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德陛下已經回來了。”
“哦？那我回去……”
“但他好像沒回應您離開的事，而是找了查理斯殿下……”
“……”
當薛恩蘭乘坐的魔空船降落在起落點的時候，一個宮廷的女官來接薛恩蘭。
奧爾德二世已經回來，因爲聯合勢力的事還可以挺一陣，但關於韓棄表述一個大陰謀的鋪蓋，爆點很有可能是在羅曼帝國，這讓他也很贊同。
所以並沒多留在學士城，直接就先回來了。
儘管關於畢業典禮，即將開始的時候。
說起畢業典禮，要提幾句。
期末武技課考試結束了，按理說就是放暑假了。
如果是四年級，顯然也該正式畢業了。
可這次沒有，一直推遲。甚至也沒有學生導師覺得不正常。
就是因爲，這一屆，對聖庭，甚至對學士城來說，都很特別。
聖庭學校是第一屆年滿四年級的畢業生畢業。因爲三年前才創辦，只有學士城一大批一年級的學生被挖過來。正好升入二年級。而真正的一年級，是後來招收的。
學士城更是如此。
韓棄這一屆，是學士城純粹權貴子弟的最後一屆。再之後，就都是打散的各階級學生。
而此時奧爾德二世匆忙回來，就找查理斯商議什麼。
薛恩蘭坐魔空船回來，聽說奧爾德二世已經回帝都，下意識要趕緊進宮別被現了。結果奧爾德二世已經知道她離開，卻沒有任何反應。也並不關心。
此時薛恩蘭慢慢沉默，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旁邊的侍女都責備的目光看着女官。女官也是低頭行禮致歉。
“呵。”
許久之後，薛恩蘭笑了，擺擺手示意女官：“既然他都不在意，那我就先不回去了。”
女官愣住，急忙開口要說什麼。
薛恩蘭已經上了馬車，示意侍女：“回道格拉斯家族。”
侍女一頓，對女官使個眼色。女官無奈嘆息，目送馬車離開，自己，也將回去。
可事實上，嘆息不是因爲她爲難。
她沒說錯，奧爾德二世陛下真的沒關心皇后出去幹什麼了。
他好像很急似的。應該是有別的重要的事。
你要說這是誤會吧，其實宮廷內部的人早就清楚這皇帝皇后兩位陛下多少年都不說話不溝通了。除了比較盛大的活動一起出席才聚在一起。
但你要說陛下是故意的，顯然也不盡然。
因爲一國的陛下，尤其不是花冠帝國那麼有錢，綜合實力還有其他都那麼強。也不像狂戰帝國窮兵黷武偏偏又的確霸氣。儘管近幾年隨着棄兒軍團的楊威，止住了狂戰帝國的壓力攻勢。纔算有所緩和。他也根本沒時間關注太多。
尤其還是皇后這種大家族出身的。也不好說什麼。
——
“你啊。”
不說女官如何，當薛恩蘭回到道格拉斯家族後，家主恩比特.道格拉斯，也就是阿爾弗雷德的父親，等在門口。嘆口氣說了這麼一句，也沒多說其他，給她引進去。
但只是在門口不會多說，人多口雜。
一起邁步朝裡走，傭人隨從都跟着。
只有兄妹兩人的時候，恩比特皺眉看看周圍，對着薛恩蘭：“還有你這麼亂來的。即便真的叛亂還能你一個皇后明目張膽就直接說服的？”
薛恩蘭低頭不說話，恩比特輕笑：“還以爲你自己生的兒子就會心裡向着你嗎？”
薛恩蘭面無表情看着他：“兒子肯定都一樣。講究血脈。”
“這你錯了。”
恩比特反而搖頭：“不是向着母親，也未必向着父親。”
直視薛恩蘭，恩比特開口：“歸根結底，都是向着自己的。如果不影響自己太多，肯定父親母親說什麼都會幫忙。但如果和自己利益切實相關，肯定先考慮自己。”
薛恩蘭愣住，抿起嘴角看着恩比特。
恩比特點頭：“我就是說羅斯托夫。也未必就是向着父母之中的誰。只不過如今皇帝就三個子女，一個女兒，不用算。一個是棄兒兒子，怎麼都不能繼位。再之後就是長子，也是正常人類的羅斯托夫。他有什麼理由在自己百分百繼位，父皇又對他一直很支持的情況下，選擇配合你推翻他？你得多麼天真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薛恩蘭看着恩比特，就這麼看着，許久之後，嗤笑開口：“我去找父親。”
恩比特表情凝固，輕咳一聲：“我是族長。”
“管用嗎？”
薛恩蘭輕笑，恩比特臉色撂下。
“我還皇后呢。”
薛恩蘭指着自己：“兒子是太子，丈夫是皇帝，可我說話管用嗎？”
嘆息整整恩比特的衣領，薛恩蘭輕聲開口：“所以啊。我得找管事的。”
“喂！！”
