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五章

當晚, 青州王在王府大宴天政和夏瓖他們。次日,天政帶着夏瓖等人入住自在林。天放卻沒有跟過去住。本來月涓子當初只肯獨自在那裡居住,他也沒得到月涓子允許住這裡, 所以, 自在林算是住進了兩個不同性質的主人。不過, 天放每日必來自在林, 倒是更有藉口, 說是問候太子堂兄,其實主要是來看月涓子。

清晨,夏瓖在自在林後院練武畢, 收劍回頭,卻見一旁的一棵大古藤上靠着一個人。

“夏公子?”月涓子慢慢走過來, 嫣然一笑。她似乎已在那裡安靜地等了很久, 就等着夏瓖回頭看她一眼。

“姑娘……”

夏瓖有些愕然, 這月涓子爲何忽然換掉了道袍?上次在朝鳳樓都還是道袍妝扮的呢!不過,她這般平常女子打扮, 與高貴美麗的長寧不同,與端莊沉穩的四姊也不同,她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成熟風韻:清雅素淡,光華萬千。

月涓子迎視着夏瓖呆呆的目光,似乎有些歡喜, 又微微一笑, “夏公子文武全才, 月涓子真是想不到。”

“姑娘過獎了, 夏瓖不過是強身健體罷了!”夏瓖回過神。

月涓子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裝, “夏公子很奇怪?”

“姑娘難道是已經……”

“在家出家都一樣,何必拘泥於一套衣裝?人生在世, 不過赤條條來,赤條條去,怎麼也只一世。衣服也不過是避體之物,身份亦是如此。只有那些在意的人才在是服飾上分出高低貴賤,其實穿什麼不都一樣?端的看你如何看待!”

夏瓖不禁點頭,這樣通脫率性的女子倒很合她的心思。“令弟現在如何?”

月涓子向她深施一禮,“小弟我已經安置妥當,不會讓他再胡來了。夏公子還記掛着他,月涓子感激不盡!”

夏瓖忙回禮,又有些抱歉。這位月涓子姑娘雖蔑視世俗,行止也不爲禮教束縛,但她弟弟做那樣的事,大約是她所不喜的吧?向她告辭一聲,就要離開。

月涓子轉過身,看着夏瓖匆匆離去的背影,輕嘆一聲。看她轉過長廊就要不見,正也要回房休息,卻見那個皇太子跑到夏瓖身邊,她心裡更是悵然。不在意地掃了一眼,卻見太子伸手攬過夏瓖的腰肢。夏瓖身子一扭,掙開,疾步走了。她一時驚愕,呆立片刻。猛然間想起弟弟告訴自己的一件事來,那當然是範柯說的。她一時惱羞成怒,一直都很淡泊平靜的心不由激盪起來,眼裡也射出一絲鄙夷之色!

*******

衛衡向天政稟告了最近他查探的伏恨宮在許州的情況。

夏瓖看師兄對自己看了一眼,忙向天政道:“太子兄,不如我也出去吧?”

“你去做什麼?”天政面上一沉。

夏瓖知道不能和他說謊,她也不願說謊,笑道:“那是許州,我和師兄正好順便去看看老家。”

“不準去。”天政一口拒絕。

“太子!”

天政看夏瓖不甚高興,面色緩和,“到時候我會陪你去。”

衛衡略略錯愕,但還是把那種不好的感覺排除了,“太子,伏恨宮在許州勢力並不算大,不過他們巢穴卻分佈極散,瓖兒也去,會更快地掌握他們的信息。最多,我們一天就能來回的。”

天政不理睬衛衡,只向夏瓖道:“你就這麼想去?”

“是。”夏瓖不想多話,她難道還要被他拴住手腳不成!

天政默默地看着夏瓖倔強的目光,再瞥一眼衛衡,點頭,“那好吧,你和瓖兒去吧。”轉身經過衛衡身邊時,補上一句,“我的太子妃若有什麼閃失,唯你是問!”

“是……”

衛衡應了半聲,一下子反應過來,驚愕地看向夏瓖。

夏瓖不由撇開目光,她還沒告訴師兄太子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事。這時候聽天政突然對師兄如此一說,看着師兄忽然如此失魂驚愕的目光,心裡莫名一慌。

衛衡只覺得自己好像站在懸崖邊,身後突然一個悶棍砸來,他身子雖還能定定地站着,一顆心卻直墜而去!

