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潔潔卻沒有動,也不再說話,只將鋒利目光鎖定錢江。
無數寂靜裡,死亡等待最是難捱,每一刻都是一年般漫長。錢江不知道李潔潔究竟在想些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動手。莫非她已知道是誤會他了?
李潔潔默然半晌,冷冷道:“睡吧。”徑直走回蒲團處,閉目坐下,不再理會錢江。
錢江不敢再言,將脫下的衣服蓋在趙昀身上,也自閉上眼睛,但頃刻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心思難定,如何睡的着?輾轉反側許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趙昀這一場好睡,直到日上三竿,猶是未醒,嘴角含笑,不知在做着什麼美夢。
李潔潔再也忍耐不得,俏生生的小腿踢了踢趙昀的腰部,更是一大個大栗子賞給趙昀腦門:“醜傢伙,現在還不醒,你是豬嗎?”
趙昀這才惺忪睡眼,伸了個懶腰,憶起昨夜點點,反覺世事如夢,目中含着感激,對着李潔潔深深鞠了一躬,道:“李潔潔,多謝你了。”
李潔潔偏過了頭,哼道:“謝我做什麼?笨蛋就是笨蛋。”
趙昀心情大好,縱然李潔潔多罵幾句也是無妨,含着笑受了,道:“是我笨,是我笨。”
李潔潔又哼了一聲:“走吧。”
錢江走到李潔潔身前,抱了抱拳,道:“李姑娘,多謝你了!”
“你就更不必謝我了。”李潔潔徑直穿過錢江,綠衣飄舉,已出了破面。
趙昀莫名其妙,問道:“大哥,你謝她做什麼?”
“沒什麼。”錢江搖了搖頭,道:“李姑娘的確是一位奇女子,又對你關心備至。三弟,你有這樣的紅顏知己,實在是三生有幸,可別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
趙昀愕然不已,嘴巴張的老大,再也合不上去:“這都哪和哪啊?這魔女對我關心備至?我的天,大哥怎麼會有這種錯覺?偏偏一下子還解釋不清。這真是??????”
三人拍馬急騁數日,終於到了武林城中。
這武林城自古豪華,柳三變作《望海潮》形容曰:“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讚歎愛慕之情,見於言表。而武林城富饒優美之態,可想而知。
但趙昀三人全無心欣賞如畫美景,一路尋到國師府前,但見屋棟連雲,鱗次櫛比,豪奢非常。只是門前冷落,靜無人聲,偌大一個庭院就像一座死城。
“好重的殺氣!”趙昀感氣應機,已知硃紅大門內嚴陣以待,不由笑道:“放回報信的人,還算有點作用。”
錢江一抖槍纓,裂地一聲大吼:“雲峰老賊,錢江來討血債了!”
門內寂無人聲,錢江望了趙昀一眼,槍凝天元宗心法,浩蕩金光一掃,那扇硃紅大門便噼啪而爛。
錢江忍不住將握槍的手緊了一緊,步伐堅定如山,當先邁入門中。
趙昀與李潔潔緊隨其後,也進入了國師府。
“殺呀!”
半空中倏的落下一張黑色巨網,披頭蓋臉,欲將趙昀三人困住。
左右兩邊各衝出一隊鐵衣護衛,長刀如雪,個個殺氣十足,大有將趙昀三人剁爲肉泥之勢。
“三弟,這些雜兵讓我來對付!”
不待趙昀回答,錢江槍出如龍,梨花槍上金光閃耀,先挑破頭頂羅網,更半圓一掃,威猛真氣配合霸道槍法,威嘯蕩波,一招便將這四十名護衛了斷性命。
“果然如我所料。”趙昀心有所動,隱隱約約已有了點思路,但還有些關鍵地方沒有想透,暗道:“提升大哥功力的事可以先放在一邊,當務之急是把雲峰老賊揪出。”
他對錢江道:“大哥,這府中透着詭異氣息,料必步步殺機,你還須小心爲上。”
錢江道:“我知道的,接下來要有勞三弟神劍了。”
再進一層院落,便見三十名道士攔在門口,神情傲然的望着趙昀三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領頭人厲聲喊了一句,吩咐道:“佈陣迎敵!”拂塵揮動,便見三十名道士踏星位,轉天象,口中各是念念有聲,霎時遮雲蔽日,狂沙四起,將趙昀三人包圍垓心。
天空中更現紫電狂閃,咆哮連連,如密密麻麻的雨點滾落。
“天載地覆!”
