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陳能任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因他剛正不阿,處事公允,鐵面無私。但紫微大帝攔住他,他卻只得給幾分面子,便放下武器道:“我若不去,恐怕無人能制他。”
紫微大帝道:“這獅猊王雖爲妖類,卻也懂得深淺分寸,你見他只爲救自己兒孫,未傷一個天將,着實難得。”
勾陳大帝自然也看得清楚,便道:“這倒是實情,不過不鬥敗此妖,我天兵士氣低落,已近一觸即潰的境地,如何再戰?”
南極仙翁過來笑道:“勾陳大帝心繫道教,不遺餘力,真是可敬,可佩。只是今日,卻不宜出手。”
勾陳大帝問道:“長生大帝何出此言?”
南極仙翁道:“且不說妖焰囂張,一個不慎,唯恐壞了萬年威名;單看那四個菩薩袖手旁觀,我等又爲何首當其衝?”
勾陳大帝駁道:“此事乃是我天庭之事,四位菩薩乃是客人,如何能攀得?”
南極仙翁嘿嘿一笑,道:“勾陳老弟,我話僅至此,你且思量一番爲好。”
勾陳雖耿直,卻不愚鈍,他想了想,模模糊糊便有些明白南極仙翁語中之意。紫微大帝自然清楚的很,天庭前三次圍剿花果山,說實話只第一次是不知深淺,到了第二次三次,天庭雖號稱派了十萬天兵,卻無精銳上陣。那些神仙也只出手輒止,哪有幾個拼命去打的。
明知必敗之局,卻仍要勉力相撐,玉皇大帝這番心思瞞得過別人,又怎瞞得了太上老君與紫微大帝這等人物。
這第四次圍剿,其實無非做個樣子叫菩薩看看,天庭是真的敗了,並非作僞,如此方可請出西方佛祖助陣。而四大菩薩也是個個頂尖聰明,自然不會死心塌地爲天庭效力,只要來了,便是功勞。即便敗了,也是丟了你天庭的臉,與我等助陣又有多大幹系?
只見下方戰況驟變,適才一番攻堅此刻竟變成了花果山妖怪追殺天兵,紫微大帝看得心煩,便閉目站在雲上養起神來,再睜眼時,戰場已是一片狼藉,地上再無一個天兵,均丟盔卸甲狼狽回了本陣。
紫微大帝見天兵個個垂頭喪氣,似乎怎麼也想不通,爲何如此浩大的陣容與聲勢,仍敗給這羣妖人。紫微大帝嘆了一口氣,道:“此番圍剿失利,還是回稟玉皇上帝吧。”他一聲令下,天兵井然有序,分批返回天庭。
地上花果山妖兵陣陣歡呼,小妖們不懂事,以爲本山大王便是天下無敵了,自己命好,能有這樣大的靠山,必定能多活幾年無虞。
金翅大鵬見天庭兵將退去,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便大聲嚷道:“兄弟們,天庭屢戰屢敗,此際必定已無兵可派,我等何不乘勝追擊,殺上天庭去,也到那金殿上坐幾年!”
覆海蛟第一個響應:“說得好,此際士氣正旺,正是好時機!”
牛魔王只嘿嘿笑,卻不吭聲,九靈元聖行事沉穩,眼中露出憂色,卻將目光投向了悟空。無支祁、通風、王禺三人也看着悟空,那眼神中堅定的神色表露無疑,便是刀山火海,也陪你一遭闖了。
悟空此刻卻沒空去戳穿金翅大鵬的小伎倆,金翅大鵬雖也是結義兄弟,但他來歷根底可不是十分清白,他要殺向天庭,自然是爲自己牟利。悟空也不管大鵬如何向,他頭腦中思緒在飛快地旋轉,權衡殺上天庭的利弊。
如金翅大鵬若說,去玉帝的位子上坐上一坐,聽起來誘人,但只是癡人說夢。八大聖中,沒有人比悟空再清楚天庭的實力之雄厚了,曾經的大鬧天宮,其實只是旁人編出的一場鬧劇而已,悟空恰逢其時,一不小心成了主角,一場如同小丑般的表演,說不準有多少人撫掌大笑呢。風光過後,還不是被一個金箍套住,最終死心塌地成了佛門弟子,這樣的結局,我自然不願!
