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城鎮薩拉戈每年都要舉辦騎士競賽,弗拉丁爵士就是這些騎士中的一位,他那灰綠色的頭盔相當顯眼。當然,我們的主角不是這個已經快50歲的老頭,而是他的小扈從,賽格.弗朗特西利。而現在,他有麻煩了。
“賽格,把馬鞍紮緊,託我一下,老骨頭不太聽使喚啦。”
“是的,大人,您的劍在這,請拿好,我服侍您上馬。”
賽格把劍塞到爵士大人的手裡,轉到他的身後,用力托住弗拉丁爵士的腳,把它套進馬蹬,然後用身體扛着他的腰部,用力把爵士大人向馬上擠,沒錯,就是擠,本來將一位全身鎧甲的騎士大人託上戰馬起碼要2到3個扈從,但是賽格一個人就得辦到,因爲從7歲跟隨弗拉丁爵士開始,爵士大人的扈從就沒有能堅持留在大人身邊超過3個月以上的,除了賽格。
因爲餓肚子是一件令人很不容易忍受的事情,長時間,不間斷的腹鳴聲也很容易讓人忘記榮譽和遠大的理想,跟隨一位偉大的騎士很有機會能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但是跟隨一位老是讓扈從餓肚子的騎士,這種機會就不那麼大了,而一位讓扈從餓肚子,從不響應公國的“東征”號召的騎士老爺,他的扈從另謀他路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畢竟人不能老是被美好的“將來”所蠱惑吧。
馬被栓在跑道中間的木頭柵欄上,半邊馬身也被靠在了柵欄上,賽格在馬的另外一邊用力的把爵士大人向馬鞍上又擠又託,費了好長的時間,終於把爵士大人弄到了馬上。等他解開馬繮交給爵士大人,把蘋果木的鈍頭長槍遞給爵士大人,然後檢查了一下長劍在腰部的位置,檢查馬鞍的位置,把長槍的另外一頭套在馬鞍後面的槍托上,做完這一切,站在高臺上的旗號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賽格趕緊離開跑道,把剛纔放到地上的徽旗舉到頭頂,示意自己的主人已經準備就緒,旗號手吹響了號角,兩位騎士老爺開始策馬加速,向對方衝過去。
賽格把徽旗立在身邊,注視着賽場,說老實話,他對爵士大人的勝利不抱多大的希望,畢竟大人的年紀太大。賽格只是希望大人不要被擊落下馬,如果被擊落,就要用長劍決定勝負了。估計大人揮舞長劍的力氣沒有多少了,長劍決鬥再被擊倒的話,大人的盔甲和馬就要交給對手了。那樣的話,就要靠賽格的乞討才能讓兩人回到大人的騎士領了,賽格可真的不想再這麼做了,實在是有損大人的榮譽啊。可是他能做的也只有向天上的父祈禱了。
天上的父估計正在忙些別的,或者賽格的祈禱還不夠真誠,總之,2馬交錯,騎士長槍互相擊向對方的倆位騎士大人都被從馬上擊落了,要用長劍來捍衛自己的尊嚴與榮譽。
弗拉丁爵士從地上搖晃的站起來,費力的從腰間拔出了長劍,讓人看着都覺得辛苦,而他的對手情況就好很多,早已經擺好了架勢等着着位老人家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在賽格含淚的雙目注視下,大人被擊倒在地,對手將長劍在爵士大人的頭部虛擊一下,示意自己已經可以宣佈完全勝利。等旗號手吹響2短1長的完全勝利號角聲,他把長劍插回腰間的劍鞘中,向賽格招手示意,要他將自家的老爺攙扶起來。
賽格抹掉淚水,小跑着來到爵士大人的身邊,不得不說,弗拉丁爵士的對手還是很有風度的,這位年輕的騎士幫着賽格一起把弗拉丁爵士攙扶起來。然後又幫着賽格把他架到場邊,竟然沒有立刻要求弗拉丁爵士把身上的盔甲脫下來交給自己,而是向賽格指了一下弗拉丁爵士的盔甲,又指了指自己的徽旗,示意賽格等到弗拉丁爵士恢復之後在把盔甲送到自己的臨時住所,這位好心的騎士大人是想讓弗拉丁爵士全副武裝,有尊嚴的離開賽場。
