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她輕啓朱脣,曼聲吟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她剛剛唱到‘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兩句,使鐵掌的那人已是意亂神迷,兩名侍女長劍絞鎖,把這人攔腰斬斷。
這人的慘呼迴盪夜空,上官惜敗亡魂皆冒,此時風飄雪唱到了‘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兩句,聲音柔軟靡靡,充滿了哀思。
用‘吳鉤劍’的那人禁不住手舞足蹈,立時被刺殺陣中。
上官惜敗和剩下的那人萬想不到‘天魔琴’的威力如此之大,絕望之餘,上官惜敗拼力使出一式‘血雨漫天’,把劍網撕開了一道裂縫。
“白公子,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些上前助本大人一臂之力!”
白夜行驟然一醒,大汗淋漓,荊天下冷笑道:“白公子,我看還是由在下陪你過招吧……”
此時風飄雪的聲音驀地拔尖,高聲唱出最後兩句,同時她的人和琴已到了劍陣的上方。
‘天魔琴’驀然發出了無形的殺氣,琴絃仿似一根根的利箭,射向陣內的上官惜敗兩人。
這一下已有小乘的琴意,頗有‘琴仙’俞伯牙的神韻,風飄雪催動內息,把古琴變作了殺人的利器。
上官惜敗兩人只覺猶如萬箭穿心,再也抵擋不住,全身經脈盡斷,心臟爆裂,狂呼身亡。
風飄雪止住琴音,六名侍女把劍陣一撤,整齊的站在了她的身邊。
她看到荊斬龍正從盈雪的後背滑下,充滿好奇的雙眼看着自己,不覺微微一笑道:“你是荊大哥的兒子,你叫什麼名字,來,和姑姑說說。”
荊斬龍剛想開口,雪夜中忽地傳來了高亢的嘯聲,穿雲裂帛,聲震耳膜。
在場的諸人都是高手,從嘯聲中聽出來人的內力已到了很高的境界,可是餘氣略顯不足,似乎是受了內傷。
一名三十餘歲的黑衣男子就在此時出現在衆人的面前,手提一杆烏黑的長槍。
“咦?怎麼是你?”
聽到盈雪的聲音,黑衣男子漆黑的雙眸一閃,朗聲笑道:“姑娘,想不到離某又和你相遇了…”
荊斬龍忽閃着明亮的雙眸,好奇的打量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掃視全場,先看了下正在交手的荊天下和白夜行,又看到了上官惜敗幾人的屍體,打量了一眼風飄雪,目光落在了荊斬龍身上。
他的雙眸似乎有些驚訝,失聲道:“咦!這是誰家的孩子,好一個武道的天才,你叫什麼名字?”
夜色下,荊斬龍見此人長髮飛舞,面如潤玉,神色間睥睨霸氣,看起來豪邁不羈,身形異常的高大挺拔,宛如戰神再世!
他聽黑衣男子誇讚自己,有些羞澀的同時又有幾分自豪,更不由對這人有了幾分好感,大聲道:“我父親是荊天下,我叫荊斬龍,你是誰?”
男子大笑道:“荊天下,哈哈,原來是‘殺手之王’的兒子,果然虎父無犬子,斬龍,好名字,斬龍破天,有氣魄!我叫離恨天,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荊斬龍清脆的嗓音高聲回答道:“沒有聽說過!”
離恨天哈哈大笑,盈雪和風飄雪也相顧莞爾。
荊天下和白夜行同時都吃了一驚,想不到會在此地遇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大魔頭,更不知是友是敵。
離恨天忽然冷哼一聲道:“荊兄,離某欠這位姑娘一個人情,你們既然是一道,就讓離某還了這個人情。”
原來他從荊斬龍和盈雪的關係中已看出了端倪,他生平最怕欠下人情,故此想要相助荊天下。
荊天下想不到離恨天會相助自己,聞言朗笑道:“多謝離兄好意,但此人投靠閹黨,在下必要親手殺之。”
白夜行暗暗叫苦,今晚之事一波三折,本來想殺了荊天下,哪曾想先是有風飄雪的出現,上官惜敗幾人盡皆喪命,他已有了逃命的打算,卻被荊天下纏住。
現在又來了一個離恨天,雖然沒有交過手,但那些江湖傳聞,讓白夜行先自怯了。
他正想如何脫身,忽聽遠遠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離恨天,你想逃可沒那麼容易,本王來也!”
話音未落,一人已到了近前。緊跟着人影閃動,雪地裡閃現出七八名夜行人。
先到的那人只有十八九歲,卻是氣度威嚴,神色間自有一種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
這人一襲黑色勁裝,雙眸凜凜,掃視全場,冷笑道:“離恨天,想不到你在此處也約了幫手,不過你以爲這樣就能逃脫,那就大錯特錯了,本王倒要看看都是些何方的高人?”
“皇太極,你女真欺人太甚,離恨天豈會怕你!”
