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小姐禮貌的微笑，標準的八顆牙。
“對不起，匡小姐，我們總監這會兒不在，要不，我留下您的拜訪信息，等他回來了，一定第一時間告知他，您看這樣可以嗎？”
“呵呵，這樣啊。”匡雪來笑着，看着前臺小姐。
纖細白嫩的手指在櫃檯上輕輕叩擊着，這已經變成她這三年，無意識的小動作。
這樣的時候，說明她在思考。
“總監。”
在她身後，大頭拉了她一下，朝她擠了擠眼睛。
匡雪來於是說：“請等一下哈。”
轉身，她跟着大頭和小斐走到一邊。
大頭低聲說：“聽她放屁，我剛纔看見趙峰的車子就停在外面，人怎麼會不在。”
“是嗎。”匡雪來眯了下眼睛，冷哼一聲，“避而不見，呵呵。”
小斐怯怯的問：“總監，那咱們怎麼辦啊？”
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檔案袋，裡面是他們這次制勝的法寶。
“這個東西，怎麼辦？”
匡雪來伸手拍了一下小斐抱着的袋子，冷笑：“必須讓他看見。”
轉身，她回到前臺。
前臺小姐見她去而復返，眸裡閃過一絲不耐，不過稍縱即逝。
“匡小姐，怎麼樣？”
“這樣，你現在往總監辦公室打個電話，你就說一句話，問候一下趙總監前兩天買的珠寶怎麼樣。”
“匡小姐，我說過我們總監不在。”前臺小姐收了臉上笑意，目露不悅，“這個電話，我沒辦法打。”
“小姑娘。”匡雪來也不笑了。
這三年，歲月依舊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換一身衣服，說她還是18歲都有人信。
只是此刻，她一聲白色的職業套裝，畫着淡妝，盡顯幹練。
眸色驟冷時候盯着你，還會讓你從心裡升起冷意。
“我也不是個三歲小孩子。”指着自己的腦袋，她冷笑更甚，“這個也不是木頭，快點打電話，不然，你們總監肯定炒了你！你就信不信！”
最後一句話，匡雪來拔高了聲音。
前臺小姐硬生生的打了個冷戰，僵硬的笑着。
大頭和小斐站在她身後，給她壯聲勢。
前臺小姐見狀，只好拿起電話，按照匡雪來剛纔說的，說了一遍。
“是，是，總監。”
掛了電話，她說：“那個，匡小姐，我們總監請您上去，12層。”
“好的。”匡雪來換了個笑，這回柔和了許多，“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匡小姐請。”
三人擡步，走向電梯。
一進去，大頭便迫不及待的對匡雪來豎起大拇指，“總監，高！”
匡雪來一笑，抱着手臂，“不過，我在想另一件事。”
“什麼事？”
“我得對咱們酒店建議一下，換個前臺小姐。”
“嗯？”
“你沒看人家蒙唐的前臺小姐長得那叫一個標誌，把咱們酒店的一下子比下去了。剛纔那一笑，我都有點酥。”
大頭，小斐：“……”
總監辦公室。
燙金的五個字。
助理就在門口，看見三人走過來，她微笑說道：“總監請匡總監一個人進去，抱歉。”
大頭皺眉，低聲在匡雪來耳邊說：“總監，你一個人行嗎？”
匡雪來拿過小斐懷裡的東西，勾脣：“有什麼不行？他還能吃了我？”
對着助理點頭，她笑意晏晏。
助理替她敲了門，聽見裡面傳來趙峰的聲音：“進來。”
又替她推開門，“匡總監，請進吧。”
“謝謝。”
擡步，她走進辦公室。
趙峰從辦公桌後擡起頭看過來，眸色一厲，“匡總監，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了，趙總監。”
說着，匡雪來徑自走到沙發坐下。
趙峰站起身，走過來坐在她對面，“不知道匡總監這次過來，有何貴幹？”
匡雪來把檔案袋放在沙發上，用右手按住，“自然是來談談靳氏和蒙唐的合作。”
“哦？”趙峰饒有興致的挑眉，也不廢話，直接說：“如果我沒記錯，我上次已經婉拒了匡總監的企劃，說實話，蒙唐準備和美國的se酒店合作。”
“是嗎？”匡雪來故作驚訝，慢悠悠的把檔案袋放在兩人之間的茶几上，“真是遺憾呢，不過，這裡是靳氏最新的企劃案，我可是費了不少力氣，可否請趙總監賞臉，看一看？”
趙峰本就對剛纔前臺小姐傳得話有忌憚，這時候也只能維持着笑意，“那我就看看。”
