有對錯？
一字一句落在紙上合起來也沒有一頁。
但韓棄仔細看着，卻發現這一句一句的，格局有點大，命題太沉重，也太深了。
“呼。”
深吸一口氣又呼出來，不深寫他幹什麼？不深誰都懂，需要作爲參考嗎？
計仇的存在讓韓棄感觸良多。
普渡衆生？
很好。他想爲底層巨龍撐開更多空間，被底層巨龍還沒化形的，拍死了。
而明明應該是被觸碰利益的高級巨龍，如今和自己合作了。聽他們話的底層巨龍過來殺自己，如今居然轉眼成了一切罪責的禍端並且，他們的家人也要受到懲罰。
居然又被自己救下來了。
禪在哪？
佛在哪？
“什麼啊？”
韓棄要提筆的時候，結果那邊還在吵鬧。
韓棄疑惑起身，乾脆也放下筆。
其實讓小短身負責，不能說是玩笑，但肯定也不是真的她去什麼都做。
至少韓棄昨天答應過安德落，今天也要真的去計劃一下，怎麼去管。邁步過去，結果明白了還真是安德落的事，而不是昨天被送來的一百多攻島巨龍家屬。
而是侍衛的遺孤，被安德落領過來了。
吵鬧是不確定到這來幹什麼，卻是安德落真的一個不落的將那些黃金巨龍的遺孤都帶到這。
並且當這些遺孤看到那些攻島巨龍家屬的時候，韓棄覺得自己的棄僧寫得很有價值。
至少體驗生活方面真的足夠。
因爲分外眼紅，他們互相之間也敵對起來。
不準確，不是互相，攻島巨龍家屬地獄到天堂。昨天明明差點就要被殺，結果送到這裡來，至少吃的穿的住的有人管不說，也沒人在欺侮他們要判他們罪。
就已經是感恩戴德了。
所以他們心裡也清楚自己爲什麼被這樣對待，因爲自己的家人犯罪了，他們也被牽扯。
而這些侍衛遺孤則不同，不但是犧牲。
而且是因爲這些攻島的巨龍惹出來的禍，才讓他們犧牲，以至於成爲遺孤。
不然黃金巨龍族侍衛的家屬，生活會很差嗎？
如今不管生活差不差，侍衛全部戰死，不管他們在各自家庭什麼身份，卻都讓遺孤們沒了父親，沒了兒子，沒了伴侶。
以後生活怎麼還會一樣？
“你們居然還沒死？！”
“殺了他們！！”
“殺了！！！”
“就是他們害得我們這樣！！”
“殺了！！！”
韓棄邁步上前的時候就聽到這些，很是無語。
尤其看到安德落在一邊抱肩放縱得模樣，就有點無明業火。
隨意攬着站在一邊的小短身，韓棄逗弄幾下計仇差點被咬也不在意，點頭附和：“都殺了。這麼鬧都寫不下去了。”
安德落嚇一跳，因爲韓棄語氣開玩笑那位小魔神或許也是。
可其他遺孤都不知道啊。
敢恨她早就撲過來了。
並沒有撲過來報仇就是因爲他們哪怕是遺孤也知道看到那晚這個小魔神有多可怕。
皇宮弄踏龍王斷臂，龍皇瀕死……兩任。
果然小短身很平靜將計仇放進韓棄懷裡，朝着遺孤和家屬們就走過去。
瞬間，噤聲。
後退，目視。
直到安德落無奈上前擋住，對着韓棄行禮，韓棄才呵呵笑着，抱着計仇，上前攬着小短身，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