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乙笑了笑:“不能講心裡有譜,只是想同各位哥哥商量商量!”
在座幾人,或是扯出一絲笑容,或是面無表情。
眼前這幾家,身爲廬州有數的大戶,平常接觸不少,但關係親近不到哪裡去,這次能坐到一起好聲好氣地商議,全是託了宋國說客的福。
“那些虛的沒必要再講。”潭姓老者指點着在座衆人,後又指向自己,“你我幾家平日裡有些許齟齬,但真講起來,關係比其他人還是好一點。我是覺得以後怎麼樣先不講,但這一次咱們幾家還是要站到一塊。”
“潭老哥講到我心頭裡了,幾位也曉得我鄭家就在這合肥城裡面,在州衙有點個關係。”
說到這裡,鄭小乙面露誠懇的笑容,朝四周拱手:“咱們幾家共進退,我也不敢自己就下決定,只是把得到的消息講出來,一塊來商討行止。”
這話說出口,叫在座之人盡皆頷首。
鄭小乙微微一笑,端起湯盞喝了一口才道:“這消息也不是什麼秘密,幾位要是有心,也能打聽出來真僞。一個是廬州兵馬大部分都跟着水軍走了,另外一個是這糧道是交給咱們的舒使君來負責。”
“哦?那魏王呢?”
“據說魏王要跟着陳佑一塊去舒州。”
幾人互相對視,誰也沒有先開口。
安靜一陣,鄭小乙打破沉默:“我先講吧,看現在的情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那也不是一定能成。”
“做了不一定能成,不做一定不能成。更何況,就算咱幾個不做,保不齊那幾家就做成了!”
“只要能聯繫上宋國,還是能成功的。”
......
原本的主題是要不要起事,結果討論着討論着,主題漸漸偏向怎麼才能做成。
最終,隨着鄭小乙的一聲:“既然如此,咱就各施手段,早日聯繫上宋國,免得失了時機纔是。”
這次會面到此結束,毛、潭等人離開鄭家,各自回去安排。
可憐這些人暫時不敢離開合肥,就陳佑的態度看,正經辭行走不了,偷偷溜走必然會引起懷疑。只能先安排好人手,等陳佑出發之後再回到家中。
說白了就是沒有亡命之徒那種孤注一擲的決心,這種人不怕他來硬的,就怕他暗搓搓的軟刀子割肉。
十月十七日,巢湖邊上佈滿大小船隻,一隊又一隊的軍兵排隊登船,各式各樣的工具也被拆成一塊一塊地裝箱搬入船艙,當然也少不了糧食酒水。
陳佑今天要帶着自己的幕僚團隊出發去前線,當然魏王也會跟着一塊去。
在他登船之前,鞠興達找到他,稟報說有人謀叛。
他當然知道有人要謀叛,而且還知道是哪些人,畢竟他讓人關注着毛家,前次的聚會去了哪幾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至於田長鑫,他也參與了一次聚會,說來可笑,當時四五個人,只有他一個堅定地要起事,其餘幾個都是瞻前顧後以穩爲主。幸好田長鑫沒能說服那些人,否則陳佑絕對饒不了他。
“是廬江毛家!”在陳佑平靜的目光注視下,沒等到詢問的鞠興達只好自己說出答案。
說完他明白別想等着陳佑主動問,當即解釋道:“主要是他們家前段時間買了不少糧食,下官安排人到他家去看了,根本不給人靠近......”
“助之去擬軍令,着徐安寅協助鞠興達剿滅境內謀叛賊人!”
陳佑等鞠興達說完,根本沒有多問,立刻就讓範昌祐去寫命令。
等待範昌祐寫軍令的這段時間,陳佑十分鄭重地對鞠興達說:“立峰,前面有田家,現在又有毛家,我很惶恐啊!”
鞠興達帶着幾分茫然看着陳佑,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陳佑沒有云遮霧繞,直截了當的繼續道:“田家,毛家,都是州衙定下的當地賢良,田家還好,不愧它賢良之名,可毛家呢?雖說只是嫌疑,但現在這的情況,怕是嫌疑要成真。毛家如此,其它的所謂賢良,會不會也是如此?”
鞠興達明白了。
陳佑能看出來他明白了,因爲在十月的冷風中,他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腰背也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些弧度。
其實陳佑不明白鞠興達之前怎麼會是忽視的,他明明交代了要盯着當地大戶。
不過問題不大,反正他自己手底下有人盯着,不至於出現什麼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
很快範昌祐就帶着寫好蓋章的軍令來了,陳佑看了一遍沒問題,順手遞給鞠興達。
鞠興達結果命令,臉上帶了些激動的紅暈:“節使放心!下官定不讓任何一個有心謀叛之人逃脫!”
“嗯。”陳佑揮揮手,沒有多說,帶着範昌祐上船。
......
舒城縣一處宅子裡,兩個富商打扮的人和一個青衫文士圍桌而坐,三個人每人手裡端着一個紅陶茶盞,時不時輕啜一口。
只是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三個人臉上佈滿愁雲。
好一會兒,上次去廬江見胡大郎的那個商人苦着臉開口:“大掌櫃,這擩山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辦,你總得拿出個章程來。”
“是啊!”另一個商人接過話頭,“你說叫我們想法子讓樞密院的細作曉得,總不能直接跑到他們面前去說吧?再說了,就算要當面說,我也得知道哪個是樞密院的細作啊!”
文士仍然是皺着眉沒有說話。
“說起來大掌櫃爲什麼不直接去告訴都督府或者節度府,總比咱們在這裡煩神來得好。”
這時候文士才放下茶盞開口:“我們不能直接接觸官衙。”
沉吟一陣,文士吩咐道:“也別找樞密院細作了,廬江縣的田家會找州衙告密,直接引他們注意到擩山的那處營地就好。”
“好。正巧我這裡準備新提拔一個管事,不如就安排他過去。”
“能辦好事情就成。”
鞠興達騎在馬背上,領着五百戰兵出了合肥城,朝廬江趕去。
原本徐安寅只准備給他兩百人的,然而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的鞠興達心中不安,便多要了些人。不管怎樣,現在一切都不確定,求穩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