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顧修,完全沒有上一次宋一哲見到的那種軟糯謹慎的蚊蠅聲。
相反,是那種野腔無調,透露着一股子拽味兒在裡面。
炸的宋一哲一時之間沉溺在顧修的聲音裡無法自拔。
直到看見顧修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絲不耐煩,才晃過神,轉身去藥櫃拿藥。
同時偷偷的打量着顧修,後者就坐在那裡。
吊兒郎當的翹着二郎腿,雙手隨意的搭在筆直的雙腿上,眼睛不時的在四周打量,神態從容自若。
甚至一點也不拘謹的拿起桌子上的暖壺倒了一杯水,自顧自的喝了起來,一杯下肚,還愜意的呼了一口哈氣,又倒了一杯。
這個看似平常的動作,放在顧修身上卻顯得那般奇怪,畢竟,宋一哲可是見過之前的顧修。
宋一哲簡單的爲顧修清理了一下傷口,又進行了消毒,做完一系列的創面處理,說道:“你這個傷算不上問題,注意着別把髒東西弄上去就行了。”
想了想,宋一哲拿來一瓶擦傷藥給顧修,想來以後是不可避免的。
沒了何芝穎,江顏她們恐怕會更加的變本加厲,也省的她來回折騰。
“多少錢?”
顧修作勢去掏錢,卻被宋一哲攔下了。
“雖然你做了不仁不義的事,但我想何芝顆不會那麼無情,之前她可是處處維護你,還是多少會爲你擔心的,看在她的面子上,就算我送給你的。”
畢竟沒了何芝穎,你以後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
宋一哲默默地想。
宋一哲的話成功讓顧修的表情有了一絲瓦解,她臉色一沉,這死小子是在說她以怨報德嗎?
這是變着法兒的罵她呢!
嘴角微動,顧修眼裡稍帶着邪氣,黑的發亮的瞳孔暗流涌動,她微擡眼角,冷冷的看了一眼宋一哲。
這個人竟然敢嘲諷她…
算了,這一次暫且忍了,算是彌補以前的顧修乾的那些蠢事。
顧修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這是昨天晚上搜刮張南等人身上的錢。
放在桌子上,離開。
宋一哲看了看那道雷厲風行的背影,深沉又酒脫,又看了看桌子上錢,有些發懵,不是說顧修家境不好嗎?
難道是突然發家了
?這一張頂得上她一星期的費用了吧。
這一點,宋一哲倒是想的跟顧修以前的生活狀態有些出入。
今年家裡的桃子收成不佳,一百塊錢頂上了顧修兩個星期的月的伙食費。
所以,本就就沒有二兩肉的顧修,今年格外的清瘦。
顧修走後,沒有去教室,橫豎她現在也什麼都聽不懂,她準備下課回去問同桌要一些學習資料,爭取一年之內能夠走上學霸之路。
畢竟她以後要是有上京的打算,以一個大學生的身份最好不過了。
華都…向來都是權利的中心,那裡…一定很好玩,要比這小小的寧市有趣的多。
最主要的是,陰陽世家玉氏的根基在那裡。
將至十一月份的氣候,忽高忽低,上午還陽光明媚,下午就陣陣寒風肆意妄爲。
顧修穿着她那件已經穿了不下四年的羽絨服,走在校園裡。
深感寒風入骨,凍的她鼻子直髮癢,許久沒有過溫度感知的她,有些經不住大風的呼嘯。
雙手伸出來搓了搓,起到了一丁點的熱量。
磨磨唧唧的已經到了下課時間,通往教學樓的必經之路上,人頭攢動,無比囂鬧,顧修攏了攏衣服,向前走去。
因爲教學樓側面就是小賣部,學生們都從教學樓出來,只有顧修一個人悶頭朝他們身後走,很是扎眼。
“啊!”
