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中心風景秀麗,我和連城璧無意跟任何人起衝突,以免焚琴煮鶴,糟蹋了這裡的美景。
長清區這邊的山色很美,是個適合歸隱養老之地。目前來看,很多山區還沒有被大面積開發使用,雖然稱不上是世外桃源,但也能令人陶冶情操,忘掉城市的喧囂浮躁。
我低頭俯視水渠,水中的確有魚,錦鯉、草魚、鯽魚不時地鑽到水面上來吐泡泡。
如果見到言佛海,我最想做的,就是從他那裡拿到進入鏡室的路線圖,然後返回山大。
“借槍——”這也是我希望連城璧、韓夫人能給我的最大援助。
要想了斷鏡室的事,我需要一支精銳的江湖力量協助。
連城璧是秦王之下權力最大的人,如果她肯幫忙,我的目標一定能達成。當然,這件事的前提是,秦王會內部不發生內訌,並且趙王會的人馬不會撼動秦王會設在長清區的這處安全巢穴。
前面,連城璧與年輕人們擦肩而過。
正如我所料的,年輕人手中的刀片像玩魔術一般,在指縫裡飛旋起來。作爲刀片黨,他們的最高境界就是割破衣服和皮包,但絕對不能碰傷目標的皮膚。所以,以旋轉的方式使用刀片,是唯一能達到這種目的的獨特手法。
連城璧的出手很重,年輕人的手剛剛有所動作,她就同時揚起了雙手,雙掌如刀,狠狠地砍在年輕人的頸上。
這一交手,沒有任何嚎叫聲飛起,因爲她砍中的是對方的頸部發聲區。彼處遭到重擊,聲音全都憋在喉嚨裡,就像被拗住脖子的大鵝一般。
三人倒下,連城璧突然加快腳步。
圍觀釣魚的年輕人四下裡一散,把連城璧圍在當中。
與此同時,有三個人從我身後的草叢裡冒出來。
我突然發現,自己腳下踩中了兩個軟綿綿的繩套。繩套瞬間收緊,我被一股從後面來的大力拽倒,跌在草叢裡。
那三人動作極快,衝過來,將一個溼乎乎的麻袋從我頭頂套下來。麻袋至少有兩米高,從我的頭頂一直拖到腳底。然後,外面的人把麻袋上的繩結抽緊,把我緊緊地捆住。
“成了,走。”有人低聲吩咐。
我被推倒在地,被一根繩子拖曳着,迅速地向南去。
在整個過程中,我沒有掙扎吼叫,因爲我知道,跟隨刀片黨,就能找到殺火燒雲的兇手。更重要的,火燒雲失竊的照片,也會在這幫人手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希望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而不是自投羅網。
那種跌跌撞撞的拖拽持續了十分鐘之久,我儘量全所示身體,護住頭部、臉部和胸口要害,力求保持清醒,以免遭到敵人的重擊。
後來,外面的人停住,把我擡起來。
從他們的腳步聲裡,我判斷出,擡着我的兩人經過了一條很長的踏板,顫顫悠悠地向前走了二十步,然後把我重新放下。緊跟着,遊船馬達聲噠噠噠噠響起來,我也就立刻感覺到了船行水上的輕輕動盪。
“這傢伙挺老實啊,我以爲至少得經過一番搏鬥呢。剛剛我還準備了兩罐防狼噴霧,準備他反抗的時候拿出來用。這下好,什麼都沒用上。”有人說。
三個人一起哈哈大笑,笑聲極度輕蔑。
我靜靜地躺着,無聲地在腦海中畫着路線圖。培訓中心一帶唯一的水道就是通往長清湖的南北乾渠。他們使用這種帶馬達的遊船,路線極有隱蔽性,追兵就算趕到岸邊,也只能望水興嘆,追趕不及。
普通的小偷組織並不擅長綁架,這些刀片黨背後,一定有一個頭腦靈活、目標明確的人在指揮着。偷走火燒雲的照片的第一步,在秦王會腹地出手是第二步。接下來,對方肯定還有更意想不到的計劃。所幸,我只要等待,就能看到那指揮者。
其實,我並不願意接觸這些刀片黨,因爲這類人的目光非常短淺,大部分都滿足於在鬧市中割包扒竊,做着池塘中“狗魚”的猥瑣角色。他們屬於“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種人,扒到好東西就大吃大喝,肆意揮霍,根本不管明天和未來,更不想在這個世界上做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當然,社會昌盛、國家強大之類的,就離他們更加遙遠了。
這些人簡直稱得上是社會的跳蚤,靠着吸別人的血活着,招人怨,招人恨,永遠都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縱觀歷史,濟南城的小偷幫派起源於清末民國時期的丐幫。國家動盪之時,丐幫四分五裂,有些人被部隊收編,有些人北上京城或者南下浙滬,成爲青幫、洪幫的爪牙。當這些人的意識形態、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隨着社會變革而發生裂變之時,就產生了一羣“不勞而獲、強取豪奪”的新人類,靠坑蒙拐騙偷爲生,把別人口袋裡的錢“合法”地轉移到自己口袋裡。
我鄙視這樣的人,即使自己沒有被偷過,也對刀片黨、鑷子黨的行徑極爲不滿。
據說,對此深惡痛絕的市民曾經上書省政府,要求拆除西門橋,借這種玉石俱焚的辦法來毀滅小偷們生存的空間。
這提議肯定是非常幼稚的,因爲小偷們來自江湖,江湖不散,小偷們永遠存在。拆了西門橋,濟南還有那麼多熱鬧去處,小偷們換個地方,又能肆虐繁衍了。
“分錢分錢。”有人說。
“最近就幹了這幾個活,萬兒八千的,分什麼分?還是等老大把上次的賞金給了再分吧。他說過,照片那事幹得漂亮,金主能給二十萬。到時候,每個人至少能分一兩萬。”另一個人回答。
我聽到“照片”二字,立刻屏住呼吸,全神凝聽。
“二十萬?金主真是大方。”第一個人有些懷疑,“可能嗎?就一張照片,又不是真的把照片上的印章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