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利字當頭亂接踵

“爹爹,你看這事......”

亭子裡,一老一少坐在石墩子上對弈,老人是何璨的老父親,少年是何璨次子。

何璨站在一旁看了沒多久,就忍不住開口了。

“急甚麼,等這一局下完再說。”

何有良不急不緩,落下一子。

何璨雙手來回握了幾次,看看老父親,又看看兒子,終於嘆息一聲:“我到外面去等着。”

自從孟蜀滅亡之後,他能感覺到父親是越來越沉穩了,頗有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派。

只可惜他學不來,不止一次被父親呵斥急躁。

而他那個兒子,名爲何德彥,說是次子,但因爲長子早夭,實際上是兄弟姐妹中最大的一個。

何德彥早慧,喜歡圍棋,從八九歲開始就跟何有良對弈,到現在已經是棋逢對手輸贏各半了。

有這麼一個兒子,何璨心裡驕傲的同時,又感覺有些壓力。

這亭子建在一個小山坡頂,不遠處就是連成片的農田。

何璨站在坡上,看着隨風起伏的稻苗,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思緒自然而然地轉到政務上去。

別看這次試行農具典租的兩個縣都沒有何家的土地,但操作得當的話,也能分到一些好處。

不要好處是不可能的,別人都要好處,你不要好處,難道是憋在心裡想搞一個大新聞?

問題在於拿多少,最重要的是陳使君的底線是多少。

腦子裡想着各種事情,時間過得飛快。

“爹爹,翁翁叫你過去。”

兒子的聲音驚醒何璨,回頭一看,次子德彥站在身後,而老父何有良還坐在亭子裡收拾棋子。

朝兒子點點頭,快步走到桌前:“爹你歇着,我來收拾。”

何有良很自然地罷手,看着何璨低頭彎腰將黑白子分裝到木盒中,突然開口詢問:“你是怎麼想的?”

何璨聞言頓了一下,之後頭也不擡,一邊收拾棋子一邊道:“總不能真的分文不取,只是不知道使君是怎麼想的,無論如何,不能讓那些人吃得太難看。”

說着,他停了一下,彷彿是解釋一般:“之前使君找老農士子宣講也好,要開新書院也好,大傢伙都沒攔着,現在這事也該分潤一些好處了。”

“十多年前,這錦官府裡,最大的是王家。”何有良沒有說眼前的事情,反而說起了老黃曆,“後來是李、趙、張、高等輪流居首,那個時候咱們何家僥倖同朝臣攀上關係,才能在新都縣發展起來。”

這些事都是何璨從小經歷的,他不知道父親現在突然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咱們家原本只是在新都縣,如今郫縣,甚至錦官城內都有產業,你可知道咱們家現在需要什麼?錢銀,還是其它東西?”

“咔嗒!”

關上木盒的蓋子,何璨考慮了好一會兒才道:“需要關係。”

何有良對何璨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繼續說:“如今都說咱們何家是錦官府第一,但是仔細想想就知道,不說當年的王家了,就是李趙張高等家,當初都比咱們家這個第一穩當。”

說到這裡,何有良猛地拍了一下石桌:“陳使君手裡面可是抓着兵權的,如今聖人在此,使君求穩,若是聖人歸京,又當如何?吃虧是福啊大哥!”

最後一句話,說得是意味深長。

何璨仔細思量一陣,終於點頭道:“兒子明白了,一定跟那些人詳陳利弊,辦好此事。”

“那也沒必要。”何有良的轉折有些快,“沒有惡人,哪能突顯出好人?人陳使君是朝堂高官,咱們何家只是邊鄙小民,犯不着爲了他得罪鄉里鄉親的。”

何璨嘴角直抽抽:“那......”

何有良長嘆一聲:“你是府衙的人,就算能管到縣裡,還能管到鄉里不成?”

“哦,哦!”何璨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這邊是父親教訓兒子,換到範家則是兒子勸誡父親。

在範昌祐苦口婆心的勸誡下,範紹溫終於答應閉門讀書,不見那些請託之人。

就在書院定址動工的那一天,何璨將靈池、廣都兩縣的縣丞請到士曹,一再強調士曹在農具典租上要公平公正,要讓所有需要的農戶都能租到農具。

緊接着又說因爲士曹人員較少,還要分出人手巡視監督,所以需要縣衙幫忙分擔大部分的典租份額。

這話裡的意思就是,士曹負責的這一部分你們都別想了,縣衙負責的那一部分可以分着吃,但是不能太過火。

不論是農事宣講院,還是新書院,陳佑都只是保持關注,沒有插手太多。

他現在除了對着各地傳來的消息分析,就是巡察府兵、正兵操練。

東川利州兩地的消息越來越多,而且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首先是東川,昌州知州事藉口做壽大肆斂財,民怨甚大。

本來民怨啥的,如果不能組織起來也沒啥用。但這一次,有一夥盜賊劫了知州事的金銀財寶,偏偏還拿出一些來分給了城裡居民。

也不知道知州事從哪聽到的消息,派州兵挨家挨戶收繳。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可想而知昌州城被禍害成什麼樣子。

然後,死人了,有民有兵。在之後,城中生亂,賊人入城。

這個知州事之前也是當兵的,倒也硬氣,硬是帶着散亂的州兵打退賊兵、平定民亂。

嗯,在奏章上又是一個文武雙全、智勇兼備的好官。

再是利州,巴州有一軍由於糧餉不足譁變了。這就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通過武德司的渠道迅速送過來的,也不知道現在解決了沒有。

這是鬧得比較大的例子,東川也好,利州也好,甚至陳佑所在的西川,各種賊人亂民都出現了不少。

好在西川各軍都陸續傳回消息,離得比較近的幾個軍或是已經抵達錦官府,或是正在趕來的路上,讓陳佑多了不少安全感。

只不過諸軍齊聚。糧餉和治安,是兩個比較嚴重的問題。

糧餉還好,錦官城位於水邊,交通方便,可以從其它地方調度,就是錢銀花的比較多,稅收壓力大。

但治安,就有些不太好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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