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來美目中異彩漣漣,自萬古空虛之中回過神來。她凝眉不語,臉上神情說不清是驚訝還是欣慰,絕美風姿便如一朵蓮花俏立水中,無情也能動人。
薛濤啐道:“這小子,赤身裸體,成何體統。”伸出玉指,隨手一彈,指尖透出一點淡白色光芒,不偏不倚,正砸在趙昀身上。
趙昀措不及防,身軀一震,便覺得身上一沉,急忙低頭看時,才發現身上已披着一件蘭花衣服。衣服大小合度,素雅香氣陣陣,直鑽進鼻中,心中的戾氣大爲減輕。趙昀知道是五位宗主所賜,也不擡頭,問那女子道:“現在只剩你我。你可願認輸嗎?”
穆桂藍本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念頭,爲保尊嚴拼死抗擊峰少,根本沒有存活的念頭。沒想到峰迴路轉,峰少法寶被破,被腳踏而死,都在一眨眼間。而救了她的居然是前邊她瞧不起的獨臂少年。
剛剛鼎破之時,她就在離鼎三丈之外,瞧的清清楚楚。眼前這一個人雪膚玉質,渾身上下不着寸縷,白皙通侯,最是少年。巖巖若孤鬆傲嘯,巍巍若玉山獨立,瀟灑出神,正是夢中神仙人物。
這是穆桂藍第一次見到男人的身體!清秀而強健的胸肌,彷彿是一個魔鬼邪魅的招手。她慌忙閉上眼睛,嚇的不敢再瞧。可是她的心裡怎麼也抹不去這段記憶了。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雖然只是隔了數丈遙遙而望,她卻感受到了濃烈的男子氣息。她甚至不知羞恥的偷眼去瞧趙昀赤裸的下體,天可憐見,這少年實在美的過分,她簡直要窒息過去。
穆桂藍的耳朵都紅透了,面上也是嬌羞一片,聽到趙昀的問話,又羞又驚,像只膽怯的小兔,渾沒有先前的落落大方。心裡卻有個聲音催促道:“快睜開眼吧,沒事的,只是爲了答話而睜開眼睛而已。”
她終於又睜開了眼睛,卻見趙昀已然穿上了一件蘭花衣服,心下大安,終於不用尷尬了,可在心底最深處卻有一絲隱隱的失望,遺憾錯過了最美麗的夢。
穆桂藍道:“我的本事不如你,自然願意認輸。我還要謝謝你,替我解圍,替我殺了這狂徒。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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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昀聽她口中說出認輸,大局已定,哪裡肯再理會她這個閒人,仰頭大聲道:“各位宗主,名次已定,我可以進內堂了吧!”
他數月努力,終於要花開結果了。雖然比賽一路輕鬆,但是九龍神火鼎給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好在有驚無險,笑到了最後。這時候的心情還是有些許激動的。
不哭大師好似大夢方醒,才知道現在是外堂弟子的大比決賽,嘴中發生梟叫:“我宣佈,決賽結束!第一名,晦明。第二名,穆桂藍。第三名,無。”
不哭大師眼珠子一轉,桀桀笑道:“小狀元,可想好進入哪一堂嗎?本尊不是王婆,也不會賣瓜。但本尊要告訴你,本尊的馭獸齋有各種珍稀異獸,法力通天,配合馭獸法訣,足可屠神滅佛,所向無敵。桀桀,我瞧你一心向往力量,切不可錯過。”
林傳甲還在心痛寶物被毀,聽到不哭頭陀的話,眼睛立時發亮:“這少年如此詭異,連九龍神火鼎都困不住他。若能把他收爲門下,假以時日,成就必然非凡,那時我宗門勢力大漲,在派中在仙林中都有說話的分量,豈不是比九龍神火鼎更爲寶貴?這小子我要定了!”
林傳甲怕別人爭搶,慌忙道:“晦明,不妨考慮下我丹書閣。丹書閣有千萬種法寶,無數靈丹妙藥。你若選擇我宗,我承諾,以全宗之力傾心培養你,讓你傲嘯天下!”
這兩人說的如此露骨,只把薛濤聽的眉頭一皺。她素來不喜名祿,一生法術所繫,都在花木之間。這少年果然有獨特天分,讓人心驚。但他殺人不眨眼,視人命若草芥,未免有幹天和,與她宗旨全然相反,所以並未出言相邀。
宋江一身仙風道骨,一向是不急不緩,這時候見不哭頭陀和林傳甲迫不及待的想把這少年收歸門下,也不由的心動,灑然一笑道:“各位道兄未免太心急。本派規矩,外堂弟子若進了前三,皆可自主選擇宗堂。想來晦明會有自己的判斷。若論衆法兼通,窮研仙術,有識之士,必然推重天元宗。呵呵,這一次內堂大比,天元宗可是穩佔頭籌的!宋某雖然不才,犬子倒還爭氣,奪了三代弟子的第一,可是有目共睹的。晦明,你要仔細思考,萬勿輕率。”
不哭頭陀哼了一聲,道:“誰不知道你天元宗工於心計,同掌門走的最近,暗中撈了不少好處吧。桀桀,晦明,本尊馭獸齋雖然暫時落後,但本尊有信心,把你培養成下一個門派驕傲,五堂魁首!”
觀衆席上的內堂弟子還沒從趙昀大破神火鼎的威猛中緩過勁來,這時又見到幾大宗主爭先恐後的爭奪一個外堂弟子,連表面上的客氣都沒有,簡直懷疑是自己眼睛出了幻覺。都傻愣愣瞪大了眼珠子,心頭一個勁問候老天的老母:今天是什麼日子,怪事怎麼特別多?外堂弟子被宗主如此青睞,他們這羣內堂精英都可以去死了,因爲他們都連被宗主罵的資格都沒有。
凌雲觀的收徒規矩是這樣的:門派有專門的選才院,專門到天下各地物色有資質的少年,經由門派測試,按各自資質分入五堂。至於從外堂選拔的形式,純粹是門派爲了安撫外堂所做的一個幌子。可是這一次,幾大宗主不顧形象,不顧情面,務必要爭取到這個弟子。
修真界,人才就是最大的財富!顯然,大破神火鼎的趙昀有這個資格,讓衆宗主側目。
青蓮宗凌夜來欲言又止,秀眉一蹙,終於忍住沒有出聲。她確實有意將趙昀收歸門下,甚至這個念頭,在她第一次見到趙昀的時候就萌發過!是的,不論她是否願意承認,這個少年確實留在她記憶中了。
那時候,儘管自己和掌門師叔都斷定趙昀資質奇差,根本不能修真練道,可她當時就有股衝動,想親自教這個少年青蓮劍法!這個少年,有種一見難忘的特質,就是他的桀驁不馴。
他明明是低賤到塵埃,他明明是傷殘到斷臂,可他的神態卻那麼驕傲,他的眼睛在訴說着不甘心與不放棄。
凌夜來不想承認,可是她確實記住了那個獨臂小子,特別記住了他對自己視若無睹的無禮,記住了他在提及琪花仙子時嘴角揚起的甜蜜。
可是這一刻,凌夜來沒有出聲,沒有誇揚自己的青蓮宗。
她不屑。
我青蓮宗什麼時候需要自我標榜,自我鼓吹了?
我凌夜來什麼時候需要自降身份,軟語相勸了?
我本天界一謫仙,不與俗人說妙諦。你若懂我,你若敬我,自會選擇,何須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