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看到勾踐依舊是衣服禮賢下士的賢君摸樣,絲毫沒有因爲自己的失禮而顯現出半點的不滿。不管這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假裝的,趙陽都在心底對勾踐有了一番心底認識,但不會因此而改變主意留在越國。
於是不慌不忙的朝着勾踐拱了拱手,道:“大王請恕罪,方纔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走神,沒有及時回答大王的話語,鄙人目前尚未遊歷過其他諸侯國。”
勾踐笑呵呵的道:“壯士多慮了,寡人又豈會因此小事而生氣呢!剛纔壯士想到了一些事情方纔走神,不知壯士想到了什麼呢!”
趙陽一怔,剛纔不過是隨口說了一下,勾踐居然就直接追問了上來,看來古人真沒有一個是好糊弄的,於是開口道:“剛剛看到大王,發覺大王禮賢下士頗有仁者之風,且近日來,我在越國聽到越國百姓時常唸叨大王的好,說大王躬身帶領他們從事生產,大王之妃嬪們親自爲越國將士織縫甲冑。頓時有感大王賢明聖德,相信越國在大王的治理下必能日盛於日,國富民強。”
“好、好、好”,勾踐連說了三個好字,“好一句日盛於日,國富民強,哈哈哈……”勾踐整個人坐於高大的王椅大笑不止,身子陣陣的顫動着。
趙陽坐於下方莫名的看着長笑不止的勾踐,對於他如此激動的表現很是不解,自己不過是順口說了他幾句好話而已。
趙陽不知道,自四年前敗於夫差手上,勾踐同范蠡及其夫人到吳國去坐人質,期間遭受了各種屈辱與不堪,尊嚴遭到了極大的毀損。
心中既是憤恨又是羞愧難當,幾次欲要尋死或是找夫差拼命,多虧了范蠡在一旁極力勸阻,告訴他要忍耐方能雪恥。
回國之後他臥薪嚐膽,躬身以飼生產,與民同苦與民同樂,竭盡所能想要恢復越國的國力,好積蓄力量復仇。
但是同樣的,他努力積蓄國力的時候,吳國也在大力的發展,兵鋒直指楚國與齊國,兵威震中原。看着吳國的日益強大,他的心中焦慮不安,甚至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復仇,能不能雪恥,支持着他繼續走下去的是往日的那份屈辱和身邊謀臣們的不斷鼓勵。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那些謀臣的只是在鼓勵自己,其實連他們自己也對越國的未來很是渺茫,更不要說確定越國可以向吳國復仇了。但是今天,在這王宮之中,大殿之上,一名並非越國的的人親自對自己述說了越國的發展,這樣他心中頓時無比的激動和開懷,因爲這終於不是出自自己謀臣之口了,終於得到了越國以外的人的承認。
端坐於下方的文種,此時正一臉欣慰的看着激動不已的勾踐,兩年了,自勾踐從吳國回來已經兩年了。這兩年來雖說勾踐一直表現的兢兢業業,小心翼翼,努力的處理着越國的大小事情,表現的自信滿滿。但是作爲勾踐的近臣的文種和范蠡卻都知道勾踐心中苦澀和隱藏的不安。
大笑了許久之後,勾踐這才志得意滿的看向趙陽,一掃先前的隱忍,道:“趙壯士既然如此的高看我越國,何不就此留下來,和我等共創大業呢。”說這話的時候,目中盡露霸氣和對王圖霸業的渴望。
望着突然氣質有變,語氣霸道的勾踐,趙陽語氣的平淡的道:“多謝大王厚愛,王圖霸業雖好,但非我之所求,於不過如那天上的雲彩,好看而不可觸碰罷了!”
聽到趙陽的話,勾踐心中頓時不愉,本來剛剛志得意滿的他,重新找回了作爲一位諸侯,一位王者的自信和霸氣,偏偏這時候有人反對他的意見,而且反對的這個人正是讓他重拾信心的人,叫他心中如何不生氣。
這時坐於一旁文種開口道:“趙壯士既然看好我越國,爲何不可以留下呢。我越國並非天生那看得見不摸不着的雲彩,只要壯士肯留下,立刻就能摸到我越國這片巨大的雲彩。”
趙陽道:“文種大夫看來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並非是說越國是那水中月鏡中花可看不可摸,而是我心中之追求讓不能摸,不可摸,所以我也就只能不摸了。”
文種奇道:“壯士幾次說到心中追求,不知壯士心中追求爲何,能否說出來聽聽!”
趙陽頓時肅嚴道:“我心中追求不過唯一,就是極盡劍法之妙,達至劍道之巔,觸摸那玄妙莫測的道,從中找到真我、自我,成就無我之境。”
文種立馬道:“壯士所說之事太過於虛無縹緲,宛若空中畫餅,華而不實,又豈如我越國之雄圖霸業一般真實而可靠呢。”
趙陽拱手道:“文大夫,你等謀士之追求自是輔佐君王成就千秋不朽之業,縱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我也一樣,我亦會爲自己的之追求雖百折而不撓,雖路遠而求索,不改心中之志。”
文種還想繼續勸說,這時高坐其上的勾踐大袖一揮,阻止道:“既然趙壯士心中已有自己的追求,人各有志,文大夫你就不要繼續留難了。”
而後轉頭對着趙陽道:“剛纔壯士說欲要追求那劍道之極致,不知能否告訴寡人,你那劍道之極致有什麼好處呢?”