天政不理睬夏瓖的怒目,淡淡地又加了一句,“衛衡,以後也不許叫她瓖兒了。”

衛衡喉嚨乾澀,半天才沉聲道:“那就請太子……和駙馬爺先回去吧,屬下一人去即可!”

天政哼了一聲,顯然對他口中的駙馬爺的稱呼很不滿意,但還是沒說什麼,看了夏瓖一眼,帶頭回自在林。

*******

看着師兄獨自一人飛快地出了自在林莊園大道,夏瓖略略不安。尤其是師兄剛纔那片愕然苦痛的目光……師兄一直都十分關懷和照顧她,近日來與太子那般相處,她也略略感覺到了師兄的心思。只是,師兄的痛苦大概更在於很擔心自己的處境吧?

“夏公子?”一聲嬌柔的呼喚將她從迷茫中喚醒。

“姑娘你……”

月涓子看夏瓖那般發呆失神,再看看那在大門口等着他的太子,“夏公子不是要出門麼?”

“太子……哦,他另有安排。”

“夏公子身在其位,想也無法。不過,如果能夠,還是應該堅持自己的主張爲好!”

夏瓖微微一怔,不明所以,但還是道:“多謝姑娘了!”

“瓖兒!”

天政進門前回頭喚了她一聲,夏瓖向月涓子點頭,疾奔過去。

月涓子面色微沉,這個太子竟叫他瓖兒?居然親暱到不避外人了?

夏瓖默不作聲地跟着天政回房,天政一時也沒有說話。到了房間,坐下,天政看着夏瓖似乎還在神遊。

“你沒有問題吧?”

“啊?”

“不會是穿了男裝,真的就當自己是男兒,就因此喜歡那個月涓子了吧?”

“怎麼會?”

“哼!你見哪個美麗女子都忍不住發呆,難道僅僅是因爲羨慕?”

“她們真的……很好看。”夏瓖半天憋出一句。

天政真覺無可奈何,如果不知道她是個丫頭,他恐怕真要替妹妹好好揍她一頓了!可是,“你這樣……什麼人都喜歡,可真叫人不放心!”

“不放心什麼?”

天政不語。她單純懵懂,不解風情,或許也是好事吧?

“爲什麼……?”

“什麼……?”

“這些天,爲什麼和衛衡那麼親密?”

“我跟師兄一直都那樣!”夏瓖忽然領悟到天政的意思,急忙分辯道。

“那你爲什麼刻意避開我?”天政湊近她,“你這些天總刻意避開我,不會是突然對衛衡有什麼想法了吧?”

“我不過跟原先一樣,如何是對師兄有……”

“你害了長寧兒還不夠,還要害你師兄嗎?長寧兒知道你是女子或可解脫,可你師兄……他肯定是喜歡你的,但顯然並不抱什麼希望。如今你這樣,若是真喜歡他,他還算得其所在;如果你只是利用他來疏遠我,只怕害了他……”

“我沒有!……”夏瓖斷然否定,但還是白了臉。她是想疏遠太子沒錯,但也絕不要因此就故意去親近師兄,傷害師兄的。可天政說的也有道理。

天政默默看着她,直到她面現愧色。這丫頭,就是仁善純淨,這一點,他沒有看錯,他也可以放心。在情感上,她決不是一個故意播弄人心的人,但他也不允許她無心招惹別人到頭來讓她自己爲難,更不能允許她竟故意逃避自己!

他一把攬過夏瓖,不容她掙扎。脣湊上,深吻着她,很久,才放開。

“瓖兒,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夏瓖小臉緋紅,抗議。

“那,我是你的!”天政深深凝望着她,很鎮定平靜地道。

“你……”

夏瓖呆呆地回望着他。在她面前,他棱角分明的清俊面龐上,那似乎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霸氣消失不見,只餘一個普通男子的愛戀;那黑如深潭的雙眸裡的濃濃情意,那份堅決而坦蕩的篤定……她一時迷惑,竟覺得沉淪進去,就不會再出來……

“太子,王爺來了。”

門外,青州王撥過來侍候太子的內侍尖聲叫道。

*******

“皇叔。”天政到外書房裡,見過青州王。

青州王神色有些頹然,默默看了天政一回,才道:“政兒,那個夏瓖呢?”