這種時候難免有些磕磕碰碰的,顧修揉了揉被撞的有些疼得肩膀,低頭看了眼蹲在地上女孩。
僵硬的道了聲歉:“抱歉。”
聲音偏涼,清冷的雙眸潤着水色,絲毫沒有起一點漣漪,精細的眉眼輕輕挑起,面無表情的離開。
被撞的女生愣愣的看着她離開。
剛剛她彷彿透過那副厚厚的鏡片,看到了那雙清透琉璃的黑瞳,閃過幾不可察的煩躁和疏離,還帶着幾分冷森。
“那不是顧修嗎?怎麼看見你跟不認識你一樣?那態度還挺狂的,還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拉她起來是一個黑長直的女孩,臉上畫着淡妝,容貌中等。
何芝穎收回複雜的目光,剛剛那人…
真的是顧修嗎?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冷淡孤傲,見到她,竟然一點也不慌張?
同伴的話把何芝穎的目光拉了回來,何芝穎不悅的瞥了她一眼,臉色有些難堪的說:“顧修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下次讓我聽到你賣她的壞,以後別想跟着我了。”
說完,轉身向教學樓走去,只就女生一個人在原地表情複雜,恨恨的自言自語:“好心當做驢肝肺,自己偏要當好人,還不讓別人說實話,要不是有着何家千金的身份,誰樂意跟你說話,呸。”
話雖如此,但還是掛着笑臉追了上去。
回到教室。
全班人的規線全部落在顧修身上,有疑點的有好奇,只有她那個同桌,繃着張好看的臉,清澄的雙眼,被關心佔據。
第一次細細的打量同桌,不得不說她同桌也是一個難得見的美男子。
額間的碎髮隱隱觸碰着長長的睫毛,圓潤的臉頰掛着肉嘟嘟的粉嫩。
一雙透澈的眼睛堆滿了稚嫩,清澈的毫無雜質,她甚至能通過那棕色的瞳孔看見倒影中的自己。
小巧的鼻子竟然比女生還要精緻幾分。
顧修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看他雖然眼神很純潔可以說是毫無侵略唐突的意思。
可還是讓同桌紅了臉,他彆扭的攥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不自在的問:“同桌,你看什麼呢?”
顧修淡然的收回視線,語氣清冷的說:“你們是個個的都自帶主角光環,都快趕上我這個主人公了,要不然主角讓你們來當好了?”
天殺的狗作者,美讓她一個人來就好了。
細細品味之下,那充滿寒意的言調裡,還帶着不容忽視的怨念。
顧修尤其羨慕他那白皙透亮的肌膚,就像是剝了皮的雞蛋一樣光滑。
不像她,像極了剝了殼的那層褶皺死皮,五官雖然還是她的元身,單拎出來還是無懈可擊的。
但是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的肌膚黯淡無光,有些微黃。
俗話說一自遮三醜,她要是有同桌這樣好的皮膚,就是戴眼鏡也絕對擋不住風華綻放。
同桌突然之間聽不懂顧修的話,他瞪着雙眼疑惑的看着顧修。
後者卻是連眼神都懶得給他,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座位上拎了出來,走進靠窗的座位。
同桌撓了撓頭,這個同桌今天還真是格外的怪啊。
“你叫什麼名字?”
“你叫我南清德就行了。”
“清惠之風,同於天德。”
顧修喃喃道,當年顧修四面受敵時,玉氏不計後果,哪怕是成爲衆矢之的,也毅然決然的跟她站在一起,同仇敵愾。
後來玉氏沒落,顧修念及情分,伸手拉了玉氏一把。
讓玉氏從原本在陰陽界寂寂無名,一躍上了第二,她讓玉氏今後能夠做到的,就是這清風之華。
晃了晃腦袋,讓腦子裡浮現的往事散去,顧修平靜的說道:“你父母對你期望蠻大的。”
提起父母,南清德的閃着亮光的眸子黯了黯,一股淡淡的憂傷環繞在他周身。
顧修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便不再出聲,拿過南清德桌子上的筆記,低頭看了起來。
往後的幾節課,一直在緘默的氣氛下度過。
直到放學。
“明天週末,有安排沒?”
寧市一高一星期有一天休息,但是以前的顧修這天會做兼職,用來維持在學校的花銷。
不過,顧修現在斷不會再去做那些伺候人的活兒,倒不是她託大了,是因爲那點兼職掙得工資實在是少的可憐,還不足以讓顧修騰出來一天時間去應付。
於是,顧修搖搖頭,不過她明天還是要去找老闆說一下,打聲招呼。
聽到顧修沒有安排,南清德頓時笑了,他說:“那明天我們一起吃個飯吧,就當是重新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