“請。”
伸手拿過檔案袋子，打開，趙峰臉色大變。
“這！這！”不敢置信的擡頭瞪向匡雪來，“原來那天的人是你！匡總監，你這樣做，不覺得卑鄙嗎！”
匡雪來低笑，“趙總監做的事都不覺得，我哪裡敢自己覺得。”
“你！”
“好了，趙總監，接下來，我們開始談談靳氏和蒙唐的合作案吧。”
大約進行了一個小時的談話。
匡雪來巧舌玲瓏，把靳氏的利益捧到最高。
趙峰有把柄在她手裡，無從反駁，只能任由她牽着鼻子走。
匡雪來從辦公室出來，大頭和小斐早就等的焦急，看見她，立刻迎上來。
“總監，怎麼樣？”
兩人具是一臉期待。
匡雪來比了個手勢，“成了。”
“哇！太好了！”
“總監，你太厲害了！”
“走吧。”
從蒙唐出來，坐上車子，匡雪來坐在後座，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的她。
這三年，她學會了很多事情。
逼着自己變得強大。
因爲她有萌包子，她必須強大，保護她的萌包子。
想到萌包子，又思念的厲害。
拿出手機，她撥通了元一的電話。
今天是週末，元一帶萌包子。
機場。
“怎麼辦？”握着燙手的手機，元一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使勁兒戳了戳靳席，“你接，快點接。”
靳席睨了他一眼，伸手揉着他的頭髮，懶懶的說：“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
“你！算你狠！”元一瞪他，又看向腿邊的萌包子。
“小爸。”萌包子一臉可憐兮兮的望着他，小鳳眸裡漾着期待。
元一咬牙，安撫他：“沒事哈，交給小爸了。”
拿着手機起身，他快步衝向洗手間。
“喂，什麼事？”
“小包呢？”
“小包，小包，你找他幹什麼？”
“我想他了。”匡雪來繼續捏着眉心，“讓我跟他說說話。”
“小包這會兒不在我身邊。”
“嗯？”
“我帶小包來遊樂園，他正在和小盆友玩呢。”
“真的啊？”
匡雪來很驚訝。
要知道，萌包子一直對遊樂園這種不感興趣。
她因此還擔心他過於成熟，畢竟他才3歲多。
“他玩的挺開心的，要我叫他麼？”元一試探問道，其實心已經提到嗓子眼。
“不用了。”匡雪來說着，只聽前面大頭問她：“總監，晚上去聚餐，慶祝一下，怎麼樣？”
“好。”應聲，她對元一說：“我晚上有聚餐，晚點回去，麻煩你了。”
“囉嗦，好了，掛了。”趕緊把電話掛斷，元一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險！
回來的時候，他一臉輕鬆模樣，一看就是搞定了。
萌包子崇拜的望着元一，在他彎身抱自己的時候，主動親了他一口。
元一頓時心臟都融化了。
“元小一，你確定這樣做是對的？”靳席摸了摸萌包子的小臉，問他。
元一一怔，然後說道：“或許偷偷帶走萌包子不太好，但是孩子想念自己親生爸爸，總不能一直不讓他見吧。”
“你沒想過，或許匡雪來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嗎？”
“我……”
一時語塞，只聽清亮的女聲提醒登機消息。
元一一狠心，抱起萌包子，“不管了，走了，登機。”
萌包子第一次坐飛機，又緊張又期待。
“小爸，一會兒我們就飛到天上了嗎？我可以伸手摸到小鳥嗎？”
這個時候，他難得有孩子的樣子了。
元一寵溺的捏捏他的鼻尖，“那估計不行，這個窗子不能打開。”
“爲什麼啊？”
“因爲……”
給他解釋了一大堆飛機原理，元一看着萌包子一臉茫然，就知道他沒聽懂。
飛機飛行了一個小時，到了午餐時間。
萌包子早就餓了，看見空乘過來，就對着人家放電。
“姐姐，我想吃肉包。”
元一，靳席，空乘：“……”
還好空乘是見識過風雨的，立刻微笑說：“小朋友，我們沒有肉包，吃別的可以嗎？”
“可是小包就想吃肉包。”
“呃……”
“吃點別的，小包，下了飛機再說。”靳席開口。
相比元一，其實萌包子有點怕靳席。
乖巧的噤聲，他靠着元一，無辜的眨巴着眼睛。
元一又心疼了，對着靳席吼：“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啊！”