“她在裡面有事。”天政淡淡地道。其實,不過是夏瓖此刻不宜見人罷了。

青州王略一沉思,道:“他對長寧兒如何?”

天政沒想到青州王會問這個,“皇叔問這個做什麼?”

“聽人說,他父親夏三公子只娶了一個?”

“是呀。”天政順口答道。

“真的沒有姬妾?”

天政奇怪地看着叔叔,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青州王吁了一口氣。

天政一怔,“你是擔心長寧兒?”這樣的事,他居然放在心上?

青州王冷哼一聲,“女人最容易受傷,要麼你不要去愛她,要麼就全身心地對她!”

天政更是怔住,“這是……”

“這是你母后,皇嫂有一次告訴我的。”青州王眼現深沉的苦痛之色,“以前我沒有機會領會,也沒去想她說這話的意思……直到最近幾年,卻從別人口中知道……”

“皇叔?”天政知道叔父一直都這樣情緒化,所以他對他此次忽然如此,很覺得不解。

“你父皇真是陰險狠毒!那麼會利用別人,連自己的妻子兒女都不放過!只爲了成全他所謂的帝王之業!”

“皇叔!”天政默然。父皇此次讓自己到這裡來,自然算是利用母后和自己牽制叔父,但這樣也是想將雙方的損失減少到最低!

青州王也跟着厲聲道:“你母后是怎麼薨逝的,難道你不清楚嗎?即使你當時年幼,不知道真正死因,難道你就會忘了那一場大火不成!”

天政大驚失色,騰地站起,啞然道:“皇叔如何得知?”

青州王深吸一口氣,“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我?”

“是。你十二歲那年到這裡來拜祭皇嫂,晚上夢魘時說出來的。當時我只是不明白,可你醒後問你,你卻怎麼也不肯說實話。後來,後來……居然是宮裡的江貴妃告訴我,你母后是自焚而亡!堂堂一代皇后,居然……”青州王明顯激憤起來,“所以,當時你父皇自然不肯讓我最後看她一眼!所以,我自然看不到她的鳳體!對外說什麼產後病重而亡,對我說什麼只爲爭權失利自慚而死!她若真爲爭權,早該處心積慮,怎麼會讓你父皇知道?你父皇是她對手嗎?她會那麼快就絕望放棄?”

在他心目中,皇嫂聖慈如母,純美如仙,不容任何人褻瀆的!可皇兄卻辜負了她,讓她死得那麼慘!

“我不想瞞你,我可以明白告訴你,這次我是要起兵,我要爲皇嫂報仇!至少,我要爲她討個公道!她究竟是怎麼被你父皇害死的,究竟他的心腸有多殘忍!那樣的結髮妻子也能對她下手!哼!這麼多年還裝模作樣,恩惠青州!若不是力量不夠,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但我也不想讓你誤會,我只爲皇嫂討個公道,皇位自然還是你的!”

天政心中久遠的傷痛又慢慢燃燒起來,半晌,才道:“可我親眼看到,母后即使是絕望,但確實是自殺,不是父皇……我也查過,當時文武大臣也都說母后要設置朝後閣,因此……”

“即使不是親自下手,那也是你父皇逼死的!如果她真有意設置朝後閣,那麼一點挫折,她就要退縮到自殺的地步嗎?她如果是個遇事退縮的人,那她還會協助你父皇登上皇帝寶座,還會在那種艱苦中堅持那麼久?一定是你父皇逼她的!”

天政更是黯然。他何嘗不這樣想?只是,一個是他父皇,一個是他母后。他親眼見到父母的恩愛,也親眼見到母后自焚!這麼多年,他也一直在痛苦掙扎:他不想因爲母后而否定父皇,但也更不能因爲父皇而否定母后!在他心中占主導地位的,他還是認爲,父皇確實辜負了母后!