賽格深深的鞠躬,剛想說些感謝的話,對面的年輕騎士大人擺擺手,回身向自己的徽旗走去,
自始至終不發一語。
賽格扶着弗拉丁爵士坐在場邊草地上,擡頭看着對方的徽旗,底徽是四葉草,同樣的色彩的四個葉片,這是有自己騎士領的貴族騎士;左右平行的劍和盾,捍衛騎士,這是高貴者的近身護衛騎士;逆新月的上方有四隻渡鴉,祖上參加過東征。賽格楞了一下,如果弗拉丁爵士沒事的時候教給他的紋章學沒錯的話,這可是個有領地的,富有的,榮耀的近衛騎士大人,這種騎士大人一般是不會參加這種在正統騎士看來像“雜耍”“小丑表演”一樣的騎士競賽的。他們不是應該去參加(“沒有獎品,拼上性命也只能拿到貴婦人的手帕”——弗拉丁爵士語)公國騎士競賽嚒。
在賽格愣神的時候,面前走過來一個相當壯碩的扈從,應該是那位年輕騎士的扈從,他手裡牽着弗拉丁爵士的馬,在說話之前先給弗拉丁爵士深深的鞠躬,然後對爵士大人說
“卑微之人帶來了我的主人對大人您的問候,但願這次偶然的失利沒有消磨到大人的雄心壯志。我的主人還令卑微之人爲大人帶來一些問候之外的言語,不知大人現在是否方便?”
弗拉丁爵士在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休息之後顯然已經恢復過來了,他慢慢的把頭盔自己摘了下來,賽格看着大人面色雖然有些疲憊,但是沒有受傷之後的痛苦神色,誠心的感謝天上之父,大人總算沒有受傷,真是幸運啊。
弗拉丁爵士無力的舉起右手,示意賽格攙着他站起來。等爵士大人勉強站直了身體,這纔開口對那位壯碩的扈從說道
“首先要感謝令主人的問候,令主人的風度令人欽佩,也請你轉達我對他的感謝。當然,根據傳統,我的馬和盔甲已經是令主人的戰利品,請和我的感謝一起帶給令主人吧。”
爵士大人說着就向肋下的卡口伸出手,準備把盔甲脫下來。
“請不必如此,尊敬的大人。”那個壯碩的扈從又再次鞠躬,“我的主人深深的明白大人對傳統的尊重,但是大人的威名在我的主人年幼之時已經遍傳公國,若有人膽敢對大人的誠實守信表示懷疑,我的主人願意用劍與血來爲大人捍衛榮耀。但是也請大人理解我的主人對您的一點點小小的請求,請大人全副武裝離開賽場,讓我的主人也能有小小的豪爽美名,至於對傳統的尊重,請大人在覺得方便的時候在履行就是了。”
“好吧,在今天晚上,我將派我的扈從把令主人的戰利品奉上,還未請教令主人的大名?”
“我的主人乃是光輝之魯爾大公的近衛騎士,德林.諾.斯蒂爾騎士。大人若沒有別的吩咐,卑微之人要回到我的主人身邊去了。”
“願天上的父保佑。”
“光輝與榮耀長伴。”
壯碩的扈從又再次鞠躬,倒退三步,轉身離開了,當然,走之前先把馬留下了。
弗拉丁爵士顫動着身體,勉強的牽着馬離開了賽場,賽格趕忙舉着徽旗,跟着爵士大人。
等倆人回到爵士大人的帳篷,(“享受會消磨人的肉體與精神,這和是否貧窮沒有關係”——弗拉丁爵士語)(“這也不是沒錢住旅館的藉口”——賽格的心聲)賽格把徽旗放到地上,把馬栓好,進去服侍爵士大人脫下盔甲,然後出去把馬鞍卸下來,把墊在馬鞍下面的氈毯抖開,又進去鋪在帳篷裡那一堆稻草上面,等爵士大人在氈毯上躺下,又出去拿着大人的頭盔在水井打了些水,又進去服侍大人洗臉,又出去把大人的洗臉水餵給馬喝,又拿頭盔去打水,又到帳篷裡服侍大人喝了水,又把大人喝剩下的水自己都喝了,又再去拿頭盔打水,把它掉在帳篷外面的火堆上面,把火堆吹旺,又從帳篷裡拿出從騎士領帶來的燕麥粉,賽格本來想把那點都倒進頭盔裡,但想到回騎士領的半個多月的路程,只是很吝嗇的的用3根手指捏了一小搓放進去,等到這一切都幹完了,
