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舞姬替身棄妃
想想,或許只有說別的了,對於接下來的這一切,她不想說,因爲每一個字都彷彿一把利刀插在自己心扉,不說出,就那麼一把一把的插進去,並不會感覺多麼痛,一旦說出,那密佈的刀將會一根根拔出,疼痛會湮滅了她的靈魂。
可是她捨不得舞陽,心疼她的彷徨:“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妹妹是一身男裝的跟在爺身邊,似乎是在布莊買些衣物什麼的。當時看到妹妹的第一面,我便知道,妹妹在爺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尋常。因爲妹妹身上穿的那套衣衫,是我一針一線爲爺縫製出來的,以往爺就算在後院其他姬妾那裡留宿,也絕對不會將我縫製的衣衫落在別的院落,因爲那是王爺對我的重視 的憐惜,可是,那件我最爲喜歡的衣衫,卻穿在了妹妹身上。“
說着說着,淚水竟然流了下來:“當時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因爲如此的情況,從來都不曾出現。直到後來妹妹進府,我才明白,爺明知道這是在傷害着我,卻仍然不願意你在軍中受苦,將你接回府來。在你回來的前三日,爺便向我吩咐了準備你的院子,隨時風輕雲淡,卻讓人不得不忽視。妹妹應該也知道,爺又何曾在意過府裡的這些事情?”
越說到後面,淚水更是抑制不住:“後來妹妹落水的那次,可能沒有任何人看見,但我卻細心地注意到,在爺說下不管之後,他緊篹的拳頭,那般骨節分明。因此,我當下命人將妹妹撈起,只因即便是我不開口,到最後,爺還是會將妹妹救起,所以,我給了爺一個臺階。後來妹妹執意不肯醒來,爺便吻了妹妹,呵!或許妹妹不知道,爺從來不吻後院的女子,包括我,最多的時候也只是吻一吻我的額頭,這便是極限。很可笑,也很讓人愛上。”
“可是那一次,我看到爺竟然當着所有人的面,咬破了妹妹的脣,讓你不得不醒來,而後與你一起飲了那流出的血液。那一刻,整個後院的女子,包括我,都能知道,爺那是在警告所有人,你是特殊的。如今妹妹你若不醒來,不僅僅對不起王爺,更對不起的人便是我……嗚嗚……”直到泣不成聲,香菱纔不得不停了下來。
“對不起……”沙啞的聲音響起,是蝶舞陽的抱歉,香菱落於掌心的淚水,灼傷了她的心,一直以來,她都以爲自己從來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可如今,她卻傷害了香菱,用自己的漫不經心,一點一滴的傷害着她。此番,又用自己的昏迷不醒,讓那般愛殤聿的香菱,不得不親口說出殤聿對自己的在意:“對不起!”
“醒了,妹妹你終於醒了。”欣喜的看着不再胡言亂語的她,香菱激動地不知所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孩子的情況現下可不容樂觀,妹妹可要好生的照應自己!”
“謝謝!”似乎除了這兩句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麼樣的語言來面對她。
“傻丫頭,可不要說這樣的話。”也知道此刻的蝶舞陽,不變面對自己,而自己也需要好好調整一下心情:“既然妹妹醒來了,我便先回去了!你們且好生照顧你們主子。”
“是,王妃!”
得到三人的迴應,香菱這才滿意的步出寢室。
重病之人,一旦醒來,也便不會再有任何事情,每日好吃好喝,獨獨是那蕭條的身子,即便是再怎麼吃喝,依舊是越來越瘦。
小紅她們端來一碗又一碗的安胎藥,蝶舞陽亦不反對的喝下,卻也不見一丁點效果。
每日,除了坐在院子裡曬太陽,便是躺在牀榻上看着那帳頂的花紋。
醒了,猶如沒醒。
三名侍女是擔心得不行,大夫來了一撥又去了一撥,皆是搖首嘆息,那是心病,他們也沒有辦法治好。消息傳到香菱的耳裡,自是萬分擔心,毫無辦法的她,只得讓哥哥前去。
那日,蝶舞陽坐在院子裡看着天上漂浮着的雲朵,很是入神,彷彿整個人都走進了那潔白的雲彩之間,如夢幻一般,讓整個人都變得飄零起來。
“蝶姑娘!”香燁含笑走了進來,自她清醒以後,他這是第一次前來:“今日興致還不錯呢!”
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蝶舞陽只是保持着同一個姿勢。
“聽香菱說你如今有孕在身了,很替你高興!”很有耐心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香燁也隨着她的目光看着天空。
“孩子?是呵!沒人要的孩子!”幽幽的,輕輕的,她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驚愕的回眸,卻見她只是看着自己的腹部:“蝶舞陽,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說着竟然輕撫着她的頭,就像撫着香菱的頭一般:“難道你就能放下麼?你昏迷時,日日在夢中喊着你的孃親,如今你怎能忍心讓自己的孩子沒有孃親愛?”
“孃親?我的孩子?”好遙遠好遙遠的事情,彷彿就不在自己的面前一般。
“是啊,你要好好地保護你的孩子,因爲你也是一個孃親,在將來,他會圍在你的跟前,蹣跚學步的叫你孃親。”也不知有着怎樣的過去,才能如此的漠然:“你當了孃親,就不應該放棄你的孩子。”
“我不想要,我要離開,遠遠的離開,像那朵雲一樣,飄得遠遠的。”
又回去了,香燁頭痛的抓住她的雙肩,輕輕搖晃了兩下:“蝶舞陽,你爲何不想要?你有資格選擇你孩子的未來?你如此不負責任,將來即便是讓你離開,你也是籮寡孤獨一個人,你希望這樣麼?你就那麼喜歡寂寞麼?”
