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義。”紀倫笑着向這個脣上已有些微黑容貌的青年打招呼。
雖說只長他1歲,但費守義是正月生日,而他是臘月,年頭年尾,兩人實際上差着近兩歲,17歲已將將步入青年的行列,且體格健壯,紀倫目視,差不多有178的個頭,150斤,在高州,即便是成人,也少有這樣的體魄。
紀倫笑,側對費護士:“午飯多添1人份,還有,菜色以能解饞的肉食爲主。”
“好。”費護士應了一聲,去安排飯菜,老張遠遠的候着,紀倫身側不能缺人,這是規定。
紀倫對費守義:“我早就嘴饞了,正借招待你的名義犒勞一下,這裡飯食味道還是不錯,當然,比不得箬葉山雞。”
箬葉山雞,勾起了費守義的回憶,不由眉飛色舞:“當初手藝太粗糙,後來改進了好幾回,還加入了佐料,保管一吃難忘!”
“我已留口水了。”
“哈哈!”
兩人聊起了一些往事,又談到小學的同學,直到這時,費守義才說:“我要離開了,就是記掛着你,幾次過來,都被醫院拒絕。現在見你這樣,我心裡也就安然了。”
“離開?去哪兒?”
“去申侯的軍校,我相信,挽回帝國者,就是申侯!”說着,費守義還握了握自己的拳。
“申侯!”紀倫略一思忖,想起了某位爭議人物:“就是‘千騎卷平岡’的那位申侯?”
“對。”費守義說着:“申侯治軍素有威名,第三騎師是帝國最驍勇善戰部隊。吏治秉公執法、剛正不阿,敢於向列強說不……”
紀倫靜靜的聆聽,帶着幾分疑惑:“我記得申侯是帝國將軍吧?”
費守義顯然沒能聽出紀倫詬病申侯軍人干政意思,聲情並茂的敘述申侯英雄了得,上馬治軍、下馬治民,國之干城……
最後,他悲憤說着:“就在幾天前,南江租界米畜開槍殺人,十三個學生橫屍街頭,傷者過百,南江官吏不聞不問,警察甚至助紂爲虐。要是申侯治下的浙西,就絕不至於發生這樣的事。”
紀倫明白了。
“守義,申侯所辦軍校的情況,你瞭解多少?”
費守義換上了眉飛色舞的表情:“要說這軍校可不得了,開辦以來,創下了很多第一,它是第一個可借貸就讀的軍事院校……”
能者萬能,偶像無錯。
在費守義的認知裡,跟申侯相關一切都是優秀,這軍校也是。
紀倫顯然不這樣認爲,他本來想用‘道聽途說之言不可盡信’來規勸費守義,只是看着費守義年輕,彷彿燃燒着火焰一樣熱情的眼,想了想,覺得這樣不合適。
正暗自思量,就聽費守義說着:“……你腿好了,也來吧,我們一起!保家衛國,爲帝國而奮戰!”
不得不說,費守義言論是很有感染力,因他自己信的深、信的誠,言辭發自肺腑,且情感飽滿。
只是……
看着眼前這位熱血青年、同窗,紀倫心有感觸:“這事費叔怎麼說?”
“這個……”
紀倫又說着:“你不會是打算留箋投軍吧?”
“我……”
只看費守義的窘樣,紀倫就知道被自己猜中:“報效國家,這一目標是終點,那成爲一名合格的軍人顯就是你選的路。當你在這樣一條路上奔時,是否介意借用路旁的一輛單車?”
“不介意。”費守義:“你是說我父親就是那單車?”
“還有我父親。”紀倫說着:“我們是一家人。”
“可是……”
紀倫笑:“看來你是探過口風了,也對,盧侯和申侯雖不是一處,但他們,還都是帝國諸侯。”
費守義一臉赫然。
“想聽聽我的看法?”
