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眼裡閃過一絲冷意, 嘴角勾起慣用的弧度,緩緩開口:“阿姨,真是好久不見了。”
馬若晴冷哼一聲, 輕聲嘀咕:“剛剛還叫奶奶呢。”
袁淋尷尬地笑了笑, 在馬若晴身邊坐下。
江亦辰卻是不在意馬若晴的話, 只看着袁淋。袁淋這才意識到剛剛江亦辰說的是“好久不見”, 面上疑惑, 問道:“小江,我們見過麼?”
“阿姨貴人多忘事,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袁淋覺得江亦辰的語氣帶有敵意, 皺了皺眉,看着江媽媽問道:“江夫人可知道?”
江媽媽搖搖頭, 然後看向江亦辰, 笑着問道:“辰辰啊, 你什麼時候見過的,媽媽怎麼不知道。”
江亦辰帶着諷意地說道:“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袁淋眉頭皺了皺, 馬若晴若是饒有興趣。七八年前,這個女人剛進家門呢。這個江亦辰見過她?“江先生,不妨說來聽聽啊。”
“七八年前的事情,那就不必再提了吧。”袁淋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江媽媽見她如此,趕緊扯了扯江亦辰:“是啊, 不說了。”
江亦辰勾了勾嘴角:“好, 阿姨。”
馬若晴也覺得這江亦辰看袁淋的眼神不對, 想了想, 問他:“江先生, 你叫我繼奶奶阿姨,豈不是佔我便宜。”
“如果可以我並不想這個便宜。”江亦辰緩緩說道:“可是, 我卻不得不叫阿姨。”
“啊?”馬若晴不懂。“這是什麼道理?”
“阿姨的女兒,是我的女朋友。”
淡然的聲音,卻是讓在座的所有人爲之一震。
江媽媽一怔,然後皺眉怒道:“江亦辰!”
“怎麼呢?”江亦辰看向自己的母親,“我說的都是實話。”
馬若晴卻是好奇了。“她的女兒?”這個女人的女兒,自然不是自己的媽。
“江習習。”江亦辰淡淡說出她的名字,裡面卻是疼惜這個名字的主人。
袁淋身子震了震,然後低下頭,拿起桌邊的包對幾人說道:“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快步離開。
江亦辰卻是慢條斯理地喝着茶。看了一眼馬若晴,淡然低下頭。
馬若晴卻是沒想到此次被這個女人逼着來的赴會能挖到如此八卦。等等,剛剛這江亦辰說他有女朋友?貌似這個聚會潛在的意義是相親吧……那這個江亦辰也是被逼的?
這樣想着,嘴角勾了勾,然後對江媽媽說道:“阿姨,我繼奶奶不知怎麼的,現在還不出來,麻煩你去看一下好嗎?”
馬若晴想與自己兒子單獨相處是好事,而且袁淋走的時間的確是有些久了。江媽媽對馬若晴笑着點點頭,然後對江亦辰說了一句。“那亦辰,好好照顧一下若晴。”說完,便也起身離開了。
江亦辰看向馬若晴,問道:“支開我媽是想說什麼?”
他的直言不諱,馬若晴很受用,她緩緩說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江亦辰問。
“你有女朋友,我不喜歡你。反正我們不會擦出火花,不如我們假裝在一起,這樣既可以避免家人讓我們再次相親,你也可以接着以與我在一起的理由與你女朋友約會。你覺得我這提議如何?”
“想的很好。”江亦辰說道,“可是,於我來說並沒有多大意義。”
馬若晴不懂:“怎麼會沒有意義?”
“和你在一起,是對我女朋友的不尊重。”
“我說的是名義上的。”馬若晴急急解釋。
“就算是名義上的。”晲了一眼馬若晴,江亦辰繼續:“而且,你看到了你的繼奶奶我不喜歡,所以更加沒辦法了。”
馬若晴不懂。“她是你女朋友的媽,你都不喜歡?”
“剛剛或許是我認錯了。”江亦辰眸子漸漸幽深。“我女朋友沒有媽。”
馬若晴一震。
她似乎可以想到爲什麼江亦辰會如此說。
想到她與這個女人生活了將近十年,卻從未聽說她有女兒這回事。十年沒有聯繫,等同於拋棄。而那個女孩,自然就是沒有母親的了。
她看向江亦辰,只覺得他的眸子深的引人注目。她都有種想要深入探究的想法,可是這種想法,馬若晴是不允許自己再生長的。
“那好吧。”馬若晴笑了笑。“不過,認識你很高興。”
江亦辰沒有回答。因爲他的視線再次出現了那個女人。
她與自己的母親同時出現,面上還掛着微笑。似乎他剛剛說的話,根本就無法對她造成任何的影響。這樣想着,江亦辰面色又冷了冷。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袁淋看着兩人笑了笑,只是看江亦辰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馬若晴撇撇嘴,說道:“反正我是一直在等。”
說完,站起。“現在,本小姐等的不耐煩了,就先走了。”
不帶一絲留念,大步離開。
袁淋有些氣急敗壞,大聲喊道:“馬若晴,你給我回來!”