靳席：“……”
貌似他剛纔的語氣，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吧？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終於降落在涼城機場。
萌包子自從飛機將要降落，就一句話都不說了。
小小的孩子，其實心思很沉。
一直說要來涼城找爸爸，真的來了，他心裡估計也忐忑不安呢。
元一呢，剛下飛機就突然鬧肚子，把靳席擔心折磨的夠嗆。
把元一和萌包子安頓好，他就奔去給元一買藥，找熱水。
“小爸，你肚子很疼嗎？”
萌包子看元一臉都白了，十分擔心。
秀氣的小眉頭緊皺着，像一個小老頭。
元一忍不住低笑，摸摸他的臉，“還好，沒事的。”
萌包子點頭，很乖的靠着他的大腿。
四處打量，他被不遠的超大電視牆吸引住了。
“哇哦！”
一聲驚呼。
萌包子瞪大了一雙小鳳眸，指着電視牆，“小爸！小爸！你快看！電視上那個人，他和小包長得一樣啊！”
“什麼一樣？”元一蹙眉，順着萌包子所指看去。
電視牆上正在播出一則5分鐘左右的訪問。
那是周燕辰難得的出鏡。
主持人問他的都是關於涼城這兩年，商業的動態和前景。
他的回答，很大程度會幫助涼城擴大知名度，還有某些領域的商業資源牽引。
男人劍眉星目，狹長的鳳眸盈盈，鼻樑挺直，薄脣寡淡。
男生女相，凌厲漂亮。
活脫脫一個升級版再升級版的萌包子。
“我的天！”元一也不敢置信極了，和萌包子一樣瞪大眼睛。
萌包子激動的揪住他的褲腳，跺着腳問他：“小爸！是不是！那個人和小包長得一樣！”
“是啊。”元一點頭，喃喃：“真的一樣啊。”
“說什麼呢？”靳席帶着熱水和藥回來，就看見一大一小都懵懵的樣子。
把藥放在元一掌心，他催促：“快點吃。”
“靳席，你看那裡！”元一回過神，馬上要他看。
靳席看去，也是一驚。
這時候，訪問結束。鏡頭切換掉了周燕辰，只剩下主持人微笑說：“非常感謝周燕辰先生今天的訪問，希望可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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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燕辰。”念着這三個字，元一對靳席說：“難道小包是他……”
靳席默然，低頭看着萌包子的發頂。
匡雪來從來沒有說起過萌包子的父親是誰，他雖然知道涼城的周燕辰，但因爲周燕辰這人神秘，近年來更是不露面，所以他並不知道他的長相。
如今看來，這巧合，未免太巧合了。
“大爸。”萌包子仰着頭，看着他。
靳席皺眉讓元一趕緊吃藥，彎身抱起萌包子。
萌包子摟着他的脖頸，眨巴着眼睛。
靳席摸摸他的小肚子，輕聲說：“讓我想想。”
還是不要貿然就帶着萌包子去找周燕辰比較好。
*
周家。
“先生回來了。”
小董揚聲說道。
周燕辰走進來。
外套搭在手臂上，他上身穿着白襯衫，下身是黑色的西褲，包裹着修長的大腿。
細碎的短髮覆在額上，收斂了鳳眸裡的鷹隼。
“爸爸回來了。去吧。”周燕惜拍了拍身邊的小男孩。
小男孩懵懂的看向周燕辰，踟躕不前。
周燕辰走過來，半蹲下來，朝小男孩子張開手臂，一臉慈愛。
“非夜，過來。”
非夜這才邁着小短腿過來。
周燕辰一把把他抱起，“非夜，今天怎麼樣？”
非夜不說話，安靜的不可思議。
他患有輕微的自閉症，一天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周燕辰帶他看過很多心理醫生，但是都沒有什麼作用。
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他微笑着。
周燕惜看了眼非夜，低聲說：“今天早上，非夜叫了一聲媽媽。”
說着，她眼眶有點發紅。
或許是年紀真的大了，現在的她，很容易受到情緒的感染。
周燕辰放下非夜，讓小董帶他去一邊玩。
“我給衛媛打電話，可是她……”
周燕辰凝眸，沉聲說道：“我知道了。”