“你說。”
“我覺得你的選擇是不錯,在兩個點上,實幹、抓槍。”
費守義很開心,眼睛放光:“對,空談無益,文人誤國。”
紀倫笑,沒有糾正。
在他看來,帝國衰敗,可不僅僅是文人之錯,且用詞也不對,想了想,說着:“我不覺得費叔會阻撓你成軍官。求學之事,費叔和我父親,都能給你幫助,前者絕不會害你,後者相對專業。”
這話,費守義是聽進去了。
“這會不會給大人添麻煩,被人詬病徇私舞弊?”憋了半晌,他這樣說。
“你覺得長輩需要我們指點分寸?”紀倫向後一靠,淡淡說着:“對了,飯菜來了,我們邊吃邊談。”
午飯吃的很盡興,其實菜式並不多,也談不上多精緻,但情緒、氣氛都不錯,這飯吃的舒心。
費守義聽從紀倫勸告,而紀倫則記住了申侯,看着費守義遠去,紀倫沉思,自己在醫院裡一呆就是七年,和現實已經脫離了很多。
“帝國搖搖欲墜,天下諸侯林立。”紀倫想了良久,看見護士又過來,突啞然一笑,自己想多了。
李醫生的針顯然是躲不過,晌午剛過,人就到了。
…………
病牀
熟悉的醫院雪白的天花板,鼻端是消毒水的味道。
暖融融陽光穿過窗,空氣中淡淡的清香,牀櫃上插着一束花。
注射相對疼,只是紀倫目光深深的注射這紅的發亮的藥液,覺得它似乎就是燃燒的鮮血。
給紀倫注射了甲號藥劑,李醫生將費護士拉到一邊,叮嚀:“多費點心,有異常一定要叫我。”
事到現在,費護士也意識到了這注射的藥劑很不尋常,這讓她愈發的心疼紀倫,以至於情緒上臉,又不願影響到紀倫而強作歡顏。
反是作當事人的紀倫,情緒平穩,還有閒情逸致聽收音機。
注射後十分鐘,身體有了明顯感覺,發熱,很快就熱到血液都已沸騰,但神智卻越來越模糊,突然之間,眼中的一切視物崩碎。
在費護士看來,紀倫是突昏過去,在那個剎那,她甚至看到了紀倫眼珠映出星光一樣的流彩。
…………
亮起瞬間,紀倫睜開眼,耳側同時響起了水聲……
小山脈,一條河流側,矗立着黑色山岩。
風的聲音咆哮、哭嚎、哀鳴、嘶喊,一種並不算震耳欲聾,又無處不在。
黑色霧氣,在空中橫飛成煙,在地上蹦跳起霧。
“歡迎來到地獄。”紀倫輕聲自語。
自己收集的地獄,排在首位的從都不是景緻,而是貧瘠。
靈力在這裡珍貴的宛沙漠中的露水。
紀倫看了一眼千米外小建築羣,那應就是選定的目的地——休息站。
才行出百米,十幾頭怪物就出現在附近,它們兇狠相互撕咬爭奪,又迅速發覺和盯上了他。
它們並沒有直接攻擊,而是接近到二十米,將他包圍在中間,隨紀倫行進而行進。
狩獵三步曲,觀察、試探、進攻。
除了已知強敵,它們基本不會放棄它們發現的任何目標。
“煙狼?”紀倫看着,這種似是雌獅多過像狼,形體十分接近雌獅,爪子也極具貓科特色,只是腦袋是牛頭梗,尖嘴頭、深嘴岔,皮糙而厚,無毛,但有將燃未燃的煙火覆滿表皮。
右手張開,霸王槍在手中浮現,握住了槍桿。
這進步讓他滿意。
在握槍時,煙狼已展開試探,它們中幾隻接二連三突進,見沒有反應,愈得寸進尺,躍躍欲試。
再前行了百米,紀倫突身子一動,衝鋒突刺!
“噗!”長槍入肉,一槍入喉,直灌兩尺,順勢而拔,身後躥過來煙狼,湊巧迎上這反拔。
“啪!”煙狼顱骨堅硬,術士以之頭盔面甲,可現在,它被重槍尾端棱錐直接插入,砸碎!
紀倫握着槍桿前部右手,橫推,槍刃一閃,推進一隻煙狼張開的血盆大嘴裡。
重槍槍頭刃鋒而背厚,既銳利又有份量,加上煙狼自身的撲擊,黑血飛濺,槍刃槍尖逆着其嘴岔不但切斷了下巴,連前胸都豁出一個巨創。
緊接着紀倫擡槍。
“噗!”原在左側,現在自後背發起攻擊的煙狼撲空,槍尖刺入了胸腹,拉開肚皮,開膛破肚。
前後右左,一氣呵成,5秒,殺四狼!
紀倫好整以暇收槍,目光盯着貪狼羣中最壯碩的那頭。
是頭狼,它顯沒能想到這次戰鬥可以這麼迅速的見分曉,發出刺耳的嚎叫,紀倫沒能從其中聽出情緒,就是覺得難聽,且有着鐵片刮擦黑板的特質,煩人的很,於是左臂生成臂弩,箭矢上弦。
頭狼見此立刻逃竄,呼嚎着發出命令,狼羣四下裡逃散,遠遠嗚咽嚎叫,卻不肯真正散去。
紀倫沒有進攻,休息站越來越近,情況不算糟糕,行到那幢半塌的土樓前,翻身爬上,進入一個房間。
這總共三層土樓是一家汽車旅館,自病院所在的山上下來,曾在這裡小憩,現在這屋子垮塌了幾分,也沒有正常的路,但對選擇這裡棲身而言卻並非壞事,至少有安全加分。
白晝結束,風呼嘯,但在減弱,空中飛的不再是黑沙,而是白色,他以爲是雪,接住了在手裡捻,發現是飛灰。
沒有星辰,但有微弱的天光,稍遠點漆黑中有綠色的幽光時隱時現、遊蕩徘徊,這是煙狼的眼睛。
再晚一些,靜謐降臨,這種靜謐是整個世界寂靜,讓人感到不適。
這時,紀倫覺得被煙狼惦記也不是沒有好處,有它們的腳步做伴,至少不會覺得太過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