恩比特下意識拽着她，薛恩蘭皺眉掙脫，反正兩人小時候感情好一直打鬧也都不在意。哪怕一個皇后一個侯爵。
“族長……陛下……”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兩人轉頭，一個管家模樣躬身行禮。
然而兩人卻不敢託大，也是還禮：“德羅叔叔。”
老人看起來六七十了，很慈祥。也很恭敬，好像對兩人還禮沒看見一樣依舊彎腰：“大公要見你們。”
兩人對視一眼，薛恩蘭彎起嘴角，當先朝前面走去。
老人看看恩比特，恩比特猶豫一下，嘆口氣也跟着一起。
——
“身爲一個帝國皇后，不好好在宮中呆着，到處亂跑……”
一個小屋前，真的很小。而且很破舊。
居然就是在廣闊的道格拉斯公爵府的一個角落。
有一塊不到一畝的地。
一個老人如同一個老農一樣，一邊彎腰整理着蔬菜幼苗，一邊很平靜開口背對躬身的薛恩蘭。
呼出一口氣，接過德羅的毛巾擦擦汗，轉頭看着薛恩蘭：“像什麼樣子？”
道格拉斯大公，年近七十。
瘦弱矮小，就是和普通老頭。也許某些商人都比他看着氣派。
但整個羅曼帝國，沒人敢小看，包括奧爾德二世。
他纔是實際上道格拉斯家族的掌舵人。
瓊恩.道格拉斯。
將毛巾遞過去，瓊恩公爵就坐在那裡，看着並肩站着的兩個兒女。
“一個族長……一個皇后……”
瓊恩公爵搖頭輕笑，嘆息開口：“你們爺爺在世的時候，總是不甘心。”
扶着德羅慢慢站起，捶捶腰呼出一口氣：“不甘心皇城王朝一分爲三之後，羅曼帝國最弱。而辛婉王朝歷代以來也沒出過雄才強勢的皇帝。爲什麼我們一直找不到機會推翻他們取而代之，等了百年，死的時候都不瞑目。”
看着兩人，瓊恩公爵開口：“如今看來，其實我們道格拉斯家族，又出現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沒法取而代之，也實屬正常。”
恩比特有些尷尬躬身。
薛恩蘭卻不服氣：“父親說過。把握機會很重要，因爲機會出現非常難得，但一旦出現，也不會因爲你是傻子還是天才，都會落在你頭上。區別在於，懂不懂得把握住。”
“別說了！！”
恩比特下意識呵斥。
然而瓊恩公爵只是看他一眼，他頓時低頭不再開口。
“她如今好歹是皇后。”
瓊恩公爵皺眉：“成功就是成功，失敗就是失敗。要懂得清楚自己的定位。辛婉王朝就是皇族，奧爾德就是皇帝。他是君，我們是臣。要遵守規則。”
“是，父親。”
恩比特行禮。瓊恩公爵揮揮手，恩比特看了薛恩蘭一眼，目光示意她別亂說話。薛恩蘭無視。
恩比特無奈，還是退了下去。
看了德羅一眼，德羅也躬身離開，此時，就剩下瓊恩公爵和薛恩蘭。
“來……皇后陛下。”
瓊恩公爵笑着招手：“看看我種的蔬菜長得怎麼樣？”
“什麼啊。”
四十歲，雍容的皇后，此時卻嘟嘴如同小女孩一樣，不過還是拎着裙角來到瓊恩公爵身邊蹲下，好奇看着蔬菜嫩苗：“我能看出什麼？”
“看不出不要緊。”
瓊恩公爵指着嫩苗：“這大陸之上有着太多我們不懂的事，不認識的東西，看不透的關係。”
抓了把土，瓊恩公爵開口：“但他們有個共同點。”
看着薛恩蘭，瓊恩公爵詢問：“知道是什麼嗎？”
薛恩蘭搖頭。
瓊恩公爵慢慢將手中的土灑回地面：“不管什麼，都立足在這大陸上。在這土地上。”
瓊恩公爵看着愣在那的薛恩蘭：“你不用懂什麼。你只要知道，我們都離不開這片土地就好。其他的，並不重要。”
薛恩蘭抿起嘴角不語。
瓊恩公爵看着她，平靜開口：“當年神族踩着這片土地帶領各種族戰勝了魔族。如今魔族失蹤，墮落大陸沉入海底。神族飛昇離開神賜大陸。”
起身看着薛恩蘭，瓊恩公爵開口：“腳沒有踩在這片大陸土地上的，不管戰力多高，永遠不能瞭解和支配這片大陸。”
薛恩蘭沉默許久，起身行禮：“我明白父親的意思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瓊恩公爵出神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叫住她。
“但我們可以利用他們自以爲還是支配者的身份。”
薛恩蘭身子一顫，驚愕回頭。
瓊恩公爵嘆息笑着，起身看着她的雙眼，半響如同陷入回憶。
“你長得最像你的母親……也許經歷，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