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側頭看了一眼烈山修的雕像,輕嘆一聲。
他明白了,可以說是完全明白了,這是烈山修對自己,亦或者說是對來到這裡的蠻族家鄉的蠻神,一次沒有選擇的選擇。
蘇銘是一號,烈山修也是一號。
這是一次……蠻神之爭,勝利之人可以獲得所有蠻種的傳承,以達到一種極爲的修爲境界,從而帶動整個蠻族崛起。
這一次的爭奪看起來並不殘酷,因爲這裡面沒有廝殺,沒有打鬥,而是一次……尋找。
找到了烈山修,則蘇銘勝,若找不到則蘇銘敗。
至於期限……是萬年,只是時間如今過去了八千年,那麼剩下來的,只有兩千年。
“一代蠻神烈山修……他當年的遲疑,是這種蠻神之爭本質的殘忍,是他所不願……所以他給出了萬年的時間,若這萬年內有家鄉的蠻神到來,那麼可以去進行這場沒有選擇的選擇,這裡面有獲勝的可能。
但若是萬年內依舊沒有家鄉的蠻神到來,那麼……他會代替陰死之地的蠻族,去進行一場……崛起的風暴。”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烈山修認爲蠻族的蠻神,只有能有一個,又是什麼原因,讓他給出了後人,這條道路,此事沒有道理,但偏偏他這麼做了。”蘇銘閉上了眼,他腦海中浮現的,那烈山修雕像上散出的那一抹悲傷。
“或許很多答案,就隱藏在這悲傷中。”蘇銘睜開眼。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會去爭,也不會去尋找,我有我自己的路。”蘇銘大袖一甩,向着風老等人走去,隨着他的到來,風老在內的近百蠻族族人,一個個站起身。複雜的看向蘇銘,他們在等待蘇銘的選擇。
“我……”蘇銘看着那些蠻族的族人,看着滄桑的風老與雨老。他的話語剛說出一個字,忽然蘇銘身子一頓,他猛然的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種可能讓他的話語驟然停止。他雙目收縮,緩緩的轉過身,看向烈山修的雕像。
“悲傷、遲疑、凝望天空、思索……不合道理的選擇,這一切……真的就是這麼簡單麼……”
“一代蠻神烈山修,當年在這裡站了三年……一號蠻種……”蘇銘呼吸急促,他隱隱彷彿抓到了一絲關鍵,可卻還是模糊。
在那蠻族的近百人等待蘇銘的選擇之時,蘇銘重新看向烈山修的雕像,他緩緩的再次的走到了這雕像旁,凝神看着烈山修的臉。
他看到了遲疑。看到了悲傷,看到了思索,但這三種神情融合在一起,卻是讓蘇銘心神一震,因爲他看到了融合在一起後。烈山修的表情,竟隱隱彷彿帶着一絲……隱藏的極爲深刻的苦澀!
蘇銘沉默,他再次的站在了烈山修雕像的身邊,擡起頭,看向天空,時間慢慢流逝。在七天後,蘇銘的臉上顯露出了遲疑之意。
這是他刻意造成的遲疑,他回憶自己的記憶裡,所有讓自己遲疑的片段,融合在一起後,凝聚在了臉上。
時間又過去了十天,蘇銘的神情在這遲疑中,又加入了悲傷,那深深的悲傷與遲疑融在一起後,使得蘇銘的表情顯得很是複雜。
又過去了半個月,蘇銘神情中除了遲疑與悲傷外,多出了第三種表情,那是……沉思。
直至此時,他才擡起了頭,看向了天空之時,他的聲音在這沉默了一個多月後,迴盪開來。
“玉柔,告訴我,如今你看到我的神情,浮現在心神中的第一個形容,是什麼。”
隨着蘇銘的話語,一旁始終默默陪伴的玉柔,淡雅安靜的向着蘇銘的面孔看去,片刻後,她輕聲開口。
“苦澀,掙扎。”
蘇銘心神一震,他或許可以看錯,但這一次的驗證卻是讓蘇銘知曉,他在烈山修神情中看到的那一絲苦澀,不是錯覺!
