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擁抱
而另外一邊,喬倚夏等人已經到達了江斯慮的公司。與照片上一樣,這位江董事長雖然年逾半百,但卻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很有一番成熟男人的剛毅之氣。江斯慮爲人很謙和,沒什麼大老闆的架子,推了一個會議,坐在辦公室裡接受着幾人的詢問。
在聽到崔婷的事之後,他的臉上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顯得很平靜,只是微微嘆了一聲氣。江斯慮接過助手爲自己泡的龍井茶,喝過之後順勢放在了身體的同一側。喬倚夏捕捉到了這個瞬間。從身體語言學的角度來說,在對方喝完一口飲品之後放下茶杯時,他擺放茶杯的位置是判斷他內心想法的重要線索。如果正在談論的話題讓對方感到排斥,他就會將茶杯放在身體另一側,借出這個動作彎起手臂,抵禦“進攻。”而江斯慮卻沒有,很顯然,對於這個話題,他並不感到排斥,或者試圖刻意迴避。
“你們懷疑崔婷的死跟我有關。”江斯慮說罷苦笑了一聲,“其實在這個圈子裡,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不必當真。我不會當真,她自然也不會當真。換句話說,如果每一個跟我有曖昧關係的女子,我都要殺了她們,那我的手上,已經沾滿了太多人的血。”
江斯慮說的很平常,將大膽放肆的話說的坦坦蕩蕩:“那麼,依江老闆的意思,崔婷其實並不是真心愛你?”
江斯慮像聽到一個好聽的笑話一樣大笑起來:“愛我?姑娘,你一定沒談過戀愛吧。崔婷她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而我是一個有妻有子的老男人,她愛我什麼?無非就是我的錢罷了。我們在一起,無非就是圖一個樂呵。”
“江老闆,您與崔婷甚爲親密,想必對她的社交圈頗有了解,在您的印象中,崔婷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喬倚夏問道。
江斯慮聳聳肩:“她倒是個性格蠻不錯的女人,不驕傲,脾氣又好,很受我們生意圈人的喜歡,我們生意人朝九晚五的,不會有人去跟這麼一個小姑娘計較。我雖然證明不了他們的清白,但是我三天前去了外地,今天凌晨五點才坐飛機趕回來。這是事實。”
無論是江斯慮,還是沈荷,他們的話看起來似乎都對案件的突破沒有實際性的作用,而兩個毫無交集的人,卻說出了兩個完全相同的點。
商陸跟在喬倚夏的身側離開了泓苑,深邃的眼眸裡藏着心事:“老大,江斯慮應該是清白的。”
喬倚夏點點頭,的確,江思慮的表現恰到好處,既沒有太過誇張,也沒有太過壓抑,就像是之前的盧桂萍一樣,就是因爲表現的太過完美,沒有絲毫的破綻,反倒是成了最大的破綻。
“依着沈荷和江斯慮的說法,崔婷人這麼好,她到底能得罪什麼人?像她這種女孩,長得漂亮不說,既受同性歡迎,又受異性追捧,情殺的可能性很小啊。雖然是個拜金女,但也不至於被人痛恨到要殺了她。”石韋邊說邊嘆息道。
喬倚夏猛然定住了腳步,眉頭深鎖。而就在此時,一個男人大吼大叫着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裡,嘴裡聲聲喊着“江斯慮你這個王八蛋”,樣子很是歇斯底里,一股腦地往前衝,狠狠地撞在了喬倚夏身上。商陸攬住喬倚夏的肩,將她護在身後。
安保人員攔住這個男人,將他推在了地上,男人眼淚和鼻涕齊飛,髒話層出不窮,全部指向江斯慮。
直到他嘴裡吐出崔婷二字時,石韋上前將他扶起來問道:“小夥子,你認識崔婷嗎?”
“石隊,他是丁元。”喬倚夏淡淡道。
丁元,崔婷的某一任男友,與她的戀愛時間不長。聽喬倚夏這麼說,石韋這才覺得面熟起來,只怪崔婷社交圈的人太多,實在讓人分辨不清。
“是他害死了婷婷,一定是他害死了婷婷!”丁元激動的大聲喊道。
石韋安撫着他:“你先不要激動,這樣,你先跟我們回局裡去,把你知道的都交待一下,我們一定會給崔婷一個公道。”
丁元眼中劃過一絲遲疑,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喬倚夏自然也是要同他們回去的,但此時卻接到了藍雪梧的電話,藍雪梧一向獨立,突然打電話給她,想必是有急事。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件事不僅是急事,更是一件壞事。
趕到醫院之後,看着腿上架着石膏躺在牀上的母親,喬倚夏小跑了過去,母親見着她卻很意外,有些責怪地望向藍雪梧:“雪兒,我不是跟你說了,先別告訴你姐姐嗎,你這丫頭。”
“媽。”喬倚夏小心地坐在牀沿,臉色不悅,“你就算要她瞞我,又能瞞多久。我是你女兒,我來照顧你,這是天經地義的。你來看我,怎麼不提前知會我一聲,付叔呢,你怎麼沒有讓付叔開車送你?是誰將你撞成這樣的?”
