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葉書文看魏汶驟然蹙緊的眉心,一臉嫌棄的縮回了手,“你還嫌疼?我都沒嫌你噁心呢,你還嫌我?”
魏汶露出無辜的一張臉,沉默的看着葉書文。
按理來說青春痘應該已經和他絕緣了,怎麼知道又突然冒了出來。青春痘這種東西就是用來摧殘人的自信心的,魏汶記得自己十三四歲的時候臉上長了很多,醜得連鏡子都不想照,無論游泳成績有多好,都挽救不了他那顆自卑的心。好在隨着青春期的過去,臉上就慢慢恢復了平靜,差不多有大半年臉上都沒有再有過東西了。所以最羞恥的地方被人觸碰,他忍着沒有反手將人打回去已經是足夠剋制了,這讓他怎麼解釋?
葉書文突然亮出牙齒,說:“你這個看着太難看,我給你擠了唄,我知道一個好辦法,保證不留痕。”
“別……”魏汶剛剛張嘴,葉書文就像一陣風吹進了臥室,翻箱倒櫃了半天才出來。魏汶見葉書文身上凌亂的衣服和興致勃勃的表情,想要說的話徹底掐滅在了喉嚨眼兒裡。
葉書文走上前,趴在沙發靠背上,炫耀般的將手裡的東西舉了起來:“噹噹噹~~當!”
魏汶定睛一看,眼睛眯了幾分。
捏在葉書文手上的是個髮夾,黑色的,一般女性用來夾頭髮的那種小夾子,一頭是尖的,一頭是圓的,被葉書文的手指頭捏着,顯得格外的小巧。
葉書文揮了揮手手裡的夾子:“你把頭仰着,也就睜眼閉眼的事情,我在省隊的時候見那些女生用過,都說是什麼居家旅行必備。”
魏汶沒用過,也沒見別人用過,不置可否。聽着葉書文的話,閉着眼睛仰頭躺在了沙發上。
葉書文將圓的那頭放在了紅腫的部分,用點力氣颳了一下,除了魏汶閉合的眼睫毛抖了抖外,一點反應都沒有。於是他又加了幾分力氣,還是沒用。
魏汶睜開眼,看他:“不行嗎?”
“力氣小了,你等等,我知道多少力氣合適了。”說了,葉書文用了十成的力氣,狠狠那麼一刮……
“呃!”魏汶疼地捂住了腦袋。
葉書文捏着小巧的髮夾,嚇的臉色微變。如果沒看錯的話,他好像看見了紅色。
事實上也確實流血了……
魏汶在洗手池邊洗腦門,葉書文在門邊一個勁的道歉,魏汶一邊洗着還得一邊說沒事,葉書文依舊是一臉的自責。
下手太狠了,等看清傷口的時候葉書文自己都嚇了一大跳,眉心處竟然被他挖掉了米粒大小的肉,這得多疼啊!
屋裡沒有醫藥箱,只有葉書文包裡帶了兩個創可貼,是他用來墊後腳跟的,新買的鞋稍微有點夾腳,所以去隊醫務室要的。
魏汶用毛巾擦乾淨了傷口,然後將創可貼貼在了上面,但是沒過五秒,一縷血就躺了下來。
看着魏汶臉上的血,葉書文嚇壞了,穿着短袖就跑出了門,敲開了隔壁師兄的門。開門的是二師兄東宇達,正在洗臉,手裡還捏着帕子。回答他他們也沒有,不過可以到樓下傳達室,看門大爺那裡有個醫藥箱,平日裡隊員們有點什麼小傷都可以去他那裡要。臨了,東宇達問:“很嚴重嗎?需要去醫院嗎?我陪你們去。”
葉書文也不清楚的搖頭,轉身跑了出去:“你問魏汶去不去,我先下去拿藥。”
傳達室的大爺正在看電視,聽葉書文說了,二話不說就將醫藥箱拎在了手裡,見這模樣竟是要和他一起上樓。葉書文沒問,三兩步跑了回去,大爺別看年紀大了,腿腳還挺靈便,兩人一前一後到了門口,氣都不帶喘一口。葉書文想起這位大爺也有跑步健身的習慣,每天出早操都能看見他在球場跑步。
宿舍的門開着,人都在客廳裡,魏汶用紙巾按着眉心,東宇達和王翰在旁邊說着什麼都是笑,魏汶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
葉書文越發的愧疚。你說好好的一張臉,硬生生的被自己摳了一個坑,本就長得不夠帥了,這不一下毀容了嗎?以後萬一找不到女朋友,還不得怪自己今天這一挖啊?
不是多大的傷,傳達室的大爺手腳麻利的就將傷口包住了,建議他這兩天最好還是別下水,免得感染。
臨了,大爺說了:“你這傷口磕哪兒了?”