八大聖看似個個本事通天,其實一個人鬧天宮與八個人鬧天宮無甚不同,悟空一個人能打到凌霄寶殿前,八大聖去了也是一樣。悟空看似勢單力孤被人擒住,其實天庭若動起真來,捉八個大聖和捉一個大聖沒甚麼分別。
八大聖殺上天庭,後果只有兩種可能:被擒,逃走。總之沒有好果子吃。而能逃走的人,金翅大鵬自然是第一個,他若想走,能攔得住的人實在不多。我老孫算是第二個吧,九靈元聖本事太大,至今未見他下過狠手,也算一個。其餘那幾個,通風、王禺或可能逃,而無支祁、牛魔王、覆海蛟三人本事雖不小,一戰到興頭時便收不住手,十有得被捉住。
被擒之後呢,若按《西遊記》發展,我老孫自然被壓在五行山下,等那唐僧來救,又還原到了取經的狗血劇情。其他人若是被捉,恐怕也不致死,被人收爲坐騎寵物的可能性極大。
若不殺上天庭,只在此處堅守,其實並非長久之計,天庭不可能這麼一直敗下去。換句話說,天庭的敗其實只是爲了一勝,而勝的這一次,對花果山來說便是滅頂之子。天庭敗了四次,仍絲毫元氣未損,花果山若敗一次,只怕便會被踏爲齏粉,二者怎能同日而語?
悟空看着漫山遍野的屍體,當下一狠心,喝道:“殺上天庭!”
衆人精神一振,卻表情不一,有人驚愕,有人狂喜,有人莫測高深,但無一人有怯戰之意。悟空卻不再說話,只在衆人注視下踱起步來,慢慢環顧花果山的一花一木。他知道,此次出戰能不能再回來卻未可知了,花果山是他出生之地,也是他在這個西遊世界中唯一的家,怎能或忘。
悟空緩緩道:“此次主動出擊,比坐守家中兇險百倍不止,天庭雖敗,但多年經營,自有許多殺手鐗未曾使出。故此,必先將一切安排妥當,方可上天。”
“我有三條計策,七位哥哥若同意,咱們便立即行事,若有一條不允,此事就此作罷,休得再提!”悟空措詞嚴厲,實因此事非同小可。
“我等上天,花果山無人坐鎮,爲保我花果山基業人丁,暫將精銳遷往他處,待我等回來,再重聚於此,此爲一。”
“第二,殺向天庭,八人太多,難以照應,哪怕有一人遭擒,我等便會投鼠忌器,故此,我思慮再三,有三人殺上天庭便足矣!”
覆海蛟一聽只要三人上天,便叫道:“自然算我一個!”
悟空淡淡一笑,道:“四哥,你當天庭真是軟柿子好捏?依我之見,你當率水族仍回北海隱匿,平日籠絡河瀆蛟族,壯大勢力,以備來日,方爲上策。”
覆海蛟眉毛一立,便要發火,悟空喝道:“莫莽撞,傷你一人性命是小,斷了你蛟族血脈,你便是千古罪人!”覆海蛟一聽悟空這麼說,頓時啞火,只站在一旁憤憤不平。
悟空又道:“大哥,你帶一洞獅虎仍回玉華洲暫避,勤加教習,那黃獅摶象、白澤雪獅悟性頗高,他日必成大器。”九靈元聖一聽自己不必上天,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喜,然後便黯淡下來,道:“我雖癡長些年歲,這行軍謀劃的大事卻一竅不通,只是,如此……教我何日能報你救命之恩?”言語間竟飽含愧疚之情。
悟空道:“大哥,此時莫說這短了氣節的話,你我必有相見之日!”九靈元聖嘆了一口氣,重重頓首:“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