“孩子想媽媽，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和媽媽多在一起。”
衛媛這兩年，走的順風順水，片約不斷，知名度大增。
儼然已經是國內首屈一指的一線女星，人氣火爆。
這陣子，正準備進軍國際，剛剛接了兩個國際大導演的電影。
一個女三號，一個女一號。
可以說，忙的不可開交。
“她已經兩個多月沒看非夜了吧，這可不像話。”
周燕辰冷笑，鬆了鬆脖頸間的領帶，視線落在非夜身上。
“我會和她說的。”
“嗯。”
“老太太呢？”
“老太太剛纔陪非夜玩了一會兒，這會兒累了，在房間休息。”
“嗯。”
近兩年，老太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他們都擔心……
上樓，周燕辰推開臥室門。
鳳眸下意識的落在落地窗邊的榻榻米上。
自嘲一笑，他邁步走向浴室。
每一次，他都滿懷希望。
希望那個人就在那裡，對着他微笑說：“你回來了。”
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透頂。
三年多，眼看着要四年。
她還沒有回來，也沒有一點消息。
當初匡國樑還說，她只是散散心，很快就會回來。
這個散心，也散的太久了。
水流在他堅實的白希背脊上滾過，慢慢順着他結實的肌理往下。
周燕辰雙手撐在牆壁上，甩了甩頭髮。
狂野率性。
穿着白色浴袍走出，短髮柔順，給他添了柔和，減去了凌厲。
一出來，就看見榻榻米上坐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非夜？”他微怔，叫道。
非夜看着他，慢慢的咧嘴笑。
周燕辰朝他走來，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的小手，“非夜，怎麼了？”
非夜看着他，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媽媽。”
周燕辰手握拳，捏着他的鼻尖，“等一下。”
起身，拿過自己的手機，他撥通了衛媛的號碼。
衛媛遠在國外，拍攝幾組最新的寫真。
“衛小姐，水。”
衛媛接過來喝了一口。
“衛小姐，手機。”
衛媛把水杯遞給助理，頭也不擡，“誰的？”
“周先生。”
“給我！”一驚，衛媛猛地奪過手機。
看着屏幕上閃爍的“周燕辰”三個字，她揚起脣角，清了清嗓子，按下接聽。
“喂，燕辰。”
那聲音，柔的能滴出水。
周燕辰單手抱起非夜，面無表情的冷聲說：“非夜要跟你說話。”
說着，他把手機貼在非夜耳邊。
非夜很激動，小小的身體輕顫着。
好半天才說出兩個字：“媽媽。”
衛媛心臟一酸，“嗯”了一聲，“非夜啊，乖不乖啊？非夜，媽媽很想你。”
周燕辰同樣聽到衛媛的話，只覺得諷刺。
非夜卻很高興，“想，媽媽。”
“嗯，媽媽也想非夜，等媽媽工作完就回去看非夜，好不好？”
“……，好，媽媽，想。”
周燕辰隨即接過電話，沉聲說道：“非夜想你了，你儘快回來，陪他幾天。”
“燕辰，我，你知道我，我還有幾個廣告，能不能……”
“衛媛，我的話，只說一遍，你想以後都沒有廣告接，你就儘管現在拍個夠！”
“兇！不許兇，媽媽！”非夜突然大吼起來，拍打着周燕辰的肩膀，“爸爸，不許！”
周燕辰咬牙，掛斷電話。
抱住非夜，他安撫着：“好了，爸爸錯了，不兇媽媽。”
非夜摟住周燕辰的脖頸，好半天才安靜下來。
鳳眸沉冷凝着前方，他一臉陰鬱。
……
檀城。
聚餐到10點多，匡雪來微醺，還記得去買了萌包子一直吵着要的那個仿真包子玩具。
拿着玩具，她笑着推開萌包子房間的門。
一室寂靜。
蹙眉。
難道在元一房間？
又去元一和靳席的房間，敲敲門，沒人應聲。
匡雪來心下一沉，推開門。
同樣一室寂靜。
手忙腳亂的從挎包裡翻出手機，她撥出元一的號碼。
“你們在哪兒？”
“呃……”
元一支吾着，知道瞞不住了。
匡雪來咬牙切齒，再次問道：“我問你呢！元小一，你帶着小包去哪兒了！”
“那個，匡雪來，你別，你別……涼城……”
震驚之下，匡雪來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