“好了好了。”喬母耐心地拍拍喬倚夏的手背,“你看你,脾氣還是這麼衝。這事說起來也怪我,急着過馬路,闖了紅燈,那小夥子剎車沒剎住,我就被那摩托車給蹭了一下。”
喬倚夏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烈,她知道母親性子一向溫和,肯定不想爲難別人,再追究什麼過錯也已經來不及了。她將頭別過去,薄脣緊抿,一句話也不講。藍雪梧看喬倚夏這般樣子,也伸手按了按她的肩,示意她莫要生氣。
喬母則嘆了一聲氣:“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了,小夏,我想你。”
聽着母親這般講,喬倚夏心中愧疚難當,泛起了一陣酸水,覺得自己身爲女兒實在不孝:“媽,你想我可以告訴我,我回家去看你。”
“小夏,你要是真的惦記我,惦記你爸。你就別再執着下去了。”喬母握住喬倚夏的手,微微顫抖,聽喬母提起這件事,藍雪梧只覺眼眶發脹,索性別過頭去,“你弟弟,他已經走了,回不來啦。而你,你還有你的日子要過,你還那麼年輕,媽真的擔心你。”
喬倚夏鬆開母親的手,不再看她,起身說道:“藍藍,你陪你姑姑聊會兒天,我下去買些水果。”
母親的話,她都懂,當年父母反對她去念警校,可她卻一意孤行堅持了她的選擇,畢業之後,她一個人孤獨地生活在這個沒有家的城市裡,鮮少有時間回去同家人團聚。母親曾經無數次跟她說過,已經過去的事就應該忘記,或者藏於心底,而她做不到。她無法將倚輝的死歸結於一場意外,一個永遠找不到答案的謎題。
她站在水果店裡,爲母親選着柚子,心中酸澀難忍。
鈴聲響起,喬倚夏看着屏幕上的三個字,整理了情緒,接通了電話:“路教授。”
“喬,雖然我已經決定解除同你的僱傭關係,但連字條都不留一張就匆匆離去,真是有失風度。”
“你既然決心要趕我走,我是否知會你又有何重要。”喬倚夏淡淡道。
“我是說過要你離開我家,可我不曾說過我辦案時你可以不在我的身邊。你昨日才答應過我,辦案的時候,會陪我一起。”
聽路西綻明明霸道卻又溫暖的話,喬倚夏放軟了語氣:“現在不行,我在醫院。”
“生病了?”路西綻問道。
“等我處理好之後會跟你聯繫。”喬倚夏不再贅言,掛斷了電話,繼續爲母親挑起新鮮水果來。
其實喬倚夏知道,自從倚輝走後,母親一直過得很孤獨。父親忙着公司裡的事,經常到了半夜纔回家,母親就一個人守着空蕩蕩的大房子,看着她並不感興趣的電視節目。喬倚夏將剝好的柚子遞到母親嘴邊,看着一向愛美的母親生出的白髮,俯下身子輕輕抱了抱她。
“仙女姐姐!”聽着門外藍雪梧的聲音,喬倚夏稍稍回了神,起身去了病房外。
門外,藍雪梧雙手拉着路西綻的衣角,路西綻戴着一副墨鏡,將頭瞥到一邊,高傲地看着花白的牆壁,見喬倚夏出來,路西綻將手甩開,託了托墨鏡。喬倚夏打發藍雪梧回了屋,自己走到路西綻的身旁,並未多說,只是淺淺淡淡地說了句:“走吧。”
就像是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平和,溫暖。兩個人漫步在花園裡,路西綻摘了墨鏡,兩個樣貌絕美的女人並肩走在一起,吸引到了不少人的目光。
“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身體不舒服,所以來醫院看病。”喬倚夏眼眸望着遠方,對身旁的人說道。
“我是怕你性命垂危,我會因此而失去一個免費勞工。”
“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進去。”方纔的情形,應該是路西綻想要離開,正巧被藍雪梧碰見。
路西綻仰仰頭,風輕雲淡地說道:“你既然沒事,我又何必多事。”
喬倚夏微微一笑,比初夏山坡上盛開的明黃色花朵還要美麗三分,她轉移了一個話題:“趙筱沐的案子有新進展了嗎?”
“對我而言,偵破一起案子,如果用到一個星期以上的時間,那麼即便抓到真兇,也只能用失敗兩個字來形容。”路西綻走在青石板上,冷風吹在她的臉上,卻不那麼刺骨,“可惜的是,我的人生至今還沒有體會過失敗二字。”
說罷,路西綻定住腳步,重新將墨鏡戴上:“我走了。既然家人生病,就多花些功夫陪着吧。”
驀地,喬倚夏拉住正欲離開的路西綻的手,而後從背後輕輕擁了她一下:“這是表示感謝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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