魏汶笑了笑:“不小心傷着的,下次我會注意。”
大爺點了點頭,也不深究,拎着醫藥箱下樓去了。
門一關上,王翰就問了:“對啊,你這傷是怎麼來了?傷的地方也太神奇了。不會真是撞到哪裡了吧?”
“真是我不小心撞的。”
“所以我說,撞的哪兒啊?桌子角?你在屋裡摔得?”
“嗯。”魏汶支吾着,偷偷看了葉書文一眼。
葉書文繃着嘴角,有些緊張。他知道魏汶不會說,換他也說不出口,難不成說:我腦門長了痘痘,葉書文幫我擠痘痘擠狠了,挖掉了一塊肉。
這話要是換了女生之間還好說一點,男人之間的分寸和女生截然不同,最起碼以葉書文住宿七八年的生涯來看,男生之間可以互相掏鳥,但是絕壁不可能幫對方擠痘痘。
這這這……現在想想,實在是太過親密了一點。
過來關心的兩位師兄眼見魏汶不愛說,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又聊了幾句後,就回了寢室。
門一關。
王翰若有所思:“那傷你看了沒有,不正常啊。”
東宇達點頭:“肯定和葉書文脫不了關係。”
“打架了?”
“有可能吧。我留意了一下,他們屋裡沒有尖銳的地方,葉書文怎麼打的?手指上帶戒指了?”
“戒指上得有東西。”
“金戒指。”
“說不定是五百克拉的鑽石戒指。”
“哈哈哈……”
兩個人說來說去,也不管什麼真相了,很沒有兄弟愛的嘻嘻哈哈笑了一通,各自上了牀。
這邊等人一走,葉書文就吐舌頭,連着說了七八個對不起。
要說魏汶不生氣,未免太過虛僞,好好的一張臉被葉書文挖了塊肉,還疼在自己身上,泥人都有三分火。可是看着葉書文這張臉,他卻實在生不出氣來,只能笑着擺了手,表示這事就過去了。
葉書文做錯了事,搶着把魏汶的洗腳水倒了,甚至還把盆洗了個乾乾淨淨,最後離開廁所之前看見了洗漱臺上的牙膏牙刷,想了想,又狗腿的把牙膏擠在了牙刷上。
輪到魏汶進去刷牙,見到牙刷上擠好的牙膏,忍不住的笑了,最後的那一點不開心都煙消雲散了。
睡覺前,葉書文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魏汶不厭其煩的回答他,沒關係。
葉書文問他明天是不是不下水,一個人在寢室裡會不會無聊,明天學校有沒有課,要不自己明天請假巴拉巴拉……。
魏汶笑着聽完葉書文的話,搖頭:“不至於,又不是多大的傷,你就別擔心了,睡個覺時間就過去了。”
葉書文想想也是,點着頭準備進自己的房間,卻又一個急轉彎:“對了,我這裡有碟子,你可以看。”
“什麼碟子?”
“鹿鼎記,學校霸王,對了,還有沉默的羔羊。”葉書文說着,曖昧的眨了下眼睛,後面這部片子尺度頗大,無限接近三級片。
魏汶乾脆利落的點頭:“我回家拿機子。”
第二天魏汶沒下水,就請假回了家一趟。
魏汶家離泳隊不遠,一個區裡面,雖然是在訓練中心那邊,但是步行也只需要二十來分鐘。魏汶腦門包着紗布,不想走在路上被人盯着看,難得找了輛計程車。
計程車停在一處小區的門口,裡面整整齊齊的都是四層樓的白灰房子。這是體育局的小區,裡面住的都是體育局的職工和家屬。單位分配的房子不小,再加上魏汶的奶奶還是個領導,分的房子足有一百三十平,老人孩子祖孫三代一家五口住着綽綽有餘。更何況魏汶學游泳常年住校。
今天魏汶回家回的突然,都上班去了,唯一不上班的爺爺這個點不是在樓後的小園下象棋,就是去買菜,家裡靜悄悄的沒人。
魏汶今天回來是有目的的,也沒耽擱,進屋就從電視櫃下面翻出了黑色的dvd機,又在抽屜裡翻了些碟片準備拿走。後來發現自己想要的一些碟子沒了,又去了父母的屋裡。
父母的屋裡也有臺電視,電視櫃下面是家裡淘汰下來的dvd機子。機子上面就胡亂的塞了不少的碟片。
魏汶拿起一個,果然就是自己要的影碟,便將剩下的都拿出來攤在了牀上,還沒等選,視線就落在了一張碟殼上……這是一張外國碟子,封面是個半裸的大胸女人,翻過來一看,那女人就脫光的□□了。
魏汶翻來覆去看了兩眼,然後就把它丟回到了電視櫃裡,抱着一堆影片,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晚上魏爸爸洗完澡出來,興致勃勃的打開了電視和dvd機,然後一模機子上面,臉色頓時就變了。
“許雲!許雲!你進來!”