那苦澀裡帶着掙扎,但這種神情也好理解,可以理解爲烈山修不願出現蠻神之爭,但他必須要這麼做,所以纔會有苦澀與掙扎。
可這……還有另一種解釋,苦澀的背後,隱藏的或許是一種,烈山修想要隱晦的傳遞出的,一種真相。
蘇銘沉默,他雙目收縮間,保持自己的神情,擡頭凝望天空。
“一代蠻神烈山修,你想要告訴我的,就讓我看到。”蘇銘一直看着天,任由時間流逝,任由風雨來臨,任由那天空的雲隨着時間不斷地變化,不斷地消失又出現。
一天、兩天、三天……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他身後的近百蠻族族人,也都發現了奇異之處,尤其是風老與雨老,他二人相互看了看後,神情都極爲凝重起來。
赤火侯自從認蘇銘爲少主後,就始終不離不棄,此刻站在一旁,他提防的是烈山家族之人,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對蘇銘產生威脅。
玉柔性格一向淡雅,雖說時間流逝,但她一直都是安靜的坐在那裡,看着日升日落。
至於禿毛鶴與冥龍,這兩隻大狗原本還趴在那裡,可禿毛鶴等的不耐煩,不知怎麼勸說了冥龍,在一個月前就悄悄的跑開,不知去向。
時間一晃,就是半年,風雨中,蘇銘依舊站在那裡,直至天氣變冷,直至雪花飄落,他始終一動不動,沉浸在一種近乎空靈的境界,看着天,看着雲。
當冬天慢慢過去,當春天來臨,萬物復甦之時,天空的雲層慢慢的多了起來,蘇銘的身體,忽然的一震。
他站在這裡已經近乎十個月,直至這一刻。隨着他身子的顫抖,他身後的那些蠻族族人一個個立刻凝神望去。
甚至風老更是擡頭看向天空,可他看到的是雲層朵朵,除此之外,沒有其他。
蘇銘死死的盯着天空,他清楚地看到那天空的雲層竟在一瞬間的交錯中,彷彿出現了一些變化。
隱隱似乎要顯露一些什麼。可最終……卻是一無所有。
蘇銘漸漸平靜下來,依舊默默地看着天空,時間再次流逝。轉眼……就是一年多,蘇銘在這山峰上於烈山修的雕像旁,已經整整兩年。
這兩年。玉家成爲了黑水城的主人,更是成爲了巔峰家族,儘管……玉家沒有掌緣生滅,但依舊是成爲三大巔峰家族之一。
黑墨星在這兩年中,組織了多次的拍賣會,來往之人很是熱鬧,但在蘇銘這裡,四周如被禁錮一般,兩年來沒有絲毫人影出現。
這裡彷彿成爲了……黑墨星的禁地!
直至第三年,在這春夏秋冬的順延中流逝。蘇銘在這山峰中,一站三年整!
在那三年的最後一天,日落之時,蘇銘的身體,再次的震動了一下。他動了,他的神情帶着苦澀與掙扎,他站在這裡三年,雙眼始終不眨一下,如烈山修一樣。
直至如今三年過去,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但他又有種感覺,似乎自己看到了什麼,這種感觸在他的雙眼閉合時,化作了蘇銘身軀的震動。
在他雙目閉合的一瞬,三年來蘇銘所看的天空上所有的雲朵起伏,如過眼雲煙一般在蘇銘的腦海中迅速的浮現,如一幕幕同樣的天空,可卻有些細微不同的雲層變化的畫面,在蘇銘的腦海中迅速的連接在一起,一張張快速的閃過後……
形成了六個字!
六個本來就存在於天空上,可是卻需要三年的時間,天空的雲在變化中,組成的六個字!
這六個字,只有一種辦法可以看到,那就是如蘇銘這樣目不轉睛的看着天空,將一切雲層變化都烙印在了腦海內,於閉目的那一瞬,方可浮現出現。
“神源星海,救我……”
蘇銘心神一震,睜開了眼,他看到的正是這六個字,隱藏在苦澀與掙扎背後的求救!!
這個求救顯然是不能讓其他人知曉,甚至連說都不能,不然的話烈山修也不會如此隱晦的點出,更是不惜三年的時間,以其神識慢慢改變這一片天空的雲層,使得這裡的雲層變化,讓站在這裡三年擡頭看天之人,發現他的求救。
來自八千年前的求救,讓蘇銘在這心神震動中,對於烈山修所謂的蠻神之爭,有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認識。
“在我之前,可有其他人來到這裡,一站三年?”蘇銘忽然開口,轉身看向風老等近百蠻族之人。
“沒有。”風老搖了搖頭。
“給我準備神源星海的地圖,越全面越好。”蘇銘沉默,半晌之後暗歎一聲,緩緩開口。
一代蠻神的求救,蘇銘不能視若無睹,不爲別的,只爲敬重烈山修此人,一生的輝煌。
“此事不難,我們本就有神源星海很是詳細的地圖,但星海存在諸多變化,地圖每隔幾百年都有不同,不過一個月後將是黑墨星每隔數百年一次的各個家族聯合組織的黑墨拍賣會,到時會有神源星海的異族來臨,他們的手中有這數百年來神源星海的各種變化與更詳細的地圖。”風老深深的看了蘇銘一眼,沉聲說道。
“黑墨拍賣會?”蘇銘雙目一閃。
“四大真界鎮守勢力之人,可會來臨?”
“以往的歷次黑墨拍賣會,四大真界鎮守勢力都會派人前來。”風老說道。
“烈山家族的勢力能查到當年我被通緝之事的詳細,是否可以查到……四大真界鎮守勢力中,所有在修行資質上極爲優異之人的名單?”蘇銘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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