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盜版的狗東西滾出,別不知羞恥!我每天就幾毛錢收入,還有臉偷吃?”
趙昀躍入猛獸堡之內,放眼一望,只見道路曲折難窮,湖泊寬闊迂迴,倉促間難尋駱綺紅芳蹤,只好乘雲亂縱,茫然翻過棟宇山石,如一隻無頭蒼蠅般在龐大迷宮中來回碰壁。
堡中行人甚少,即便是發覺趙昀黑影掠過,也不以爲異。沿路不住傳來猛獸兇厲吼叫與神秘役獸靈咒,更讓趙昀心生焦躁:“如此瞎找,只是大海撈針,必須找個人問問。”
正巧目光已瞟見一個玄衣青年,趙昀便倏然落地,問道:“你可知流水小院在哪個方位?”
那青年全無提防,很是嚇了一跳,待轉頭望見趙昀,見他眉宇軒朗,猜是猛獸堂的貴賓,便先行了個禮,一臉茫然道:“流水小院?我從未聽說啊。公子又爲何獨自一人行走?你是嬌貴之軀,若是被竄出的虎豹傷害,那可怎麼得了?”
趙昀二話不說,縱身飛奔,不一時又望見一個長着絡腮鬍子的大漢,再度問道:“你知道流水小院怎麼走嗎?”
“這是哪裡啊?我在猛獸堡已有二十多年,怎麼從來不知道有這個院落嗎?”
“那你可知駱綺紅駱大小姐住在何處?”
那大漢聽到此言,立時醒悟:“原來這公子也是仰慕小姐,想要抱得美人歸啊。數不勝數的少年英雄心急火燎踏入猛獸堡,都只爲求見大小姐一面,但大小姐總是不假辭色,他們一個都是灰溜溜空手而出。嘿嘿,往常來的青年俊才都由秋老爺子陪同,親自送到聽雪小院。而眼前這位公子獨自一人,必然是已被秋老爺子淘汰,那就更不要說能過大小姐那一關了。就算他一表人才,氣度非凡,也只能白害相思病嘍。嘿嘿,大小姐永遠不嫁人才好呢,那樣的話,我們這些偶爾能望見她仙姿的馴獸師,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嘍。”
他便裝出一臉歉意的回答道:“大小姐是何等尊貴之軀,而我只是小小一個馴獸師,怎會知道她的住處呢?”
趙昀大失所望,不禁想道:“難道說,駱萊盛竟是故意騙我,駱綺紅根本沒在流水小院?但他既給我療傷,又輕易放我入堡,根本沒有騙我的必要啊。”
忽聽得背後一聲冷叱響起:“劉索阿,你在猛獸堡的二十年都是怎麼呆的?居然連我住哪裡都不知道?”
這聲音是??????
趙昀驚喜回頭,果然見到了那一雙的宜笑宜嗔的秋水雙瞳。
劉索阿手足無措,急忙磕頭行禮道:“大小姐,我只是,我只是與這位公子開個玩笑。”
“哼!”駱綺紅冷笑一聲,道:“你不是有話要與我說嗎?這裡不是說話之所,跟我來吧。”
劉索阿更是驚惶,生怕駱綺紅要對他處以嚴刑,脫口而出道:“大小姐,我沒??????”沒字剛出嘴脣,突然醒悟過來:“大小姐可不是跟我說話!”
耳旁腳步聲逐漸遠去,劉索阿大着膽子擡眼偷瞧。卻見剛剛那公子竟跟在大小姐身後三丈之處,瞧路徑是往聽雪小院而去,而大小姐更是少見的緩步而行,似是特意等待那公子跟上。
“這,這怎麼可能!大小姐居然,居然爲一個男人走出聽雪小院,親自爲他引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該不會同時壞掉了吧!”
劉索阿一顆心震盪至極,只知將雙目死死盯着兩人背影,連脖子僵了都沒感覺。
駱綺紅默無一言,娉娉嫋嫋的在眼前神引路,細嫩腰肢繡出生花妙景,火紅裙襬晃盪妖冶風情。
趙昀先前找不到駱綺紅而滿心焦急,但此刻真見到了駱綺紅,卻不知怎的一陣心慌,更隱有一種“爲什麼這麼早就見到了她”的嘆息。
小徑清幽,非但再無閒人碰面,也聽不到一聲獸吼,趙昀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與心跳聲:“我該如何開口呢?她這麼板着臉,一定是惱了我啦,那她,還會不會說明師兄他們的下落?”
這一路漫長煎熬,終到了坦然面對的時刻。
駱綺紅輕推小扉,當先進入孤寂小屋中,卻倏的轉過身來,直對着趙昀,冷冷道:“只是爲了聽幾句話,你就這麼恣意妄爲不顧性命嗎?坐吧,我說給你聽。”
趙昀只感辭風如刀,將預先想好的滿盤話語都切成碎片,尷尬坐到椅上,狼狽不堪道:“駱仙子,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駱綺紅又笑:“你難道不是要我告訴你,你那兩個紅顏知己的下落?”