“怎麼了?”魏媽媽穿着米色的居家服走了進來。
“上面的碟子呢?”魏爸爸指着dvd機。
“兒子今天回來過,好像拿走了。”
“什麼!!”魏爸爸驚的都跳了起來,臉色鉅變。
“怎麼了?”魏媽媽收了臉上的笑,不安的看着自己丈夫。
魏爸爸急的團團轉,把聲音咬碎在了牙齒裡:“裡面有那個,那個,就是我新買的那個。”
“這個?”魏媽媽從機子上面摸出了那張“外文片”,“小汶沒拿。”
“這是空的!都在別的碟子裡夾着的!”
“你!”魏媽媽的臉色微變,“你神經啊!夾在別的片子裡幹什麼?這種東西你就收的隱秘點啊!”
“咱媽不是偶爾要進來嗎?我收在那裡面夠隱秘的了!誰知道……誰知道!不行,我得去要回來!”
魏媽媽一把扯住了往門口衝的丈夫,指了指牀頭上的時鐘——10點49分。
“這點兒,該看的都看啦!再說咱兒子都十九歲了,看點這東西你至於急得火燒房子嗎?”
魏媽媽沒說錯,魏汶確實十九歲,成年了。
可是和他觀影的,還有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
葉書文訓練回來,就見魏汶在擺弄一臺vcd機子,說是從家裡抱來的,旁邊的口袋裡還有十多張影片。
葉書文蹲在旁邊挨個看了一遍《古惑仔》1、2、3,《東成西就》、《賭神》、《賭聖》等等都是這幾年好看的港產片。
別看葉書文訓練學習看着很忙,但是這些電影一點沒少看,一看都是些老片子,就不太有興趣了。轉身從屋裡拿出自己帶的碟子,死活要看那個《鹿鼎記》。
一部《鹿鼎記》,兩人從吃完飯六點看到七點半,又選了部周星星的《上海灘賭聖》看到九點。兩個人被星爺的無厘頭喜劇逗得嘻嘻哈哈,才一放完,葉書文就眼疾手快的從一堆碟子裡翻出了《唐伯虎點秋香》。
其實碟片從盒子裡拿出來的時候,葉書文就覺得不對勁了,碟面上印的圖案壓根就是個外國女人。不過這年月盜版碟挺多,名不對題的無處不在,葉書文也不以爲意,就那麼放了進去。
“嗯嗯……啊!啊!……嗯嗯,嗯嗯……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歐美大碟,一上來就是真刀實槍的幹,葉書文都還蹲在電視機前面呢,就被畫面裡血脈噴張的一幕勾得挪不動腳了。
葉書文當然看過這種片子。他十四歲的時候回家過年,他的一個十六歲的堂哥帶着他和另外一個十五歲的堂哥去了他三姑家裡,看的就是這種片子。葉書文記得當時自己看的面紅耳赤,一柱擎天,畫面在他腦袋裡環繞了足足一週的時間都沒消失,那段時間嚴重虧空,走路都是飄的,過年都過瘦了。再後來他十五歲的時候,又去三姑家裡和堂哥一起看過兩次,簡直欲罷不能。可惜後來堂哥讀大專去了,寒暑假也不回來,他十六歲就沒看成。如今再看,他已經十七歲了。
事實證明,看a·片和年齡的關係不大,關鍵還是在閱片數量上。所以青澀的葉書文同學如今一看見這個畫面就挪不動腳了,一股熱血涌上心頭,眼睛都紅了。
“咳!”魏汶從短暫的震驚後,不好意思的咳着嗓子,伸手就要把碟子給退出來。
“別!”葉書文一把打掉了魏汶的手,擋在dvd前面,用身體動作表示出了自己的拒不配合。
魏汶看向葉書文那張紅彤彤的就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樣的臉,又看了看電視畫面裡赤條大戰的兩個老外,猶豫了一下,才坐回到沙發上。
葉書文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起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聲音調低了幾格。
過了三分鐘。
“額……”魏汶看着像只大貓一樣蹲在電視機前面的葉書文,“你坐在沙發上看吧,近了眼睛受不了。”
葉書文轉過頭來,臉上緋紅一片,眼底還有些淡淡的水意。
魏汶的聲音被恰在了喉嚨眼兒裡,說不出來了。
葉書文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坐在沙發上後,將自己蜷了起來。從魏汶的角度,可以隱約看見葉書文高高聳起的某一處。
不同於看周星星的喜劇片,這部“外文片”看的屋裡格外的安靜。
葉書文對這種“外文片”感興趣,再加上第一次和隊友一起看的羞恥感,他不但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往魏汶那邊看上一眼。也正是因爲他沒有轉頭看,纔沒有發現魏汶的心思似乎並不在“外文片”上,最初的時候魏汶還能看上一會,看到後面,視線就時不時落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