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晚飯決定在泳隊對面的古食軒吃,葉書文他們先過去訂餐,羅教和黃教還得回辦公室一趟,葉書文邊走還邊給徐韓打了電話,讓他晚上來吃飯。
抽了個空,劉陽問葉書文怎麼說服他母親的,葉書文剛想說話,迎面就來了個老熟人。
“明傑。”葉書文喊了一聲。
“你怎麼回來了?”對面的人一臉的驚訝。
“辦點事,你呢?”
“也有點事。”
“吃飯沒?我們正好要去吃飯,一起?對了,這是我媽,其餘都是熟人,來不?”
對方想了想,點頭:“遠不?我辦完事就來。”
“古食軒。”
“來。”說完,對方再走出的步子都帶上了跑,轉眼就不見了。
葉書文對朋友向來大方,而且他性格外向,也很招人喜歡,在泳隊裡的人緣很不錯。剛剛過去的人叫遊明傑,是國家隊二線的一名運動員,基本沒機會參加什麼國家大賽,國內比賽也就進了決賽。按理來說,這類二線的運動員和明星運動員之間還是有不小的隔閡的,但是在葉書文身上卻看不到一點差別對待,他跟很多的二線運動員的關係都很好,稱兄道弟。
葉書文曾經說過:交個朋友還看出生看本事,累不累啊?就我看,只要談得來,對胃口就夠!
當然……入不了葉小爺眼的人也是不少的。
遊明傑的出現打斷了劉陽的話,等到了古食軒這話題才拾起來。
葉書文想了想,說:“我媽就是嘴硬,疼我,其實要說服她不難,只是受不了她念叨。倒是了,今天不知道哪兒來的奇蹟,她沒怎麼唸叨就同意了,真是奇了怪了。”
劉陽想了想,正好看見魏汶打開洗手間的門出來,便說:“估計你得謝謝魏汶,別看他平日裡做事說話不顯,可要是真說起話來,還是很有信服力的。”
葉書文眨巴着眼想了想,不懂魏汶哪裡說話厲害了。
很快人就陸續來了,徐韓是最慢的一個,但是都是老熟人,再加上有長輩在,沒開什麼玩笑,招呼着就開了席。
葉媽媽給兒子舀了一碗綠豆排骨湯。葉書文滋溜滋溜的喝着碗裡的熱湯,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的想起了夢裡的銅鍋涮肉,濃香的滋味好似自己真的吃過一般。他擡眼去看魏汶,下一秒魏汶的視線就移過來了,四目相對,不等魏汶做出反應,葉書文率先避開。
雖然他問心無愧,但是這隔三差五的老是夢到魏汶,特麼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啊?
晚上安頓好自己的母親,又確定了明天的行程,葉書文和劉陽、魏汶回到了宿舍。
當例行的燙完腳後,他躺在被窩裡,看着魏汶關了燈,上了牀,還有躺下時,鐵架子牀爆開的脆響,直到那邊蓋上被子翻身朝向自己,葉書文才有些做賊心虛般的迅速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的,他又做夢了。
葉書文不愧是“將就界”的一員,喝了自己尿的這件事,他睡了一晚上後,那鐵打的神經就完全的恢復了過來。
只是一早看見魏汶的時候,他卡着魏汶的脖子逼他發下了毒誓,這件事情絕對不準說出去,而且也不會再提。
天知道魏汶昨天已經被葉書文逗的失眠了一夜,一會想着那狗血烏龍的“尿牀事件”,一會又想着“喝尿事件”,整晚整晚的笑,好不容易睡着了轉眼間醒過來,腦袋裡又是葉書文一口把尿吐出來的畫面,笑的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想笑了好不好?
所以不需要葉書文逼着,魏汶就豎起手指頭髮下了毒誓。葉書文恨恨的瞪了他好一會,這纔不甘心的鬆開了手。
雖說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但是兩個人在游泳上面卻沒有一點應付,一天的訓練下來,長草了一樣的心思也就完全的平復了。日後相處也是絕口不提,漸漸的就丟在了腦袋後面。
一轉眼,一個半月就過去了,宿舍裡也通了暖氣,葉書文日思夜想的下雪天可算是來了。
那天早上六點半起來的時候,葉書文只覺得空氣裡的溫度和平日裡不一樣,似乎多了一絲更爲刺骨般的寒冷。
幾乎瞬間,葉書文就想起了什麼,起身掀開了窗簾。
道路兩邊的路燈一如既往的發出昏黃的光亮,但是地面卻是一片耀眼的金燦,還有花壇裡,樹葉上,堆的厚厚的一層,銀裝素裹的,幾乎看不見原本的模樣。
遠處有一個穿着深色大衣的環衛正在掃地,掃把在地面掛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清晨,格外的清晰。
葉書文被這電視上才能看見的畫面驚喜,一想起魏汶說的回頭雪就要被環衛掃走了,當即就從牀上一躍而起,三兩下穿上衣服,就衝出了門。
正開着門的時候,魏汶的房門傳來動靜,接着魏汶就揉着眼睛走了出來。葉書文將房門拉開,刺骨的冷空氣鑽了進來,只穿了一套薄秋衣的魏汶打了個冷戰,縮着脖子問:“你幹嘛去?外面下雪,今天估計不會出早操了。”
葉書文開門的動作一頓,盯着魏汶看了幾秒,然後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不出操正好!你陪我去堆雪人。”
“我……”魏汶嘴巴動了一下,硬生生的把後面的話給癟了回去。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每年冬天都下雪,他看雪都看膩了好不好?大清早的堆什麼雪人?