錢江一直凝神留意,反應甚快,瞬時掌出金色棋盤,護住三人身體。
“嗤嗤!”這紫電威力甚大,所落之地,盡數被燒爲廢墟。
才一會,錢江已感真氣源源不絕流逝,吃力難撐,雙腿膝蓋不自覺已彎曲下沉。這三十多人的合力猛擊,可不是他胎息境界能夠抵禦的,
趙昀眼睛一掃,便知這三十人都是辟穀修爲,領頭之人稍強,也不過辟穀中期水平,冷然喝道:“雕蟲小技,也來獻醜?”突的鑽出棋盤之外,舉劍刺向身邊一個道士。
領頭道士大喜若狂:“這傢伙瘋了,竟主動來送死!大夥一起加深真元,我就不信了,十重功力的紫電陣還搞不住他。”
但見紫電如羣蛇狂舞,比剛纔更快更急,威力也更見強悍,嘶吼着,叫囂着,瘋狂的,不將趙昀殺死誓不甘休。
但出乎這羣道士的意料,趙昀身形飛快閃動,在這層出不窮、幾無縫隙的紫電羣中,竟似閒庭信步,輕鬆之至,一枚紫電都擊不到他。
領頭道士一雙眼珠都差點掉到了地上:“這紫電怎麼像長了眼睛般,就是不砸中他呢?砸,給我繼續砸,一定要把他給砸死!”
話未說完,卻見趙昀的左近一個道士已噗通倒地,在他胸前赫然是那把普普通通的烏黑長劍。
領頭道士氣急敗壞吼道:“雲城是怎麼搞的?難道看到劍刺過來,不會躲嗎?”
“大哥已快支撐不住,我必須速戰速決。”趙昀手中快劍如風,又是刷刷刷連殺三人。
領頭道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罵道:“你們都怎麼了?像個傻子一樣的站着給他殺?”
眼前突然伸來一柄長劍,正是那奪命無情的烏黑殺器,卻不知它是怎麼來到跟前的。
這把劍簡直就是平空出現的!
領頭道士忙要後退躲避,一念才生,威鬥神劍快愈紫電落地,已毫不猶豫的刺入他的體內。
他連慘叫都不能夠,便已一命嗚呼。
其他剩餘道士見領頭已死,紫電陣又奈何不了趙昀,當即消散陣法,運轉八九玄功,以拂塵應對趙昀。
錢江虎吼一聲,也持槍衝了上去,宛若天神降臨,勢不可擋,不一會也殺了三名道士。
怎麼會這樣!
道士們不停的懷疑人生,不停的叩問上蒼,不用趙昀錢江動手,神智已有崩潰之象。
雲峰國師下了死命令,臨敵退縮者死無赦,他們根本沒法逃跑。但今天的敵人實在不能以常理揣度,這疤痕少年無懼紫電狂雷,另外一個卻能以胎息反殺辟穀,簡直聞所未聞,難怪十二星君會全軍覆沒。
眼見身旁同伴只剩十數人,自知難免一死,諸道士都是信心喪失,全無鬥志。
但事關性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一個道士眼中忽然飄過李潔潔身影,終於看到了一線生機:“呀,對了,這兩個煞星我們搞不定,但那個嬌滴滴的女人,我們完全可以對付!只要抓住了她,那這兩個煞星只能乖乖投降,任我們處置。”
他說幹就幹,旱地拔蔥而起,一把扼住李潔潔咽喉,興奮的大聲叫道:“你們還不住手!信不信我下擰斷她的脖子!”
但趙昀和錢江恍如未聞,竟自顧自的屠戮剩餘道士。
這名道士又驚又怒,大叫道:“難道你們以爲我不會真的殺她?瑪德,再不手,信不信我樂可辣手摧花了!”?
“信。我當然信了。現在就剩你一人了,你可以試試看哦。”
咯咯一聲輕笑從身邊綻放來來,聲音清亮慵懶,更帶了七分嘲弄。
“這女子怎麼一點都不害怕?”道士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卻見趙昀已提着血淋淋的長劍緩步走來,不由驚慌失措,話聲顫抖,驚俱連連:“我警告你,不要過來了!再過來一步,我就立馬捏死這嬌滴滴的美人了!”
趙昀哈哈一笑:“你捏吧,你若果能捏死,我求之不得。”
“這泥瑪和劇本設定的不一樣啊!”道士已經不知所措,前一刻捉住救命稻草的喜悅與興奮全化爲烏有,死亡的恐懼如揮不去的陰影,無情的吞噬着他的心。
李潔潔痛聲大罵道:“醜傢伙,你真是狼心狗肺!竟想着我死,我非賞你十個大栗子吃不可。”
“瑪德!你們這狗男女竟還在打情罵俏,老子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
道士見李潔潔臉上何嘗有一絲懼色,而趙昀又何嘗有一絲猶豫,心知死期將近,怒火狂燃,狠狠扼住李潔潔白如天鵝的脖子,要與李潔潔同歸於盡。
“就憑你,也敢奢望殺李潔潔?”趙昀看向道士的目光,完全已是看一個傻子的憐憫。但他手上威鬥神劍可全無憐憫之情,奪的一聲,刺進道士胸膛。
李潔潔恨聲道:“醜傢伙,你竟敢咒我死,要你好看!”
道士不可置信的瞧着活蹦亂跳的李潔潔,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明明灌注真氣,用盡全力擰着李潔潔的喉嚨,但這女人竟是毫髮未損。
在死前一刻,他終於知道,有一種死法,叫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