荊天下心頭一震:“盈雪說的果然沒錯,女真的四貝勒竟然真的來到了中原。”
此時女真已經強勢崛起,努爾哈赤一代軍事天才,短短十幾年,統一了原本一盤散沙的女真諸部,建國‘後金’,並以‘七大恨’爲由,對大明朝正式開戰。
明朝腐朽已久,自萬曆末年開始,在和女真人的交戰中屢屢敗北,傷亡慘重。
不過此時的戰爭都在關外一帶,中原暫時沒有受到太大波及,可也不時有小股的後金兵士偷襲入城,洗劫後逃離。
因此對女真人,荊天下並無好感。
皇太極冷笑道:“你大明朝氣數已盡,只要你交出秘訣,本王可保你榮華富貴。”
離恨天雙目一翻:“皇太極,離某乃是江湖魔頭,一向獨來獨往,豈會聽命於女真韃子。”
白夜行忽地喊道:“四貝勒,白夜行願效犬馬之勞!”
皇太極身後一三十多歲的青衣男子,手持判官雙筆,狂笑道:“原來是‘銷魂公子’,閣下既然有此心意,就讓公孫白幫你一把。”
他判官筆展開,身形飄忽,瞬間點向荊天下週身大穴。
荊天下認得此人,冷聲道:“公孫白,原來你竟做了女真人的走狗,嘿嘿!”
話音剛落,他的長劍一閃,公孫白手捂咽喉,倒在了雪地中。
夜色中,皇太極雙眸驟然緊縮。
離恨天大笑道:“好劍法,‘殺手之王’果然名下無虛!”
皇太極冷笑道:“哼!大言不慚,本王就會一會你這個‘殺手之王’。”
荊斬龍忽地衝了上去,劍光閃爍,刺向皇太極。
“狗韃子,我殺了你!”
這一劍雖然只有劍式,但暗含着數種變化,由一個十歲的孩子使出,竟也有幾絲大家風範。
離恨天暗自贊嘆,卻也深知皇太極的修爲高深,急忙出聲制止:“斬龍,不可!”
皇太極看是一個孩子,淡淡一笑,手掌一動,只聽‘啪’的一聲,荊斬龍的長劍斷爲兩截。
荊斬龍但覺一股磅礴的力量從劍身傳來,站立不穩,摔倒在雪地中,盈雪搶身上前扶起。
“斬龍,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荊斬龍拍打身上的雪花,吐了一口道:“呸!我不會怕你的,我沒事。”
荊天下擔心兒子,更被皇太極剛纔的話激起了心中的豪氣,長嘯中,‘離人愁’劍氣嘶鳴,幻化出一道殘影,只聽白夜行的慘叫戛然而止,倒在了雪中。
這是荊天下的劍中絕學‘飛瀑流星’。
他一劍刺殺白夜行,長笑道:“離兄,女真這是欺我中原無人,荊天下不才,要和離兄搶功了。”
不知怎麼,荊天下初見離恨天就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對方雖然是名聞江湖的大魔頭,但給荊天下的感覺卻是豪邁灑脫的大丈夫,加之剛纔他又誇讚了荊斬龍,讓荊天下愈發的起了知己之意。
皇太極身旁一名面容瘦削的老者雙掌一翻,十指如鉤,抓向荊天下的長劍。
這一下是‘大力鷹爪門’的絕技‘蒼鷹攫兔’,若被抓到,非但長劍化爲碎片,握劍的那隻手也會被廢。
荊天下在和白夜行的交手中,暗中調息,內力業已恢復,此刻他劍法展開,靜如江海凝光,動如雷霆萬鈞,彷彿虛無縹緲,空無一物,卻又隨時能發出致命的一擊。
這老者名叫孫成,乃是關外的‘鷹爪門’高手,聽說過荊天下之名,上來就用出了殺招,想在皇太極面前立下一功。
離恨天大吼一聲,宛如晴天霹靂,鐵槍擺動,直奔皇太極。
兩人已有交手,勢均力敵,但皇太極人多勢衆,離恨天中了他一掌,傷到了肺腑。
“離恨天,你已被本王的‘武穆散手’所傷,還是束手就擒吧……”
“區區小傷,能奈我何?皇太極,離恨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七殺修神訣》的威力。”
兩人口中說話,攻勢兀自不停,離恨天長槍如龍,雪夜中槍風呼嘯,皇太極卻是赤手空拳,但卻攻多守少。
餘下的那些女真武士用淫邪的目光看着盈雪和風飄雪,一高大的紅面老者怪笑道:“中原女子果然漂亮,尤其這皮膚,他孃的,摸着一定很過癮……”
“既然如此,耶律大人你還等什麼,還不快些上前摸一把試試……”
紅面老者怪笑中走向風飄雪:“姑娘,跟着我耶律飛龍如何,保管讓你吃香喝辣,嚐盡人生樂事……”
風飄雪雙瞳殺機瀰漫,把古琴忽地拋向盈雪。
“姐姐,替我暫且保管‘天魔琴’。”
蘇盈雪接住‘天魔琴’,和荊斬龍在一旁觀戰。
風飄雪皓腕一動,長劍在手。
“無恥匹夫,今日本姑娘要替天行道,殺了你這賊子。妹妹們,佈陣,殺了這些女真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