趙陽答道:“我人爲劍分三境,凡劍、神劍、道劍。凡劍者,但凡非資質愚且鈍者,專心致於劍術,數載必有小成,十餘載後必有大成,仗之可斷首殘肢,決生死,威震鄉里。神劍者,必資質高絕,以身致劍,數十載如一日,劍技高而神妙不可測,十步一人,千里藏形,縱使於千軍之中亦可來去自如,拂袖殺人。道劍者,最是神秘而不可測,超絕凡塵,傲立世巔,劍融於道,道藏於心,非大機緣大毅力者不可達,成則遨遊三山五嶽,縱橫天地無極,上分浮雲,下裂山嶽,一劍而絕天下。此爲劍之三境也。”
說完之後,趙陽拿起身前的一爵酒滿飲而下,心中暢快完全忘記了此酒的混濁苦澀。
勾踐聽完了趙陽的話之後,竟然對於他口中所說的劍道之境嚮往不已,尤其是最後的道劍,“上分浮雲,下裂山嶽,一劍而絕天下”。這和北上會盟諸侯,制霸天下相比,顯得更爲灑脫,更爲快意,心中竟生出了棄王位而修劍道的念頭。
下方的文種對於趙陽所說的劍道三境也是震驚不已,但其作爲一名謀士自然之道那所謂的天地大道是多麼的虛無縹緲,可知而不可求,所以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他看到了勾踐臉上那悄然生出絲絲陶醉的表情,心裡頓時大叫不好,連忙出聲道:“天道之事虛無縹緲,古來不知有多少人終其一生只剩下白骨一堆,豈能和王圖霸業,兵鋒所向諸侯俯首相提並論。”
文種這番話說的很是大聲,在這寬闊的大殿之後迴音顫顫,聽在勾踐耳中,宛若驚雷,頓時將他從那迷醉的狀態之中驚醒。
醒過來之後的勾踐,後背一涼,冷汗就浸透了衣裳,要不是他所穿的衣服極爲寬大,恐怕從外面就能看出溼了一大片。
趙陽一爵酒飲罷,心胸開闊,念頭通達,只感自己對於劍道的領悟和了解又更深了一層,心中高興不已,要知道到了他現在這種境界,早就已經超越了劍術的範疇,隱隱約約觸摸到了那虛無縹緲的道的痕跡。已經不是靠勤學苦練就能提高的了,必須的靠自己的對於天地萬物的領悟和了解加深之後,方能與道更近一步。
沉浸於劍道提升的他自然沒有發現勾踐與文種這君臣二人之間這短暫的交流,可是坐於其上的勾踐此時對於他的殺意已經是高達了頂點,此人三言兩語就讓自己心神失守,差點放棄了復國大業,而且自己剛纔的樣子絕對不能傳了出去,否則自己顏面何存,想到這裡,他不由的望向了右邊的文種,只見此時他正端坐着,好似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不理文種端坐的神態,他又望向趙陽道:“既然壯士說的劍道如此神奇,不知壯士現在處於何種境界,是否達到了那至高的道劍之境呢?”
趙陽面色一慚,道:“道劍之境神秘莫測,我現在的修爲還沒能夠達到,最多隻是觸摸到了而已,正處於神劍之境和道劍之境劍。”
勾踐頓時悚然,本來他以爲趙陽再厲害,不過年紀輕輕,恐怕就是剛剛到了神劍之境罷了,不想他已經開始觸摸到了道的痕跡,於是道了句:“壯士果然了得,劍道修爲竟已趨至境,大道指日可期,可喜可賀!”便不再言語。
文種看着上面沉默不語的勾踐,轉頭對趙陽道:“趙壯士劍道修爲如此高絕,難怪可以一劍斬殺白虎。可惜當日我沒有在場,不能一領壯士風采,真是遺憾啊!”
上面的勾踐頓時擡頭道:“不錯,壯士風采如果不能領略一二必是憾事,寡人也是非常想見識一下壯士的劍術,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了大蟲可供壯士斬殺,不然我等就可以親眼看到壯士的絕妙劍術了。”
文種拱手對勾踐道:“大王不用遺憾,雖說現在已經沒有白虎,但是我宮中侍衛數千,隨便叫來數十人也可和壯士比劃一二,讓大王領略壯士之劍術。”
高坐於上的勾踐頓時拍手叫道:“不錯不錯”,轉頭看向趙陽問道:“不知壯士意下如何?”
看着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趙陽哪裡還能不明白他們這是想要試探一下自己的劍術呢,不過越王宮中侍衛雖多,趙陽倒也不懼,拱手對勾踐道:“隨大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