“我等你,你快去穿衣服,等一會就要被掃走了,快快快!”
魏汶沉默了不過一秒,然後露出了無奈卻又縱容的笑容:“好吧,你等我。”
葉書文真怕雪被掃走,所以魏汶換衣服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屋裡轉悠,直到魏汶穿好衣服打開了門,葉書文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了魏汶的手,衝出了門。
沒了暖氣的屋外很冷,即便穿了厚厚的衣服,冰冷的空氣也直往領口袖口裡鑽,可是交握的手卻很暖和,從肌膚貼合的部分一路暖到了心坎兒。
下了樓,環衛已經掃到門口,但是不像魏汶說的路面上沒雪了,而是掃到了道路兩邊,堆得厚厚高高的,白亮鬆軟,看着就很舒服。
葉書文睜大了眼睛看過一圈,就想往沒掃過的路面去,卻被魏汶一把反握住了手。
“?”
“那些雪太少,堆不起雪人。”
“這個?”
“初雪髒,你看那些雪都成了褐色。”
“那?”
“你今天先看看,玩玩花壇裡的雪就是了,過兩天肯定還有大雪,到時候我再陪你下來堆雪人。”
“哦。”
葉書文有些失望,但是轉眼看見樹葉上的那層細細密密的雪後,心情又轉好了。
他尋了一處雪厚的,伸出手抓下了一把,感受了一番後,轉頭對着魏汶笑開了牙齒:“其實和冰箱裡的霜也沒什麼差別了。”
魏汶的雙手已經□□了衣服包裡,眼睛微微的眯着,眼底的眸色有些黑沉,即便路燈就在他們的頭頂上,也看不見那雙眼底的情緒。他一眨不眨的與葉書文對視,直到葉書文揚了下眉梢,他才突然笑道:“怎麼會一樣?你沒看見下大雪的時候,腳踩在雪地裡嘎子嘎子的一腳一個坑,入眼的都是一片白色,天上,腳下,那才叫做美。而且堆雪人也沒你想的那麼容易,不是用手壓一壓就成的,還要很多的技巧,總之到時候下大雪了,我陪你。”
葉書文心不在焉的唔了一聲,正忙着採集了雪搓成團,準備做個小雪人。
魏汶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便幫着他從樹上捧了些雪下來,遞到了他的面前。
手裡的雪團一點點的壯大,直到超過拳頭大之後,葉書文終於受不了的把手裡的雪丟在了腳邊,揪着耳朵跳了起來,邊跳邊叫喚冷。
魏汶就看着他笑,轉過身又抓了一捧雪,準備遞給葉書文。
“下雪咯!”門口突然衝出來了兩個裹的像個球一樣的女生,是跳水隊的隊員,十五六歲的年紀,都是今年新進的國家隊,應該和葉書文一樣來自南方。
她們見樓下有人,先是一驚,然後笑開了顏:“你們也來看雪啊?”
葉書文其實挺有點爺們兒的骨氣,不想承認自己正在做這些女孩子才喜歡的事情,可是他腳底下的雪球藏不住,最後只能繃着臉點了一下頭。
這兩個女孩或許健談,或許是因爲看見了雪高興,也不認生的就問到:“你是哪兒的啊?我們從揚州來的,好像你也是今年才進隊的吧?”
“嗯。”
“你是游泳隊的?”
“嗯。”
“我們是跳水的。主要是跳三米跳板。你呢?”
“遊蝶泳。”
“蝶泳好累的。”
“還好吧。”
“不過遊蝶泳的超級帥!我最喜歡遊蝶泳的了!”
“……”
“你力氣肯定很大!幫我們堆雪人吧?”
“我不了,還有事。”
“能有什麼事啊?今天好像都不出早操,你們游泳隊要出嗎?不出吧?來吧來吧,我們堆個大雪人!”
葉書文被兩個女孩拽着兩邊的衣袖,拉走了。
魏汶注視着葉書文離開的方向,將手裡不知不覺抓實了的雪丟在了地上,然後慢慢的擦了擦手心,追着葉書文的方向走了過去。
只是嘴角的笑容,再看不見了。
醋了?
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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