賽格才終於能坐到火堆旁邊休息一會兒,只是一會兒,等粥好了,又進帳篷服侍爵士大人“用膳”,等大人用完了“晚膳”,賽格又到水井打水,把頭盔裡剩下的那點殘渣和着冰冷的井水一起喝了下去,然後把頭盔裡面用水衝乾淨,回到帳篷,用路邊的野草把頭盔外面的黑色灰燼擦乾淨(灰綠色的頭盔,你明白爲什麼會是這麼有趣的顏色了吧),在把頭盔和大人脫下來的盔甲一起綁到馬鞍上,把馬鞍綁到馬身上,當然,氈毯就留下了,等做完這一切,賽格到帳篷裡坐在大人身邊就等着天黑了。
“怎麼回來一句話都不說啊,賽格。”
“大人,我早勸您不要來,您就是不聽,這次好啦,東征稅沒有賺到,您的馬和盔甲又沒了,我們沒錢,沒食物,沒鹽,連燧石都快用完了,怎麼回騎士領啊。”
“你8歲的時候我還受傷了呢,怎麼走了快2個月會去的?”
“大人,我已經16歲了,沒法裝成跟父母走丟的孩子去要飯了!!!”
“賽格,你總是有法子的嚒,我一向都相信你。”
“大人!大人。大人......我真誠的對您說,如果不是您當年撿到我,起了收我當扈從的念頭......”
“你早就死了,所以要報答我?賽格,我早說過不用了,都是天上的父在眷顧着你,才讓你遇到善心的我。”
“我現在肯定不會常常要餓肚子!!!!!!至少我總能讓自己吃飽!!!!!!而不是您有的吃,我餓肚子!!!!!!!”
“你是我的扈從,老爺吃飽,扈從餓肚子不是很正常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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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鎧甲和馬都收拾好了嚒?”
“是的,我的大人。”
“天黑你就送過去,別送錯了地方,嗯,知道了嚒?”
“請放心,大人”
天總算是黑了,大人因爲“不忍心和自己的愛馬分離”在帳篷裡睡的很香。賽格牽着馬,馬身上馱着馬鞍和盔甲走在城裡的街道上,每經過一個旅館,賽格就要停下,認真的看着旅館門前立着的徽旗,這表示徽旗的主人住在這家旅館。
都找遍了,還是沒找到德林.諾.斯蒂爾騎士的住所,沒法子,只好到賽場等着啦,搞不好這位騎士和城裡的某個貴族有交情,直接住在貴族區裡了,在貴族區亂晃可不是什麼好主意,還是等到明天一早比賽開始前把馬和盔甲交給那位騎士大人吧。
又回到城外,來到賽場門前,因爲正在舉行騎士競賽,賽場有士兵值夜,賽格心想,把自己的情況給這些士兵說一下,應該能在他們的火堆前一起湊一夜,搞不好還能裝可憐弄點東西吃,畢竟值夜的士兵也要吃點,喝點,自己搞不好也能弄一份。想到這裡賽格忍不住快步向火堆走過去。
“大人說的沒錯,你果然在這裡,過來吧,小子。”
賽格猛然回頭,看到正是白天的那個壯碩騎士扈從。
“嘿嘿,大人說你肯定在城裡找不到他的住處,而一個正統的騎士絕對不會把應允付出的東西留在自己的住處,你這個小傢伙如果夠聰明的話,一定會來賽場門前等一夜,而不是回去挨你的主人的鞭子,果然沒錯。”
賽格鬱悶的想,爵士大人才不敢打我,不過就是要嘮叨上1個月我沒用而已。
“來吧,跟着我走,小子,你和你的主人都沒有令我的主人失望,不愧是一位堅持傳統的騎士大人和他的“聰明”扈從,那就跟我一起去見我慷慨的主人,德林.諾.斯蒂爾騎士。他的慷慨也必不令人失望哦。”
賽格更加鬱悶的想,希望你的主人足夠的慷慨,倆個幾乎一無所有的人還要不停的走半個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