“還有我師兄的下路。”
“呵,師兄怕是排在第二位吧。”駱綺紅將豐腴圓盤盤在牀沿之上:“你當時一去不返,現在倒裝作很着緊的樣子,那麼多天你又幹嘛了?你可知,那兩個女人,可被你折騰的夠嗆。”
趙昀驚道:“晴兒嵐兒怎麼了?”尷尬情緒瞬間拋諸腦後,只怕兩女遭受意外,有所損傷。
“呵。現在又是一片癡情了,但萬仙大會上你可是隻喜歡章淼一個啊。”
趙昀只有生受她搶白,再次問道:“她們到底怎麼了?請駱仙子明白相告。”
“好一聲駱仙子,你別急,我既然讓你進了流水小院,自然會與你說清楚。”
駱綺紅纖纖蔥管輕輕敲擊桌面,緩緩而談:“當日你被海棠夫人抓走,你那兩個紅顏知己心焦如焚,是我主動請纓,跟她們說爺爺可能知曉天香宮所在。”
她不禁回想起胡晴胡嵐那聲“駱姐姐”,心內酸澀突涌,頓了一頓,方纔繼續道:“我們便星夜趕回猛獸壘,爺爺雖然不肯出手相救,但秋爺爺耐不過我,終究是帶我們上了憐月峰。”
她不禁想起那夜久久跪在爺爺房門之時,飽受風露侵襲,語聲也愈加冷冽:“天香宮的人倒也客氣,什麼天香四豔恭敬的將我們請上了天香宮。但她們一口咬定你不在宮中,你那兩個紅顏和師兄自然不肯罷休。天香四豔居然忍氣吞聲,只說如果我們不信,儘可將天香宮搜查一遍。哪知大搜十天,仍是見不到你蹤影。”
趙昀問道:“莫非是因爲找不到我,你們與天香宮起了衝突?”他當時已然離開憐月峰,即便她們再搜上十年,也是一樣的結果。
“當時海棠夫人始終未曾露面,她們自然要懷疑是海棠夫人將你藏在別處。而且,事實似乎也正是這樣。要不然海棠夫人怎麼會爲你獨戰十大掌門?呵,你又想要辯解了,被我一說又覺得對不起章淼了?你安安靜靜的聽着,別打斷我行不行?”
趙昀只好嚥下嘴邊的話,無奈道:“好。”
“但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自然沒法再在天香宮呆下去了。下了憐月峰,我邀請你那兩位紅顏先到猛獸堂棲身,再慢慢查訪你的下落。哪知胡晴斷然拒絕,說天香宮勢力龐大,而她們修爲低微,就算明知你在海灘夫人手上,也是無可奈何。所以她們決定先回老家取族譜,掌握修爲速成的方法,再回來救出你。當時她姐妹眉間俱充滿悔意,說在你身邊時,明明可以快速修煉,卻一直不肯好好用功,才導致現在的束手無策。不過她們也深信你可以平安渡過難關,我問她們爲什麼對你這麼有信心。胡嵐說,因爲你是昀哥哥。呵,她們兩個對你真是一片深情,也難怪你寧願承受章淼一劍也要做負心人了。”
“她們姐妹與師兄是回孤雲城了?”趙昀心潮澎湃,情難自已:“她們兩個爲了我,萬里奔波出妖界。而現在又爲了,勞碌萬里回妖界。這一路風霜迢遙,她們又不會御氣術,可真要苦了她們了。”
駱綺紅玉掌一翻,冷冷道:“瞧你的樣子,應該已知道她們的下落。話既說徹,恕不相送,你便自行離去吧。”
趙昀見駱綺紅臉上盡是冰霜,心中莫名一疼,不肯就此離去,道:“我還要話要問駱仙子的。當日在那小鎮上,我曾問駱仙子爲什麼跟在我的身邊,卻被天香四豔所阻。”
“哦,原來你還要問這個啊。”駱綺紅忽然笑了,笑比桃花絢爛:“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原因嗎?”
趙昀奇道:“你什麼時候說過了?”
“你既然沒印象,當然是我記錯了。”駱綺紅還在笑,笑比薔薇倔強:“那你可要聽好了,不要嚇着了。”
“我洗耳恭聽。”
“我跟着你,是想使用美人計套你的情報。怎麼,你猜對了?所以你現在才能這麼平靜。那你是否也猜到十大門派心心念念想得到你的原因?不是爲了仇恨或者公義,只因爲你是挖掘七煞讖言的唯一線索。”
“七煞讖言?”
“不錯。七煞亂世,帝陵崩毀。仙林板蕩,血海漂櫓。就是這看似簡單的十六個字,卻讓十大掌門勾心鬥角,情熱難抑。我爺爺更是不能淡定,一直說要把你控制在手中。”
趙昀隱隱有一種預感,縈繞在識海中的迷霧終於要徹底散開了,忙將理不亂的情愁放在一邊,再度發問道:“這十六個字,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