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男人,連她都會緊張自己的孩子,而她這個做孃親的,卻在這裡放棄着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蝶舞陽,你的堅強呢?你的堅不可摧呢?
許久之後,一雙眼眸慢慢冉起霧水:“哇……”的一身,她撲在香燁的懷裡哭了,哭的那般的傷心,那般的釋放,彷彿要將憋在胸口所有的煩悶都發泄出來。
“哭吧,哭了心裡也就好受一些!”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抽噎着強調自己的清白。
“我知道不是你,因爲看你的雙眸,我就知道,蝶舞陽是一個乾乾淨淨的人兒!”他不知道本應是王妃的她,怎麼會以軍妓的身份出現,但他卻能明白,有着如此一雙眼眸的女子,即便是過去再複雜,她卻仍然乾淨的猶如白紙:“王爺如今不過是關心則亂,而事情關係到了你,自然就比較重視,一重視,也就不會挺進任何解釋了,而恰好,你的各種行徑有那麼符合,因此王爺纔會如此動氣!”
這樣溫暖的懷抱,她從來都不曾體會。
“好了,現在不哭了麼?不哭了就要好好吃飯,爲你肚子裡的孩子堅強起來!”笑着擦了擦她的淚水,香燁挪揄道:“那日在酒宴上傲視羣雄的是誰啊?現在又去哪裡了?”
“香燁,你真好,跟香菱一樣好!”
“傻瓜,其實你比我們更好,因爲聰明如你,明明能知道當時自己推開了香菱,王爺會是如何的反應,但你還是義無反顧的將她推開,保護了香菱不受燙傷。”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竟然感覺格外的輕鬆:“受傷又能怎樣,自從來了王府,我便不曾踏實過,我想我不適合這個地方,我要走,終有一天,我會走的,遠遠的,一個人……”說完竟然又憧憬的看着天空、
“舞陽,你記住,你若是要離開,我可以幫你,你不會是一個人的!”扳過她的身子,不讓她那雙眸茫然:“不會只是飄忽無依的人。”從見到她的第一刻起,她給他的感覺便是彷彿那天邊的雲彩,沒有方向,飄到哪裡便是哪裡。
“謝謝,若是哪日王府我真呆不下去了,我第一個告訴你!”
“好!一言爲定!”
兩掌相擊,是香燁對蝶舞陽的關心和愛護,更是蝶舞陽對香燁的信任。
回去的路上,香燁不覺惆悵滿懷,來契丹城之前,萬萬沒有想到香菱會小產,而害她小產的那名女子,他們非但不會見怪,反而將她放在掌間疼惜。能不憐惜麼?只要是稍稍有心的人,都能夠看到她淡漠的瞬間,永遠纏纏繞繞着一絲絲的哀傷,不是與生俱來,而是那種很無奈的,揮之不去的哀傷。
與她對視時,他竟然無法再她的瞬間尋找到自己的影子,是不講自己放在眼裡,還是將世間萬物都拋諸腦後?永遠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他人走不進,自己亦走不出。這一生,識人無數,他唯獨不能看清楚她,到底有着怎樣的過去?纔能有着如此的淡漠隨意?傳聞中的清樂郡主不是溫文婉約麼?怎地會有着如此極端的哀傷?
那雙眼眸,不能久看,因爲看的時間越長,越是不捨,越是心疼,一顆心也會跟着慢慢沉淪,殤聿,也是在初次見她的雲淡風清後便難以移開視線吧?或許也是這般毫無察覺的迷戀吧?幸得自己有了千戀,才能穩住自己的一顆心。即便是如此,卻仍然止不住對她的心疼,想要分擔她那滿身的憂傷。
香菱那傻丫頭,也是這般的待她,將蝶舞陽當做自己的親人一般照料,他們這些人,就跟中了魔一般,想要靠近她,想要抹去她眉間淡淡的憂傷。
不知不覺,擡首已經到了戀雲軒,深深吸了一口氣,香燁提步而入,正好碰到殤聿也在那裡。
“哥,怎麼樣了?可勸好她了?”
便故意開口:“勸倒是勸好了,只不過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呢。”故意偷眼看了殤聿一下,卻見他那般的鎮定自若,並無半點疑惑。
反倒是香菱,一臉擔憂:“可不是麼,本就虛弱的身子,如今也不過是皮包骨了。如今好不容易醒來了,我還真怕她再鑽牛角尖!”
朝着香菱眨了眨眼,香燁不耐的說道:“香菱,你管得太多了,王府那麼多的姬妾,一個個如此操心,你不累我都爲你心疼。”本就心疼香菱如此的付出,也就無需演戲。
“我若是都覺着……”本來還不明白是何用意的香菱,看到哥哥拼命的擠眼:“還是哥哥知道疼我,是很累,有時候都會感覺力不從心!”
“那往後你索性就別管了,你自己的身子骨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可是,可……”
不耐的打斷香菱的爭辯,香燁不悅的開口:“有什麼好可是的,再說連王爺都不在意,你又何必總是堅持有些有的沒的?”
“嗯,我以後注意就是了!”
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可謂是滴水不漏,殤聿看着如此一幕,不過是平靜的轉身:“本王回銘天院了!”平靜的起身,緩緩的走了出去。
在這對兄弟面前,他有一種無所遁遁的感覺。蝶舞陽有孕了,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她的孩子,該說是一種激動吧?初聽到的時候,竟然有着一股衝動,想要奔至她的面前,爲着孩子的到來而欣喜。可是,如今到得這種地步,她和他,又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出得碧雲軒,腳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朝着西側走去,多少個夜晚,他都是如此自然地從這裡、或者是從銘天院行至墨鷙軒,而如今,只是這樣的一個方向,就已經讓他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