“纔不。你回去儘管告狀好了。”遠遠的傳來回答。
然後,轉彎,出門。
江媽媽沒有想到馬若晴會這樣,面上也是尷尬。看了眼江亦辰,對方卻是淡定自如。
袁淋不好意思地坐下,然後對兩人歉意地說道:“真是對不起了。”
“沒關係。”回答她的是江亦辰,他直視她,說道:“既然我們都在這兒,就吃飯吧。這頓,我來請好了。馬老夫人。”
最後的四個字,一字一頓。
袁淋卻是被這四個字狠狠地一擊,心中百轉千回,然後開口:“小江,你剛剛說的……”
“哦,馬老夫人不必在意。我搞錯了。”江亦辰答得自然。
“搞錯了?”袁淋卻是覺得奇怪,這個人剛剛明明說出了江習習的名字,怎麼可能搞錯了呢。
“是的,我忘了。”江亦辰緩緩說道。“江習習,沒有媽媽。”
袁淋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江亦辰說的一抽一抽的。過去了十年,她沒有江習習已經十年了……當初狠心絕然,現在卻是悔恨憐惜。可是,一切已經回不去了。而她,也沒有準備回去。
“那個女孩有你,應該會很幸福。”
江媽媽的臉色也是變了變,竟然沒想到眼前這個馬氏集團老夫人竟然是江習習的生母!不過,這不影響她想讓自己兒子與馬若晴交往。但是,這個袁淋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覺得自己女兒可憐了?
江亦辰冷笑了笑。“是的,我會把某人欠她的幸福也給她。”縱使有些東西代替不了,但是他也要讓她快樂下去。所以不管以後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會陪在她的身邊。也希望她,足夠相信他。
袁淋眼眶有些溼潤。是的,她欠江習習母愛,欠江習習幸福。
“馬老夫人,請點菜吧。”江亦辰將菜單遞到袁淋的面前。
對方接過,然後隨意點了幾樣。
這一頓飯,吃的極爲尷尬,氣氛極爲不佳。
江亦辰臉色如常,還與江媽媽有說有笑,甚至還說起了兒時的事情。而這些聽在袁淋的耳裡,卻是猶如針刺。
終於這頓飯吃完,三人離開酒店,寒暄了幾句,袁淋坐上了回去的私家車。
看着車子開遠,江媽媽不滿地對江亦辰說道:“亦辰,以後不要在馬家人面前提起江習習了。”
江亦辰諷笑一聲。“還有以後麼。”
“縱使袁淋是江習習的媽媽,也絲毫不妨礙你和馬若晴在一起。”江媽媽說道。
“那要是馬氏集團沒落了呢。”江亦辰突然說道。
江媽媽心頭一驚,拉了拉江亦辰的手臂:“辰辰,你在說些什麼!”
“媽,你最好別讓我看見馬家人。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說完,送自己母親送進家裡的車裡,將車門關上,對江媽媽笑了笑,“媽,我不會像那個女人一樣。因爲錢,而傷害江習習。”
江媽媽還想說什麼,被江亦辰的話打斷。
“劉伯,送我媽回去吧。”
司機點點頭,車子緩緩發動,然後離開。
而江亦辰,卻是站在原地許久許久。
*
“爸。”江亦辰看爲自己開門的是江爸爸,趕緊叫道。
江爸爸一看是江亦辰,笑的合不攏嘴。“亦辰啊,快點進來。”
“習習呢?”江亦辰走進客廳,卻是沒有看到江習習的身影。
江爸爸曖昧地對江亦辰笑笑,說道:“給你畫封面呢。”江亦辰瞭然地點頭,兩人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江爸爸問他:“新書寫好了沒?”
“嗯。”江亦辰點頭。“在修整中。”
“我一聽說是你和習習的故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呢。”江爸爸說道。
江亦辰揚起笑臉,說道:“到時候樣版出來了,我給爸寄過來。”
“嗯嗯。”江爸爸聽江亦辰如此說,是由衷地高興。“亦辰啊,習習有你,我也就放心了。”
江亦辰聽到這裡,面色一僵,看了看江爸爸,口張了張卻是沒有說話。
江爸爸見他這樣,說道:“亦辰,有話就說吧。這麼磨嘰我看着都難受。”
“爸……”江亦辰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才緩緩問道:“你有沒有想再找個伴?”
江爸爸一愣,然後苦笑了笑:“這把年紀了,還找什麼,你們開心了,我就開心了。”
“爸心裡是否還有……”是否還有那個女人……
江亦辰沒有說完,江爸爸卻是知道他想問的,笑了笑,回道:“我心裡只有習習。”
“說真的,我覺得自己一直虧欠習習。”
“很小,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她身邊。爸爸不貼心,她也不跟我說心裡話。慢慢的,也就養成了不愛說話的性格。”
“我和習習一直都是兩個人,真是苦了她了。”
說到這兒,江爸爸眼裡有些溼潤,擡起頭,又笑了笑:“亦辰,我是教語文的,容易感觸,別見怪啊。”
江亦辰看着他,堅定地開口。
“爸,你和習習,不是兩個人。”
“你們,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