他無法解釋母后的死因,有時他真的很想起母后於地下,他要當面問一問。究竟是爲了政治上的失意,還是對父皇失望……可母后薨逝前對當時才侍奉父皇的江貴妃,以及更早對大皇兄及其母親,都從未有過任何爲難。她是人人都稱道的母儀天下的賢德聖後……

只是,他內心裡卻也隱隱如皇叔所想,一直也都那般想(所以,他也一直在恐懼……)她那麼深愛父皇,如果不是恨他,她又怎麼會忍心拋下那一切?只是,他有時也忍不住怨恨母后,爲什麼她對父皇的恨那麼深,竟然可以拋下親生骨肉,竟然連一點灰燼餘跡都不給他們父子留下……

所以,這些都是不夠的吧?她不該是個情感脆弱的女人,不該是個面對那麼一個卑微低賤的江貴妃就以死退讓的女人!

“可母后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做。”就算她真的想報復,她當初也只選擇那樣決絕地毀滅自己,也只是用傷害自己來報復父皇!

“我是不會放棄的!”青州王臨走時最後說。

5.新交舊故人重聚,雁去雁回字一行60.焦首煎心謀退路,漫天大網悄然張44.第四三章33.第三二章29.第二八章41.第四〇章26.第二五章11.不畏流離顛沛苦,只緣憐才身世藏49.第四八章47.第四六章8.年少無心無憂慮,爾獨何辜限一樑5.新交舊故人重聚,雁去雁回字一行23.第二二章15.生死同心屬阿誰,情深緣淺徒惆悵14.世情煩雜多無奈,當仁不讓入考場53.第五二章35.第三四章18.意難平以退爲進,心易癡語短情長51.第五〇章27.第二六章27.第二六章16.癡心誤託女駙馬,御筆欽點狀元郎22.第二一章15.生死同心屬阿誰,情深緣淺徒惆悵31.第三〇章40.第三九章10.聽者無心話肺腑,言者有意訴衷腸19.弄巧成拙難退婚,半遮半掩說真相49.第四八章2.嶄露頭角博庭贊,一從別後兩茫茫63.前塵舊事已惘然,不爲情癡不思量3.祖孫實大相徑庭,一家人各有主張52.第五一章25.第二四章21.真詭異人影又現,甚荒唐花燭洞房22.第二一章31.第三〇章1.陌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5.新交舊故人重聚,雁去雁回字一行63.前塵舊事已惘然,不爲情癡不思量29.第二八章13.不甘示弱欲振作,兔死狐悲徒感傷40.第三九章10.聽者無心話肺腑,言者有意訴衷腸19.弄巧成拙難退婚,半遮半掩說真相6.一見玉顏終身誤,女兒無奈是情長151.第五〇章15.生死同心屬阿誰,情深緣淺徒惆悵42.第四一章9.無根流言悄然起,有心異族到異鄉25.第二四章11.不畏流離顛沛苦,只緣憐才身世藏45.第四四章18.意難平以退爲進,心易癡語短情長41.第四〇章58.第五七章15.生死同心屬阿誰,情深緣淺徒惆悵41.第四〇章47.第四六章25.第二四章47.第四六章45.第四四章6.一見玉顏終身誤,女兒無奈是情長142.第四一章47.第四六章57.第五六章58.第五七章6.一見玉顏終身誤,女兒無奈是情長148.第四七章30.第二九章8.年少無心無憂慮,爾獨何辜限一樑3.祖孫實大相徑庭,一家人各有主張16.癡心誤託女駙馬,御筆欽點狀元郎19.弄巧成拙難退婚,半遮半掩說真相59.這一廂全心以奉,那一廂決意推讓35.第三四章58.第五七章31.第三〇章45.第四四章34.第三三章62.有情人終成仇讎,失意者自取滅亡39.第三八章9.無根流言悄然起,有心異族到異鄉51.第五〇章47.第四六章1.陌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45.第四四章52.第五一章58.第五七章57.第五六章50.第四九章9.無根流言悄然起,有心異族到異鄉45.第四四章61.放手一搏圖兩全,難逃宿命倍淒涼10.聽者無心話肺腑,言者有意訴衷腸40.第三九章9.無根流言悄然起,有心異族到異鄉18.意難平以退爲進,心易癡語短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