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吳教授問你名字,你何不索性告訴他,看起來那位老學者對你有所耳聞。若知道你便是路西綻,一定開心得緊。”往外走的路上,喬倚夏對路西綻說道。
“有所耳聞?”路西綻冷哼一聲,“除卻你這個孤陋寡聞的先前沒有聽說過我之外,我不相信國內心理學研究者有任何一個人不對我向若而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故弄玄虛。”
“他崇尚的對象方纔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卻不敢確定,是他的眼力不足,爲何要我來爲他圓夢。”
這女人,終究還是原形畢露,三句話不離本行,走到哪兒都不忘稱讚自己,不過當初吸引到喬倚夏的,似乎也就是她這股子高傲勁兒吧。
шшш ⊙тт kán ⊙¢ 〇 兩人穿梭在這校園之中,一張張青澀的面孔喚起喬倚夏青春的記憶,她沒有讀研,大學畢業之後便參加了工作,這些歡聲笑語,書香氣息,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女學生們臉上多掛着青澀而純真的笑容,男學生則被兩個宛若仙子的美人兒吸引住了目光,互相被一同散步的哥們兒推搡着過來搭訕。
“怎麼了?”原走得好好的,路西綻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喬倚夏則回頭看她。
“你去車裡等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而喬倚夏等來的卻不是路西綻,而是吳教授,見吳教授前來,喬倚夏立馬下車同他打招呼,問他還有什麼事情。
“喬小姐,路教授呢?”吳教授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很和藹,頭頂有些禿,卻也沒有戴帽子,那笑容很溫暖,彷彿不是什麼大學教授,就是一個普通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路教授有些事情,我在這裡等她。”
“哦。”吳教授笑的越發開心,看起來能夠見到喬倚夏十分高興,“那就好。”
“吳教授找路教授有事?”
“也沒什麼事。”吳教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有路過的學生跟他打招呼,他也很熱情的予以了迴應,“我很喜歡路教授寫的那本《犯罪心理論述之十二謎夢》,還曾經讓我的學生們以此書爲線索寫過論文,學生們也與我一樣,十分崇敬路教授,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請路教授有時間的話,來給學生們做個講座。”
吳教授很是誠懇地看着喬倚夏,只見喬倚夏伸開右手手臂,手心朝上,指向吳教授後方。
“,你好。”吳教授興奮地回過身,向路西綻伸出手,看着吳教授伸出的手,喬倚夏有些擔心路西綻因着潔癖會不予回握,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喬倚夏意識到,她還是低估了路西綻的修養和爲人處世之道。
“吳教授,叫我路西綻就好。”路西綻緊緊回握住吳教授的手,聲音溫和,與方纔自我讚揚時的語氣截然不同。
“路教授,能夠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的意思是,我很希望……”
“我答應。”
“太好了,太好了,學生們一定會很開心的。”吳教授笑出了聲,眼睛眯成一道橋,很是可愛,“那麼方便留個聯繫方式嗎,路教授?”
路西綻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便箋和碳素筆,揚揚灑灑寫出一串數字,而後撕下來遞給吳教授。吳教授上面的電話號碼,笑得愈發開朗:“路教授,我要先跟學校彙報一下,到時我再跟你聯繫。真的是太感謝了。沈丫頭能夠認識路教授,是她的榮幸呢。”
看着吳教授心滿意足的離開的背影,喬倚夏站到路西綻的身邊,她看着她的側顏,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路西綻這個女人,到底還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僞高冷。說她僞高冷,是因爲即便她有時口無遮攔,表現得對一切人和事都漠不關心,可心裡頭有好像有一團火在燒着,那樣的熾熱,溫暖。凡是主動靠近她的人,輕而易舉就能看見她的好。
而至於去洗手間,她又在扯謊了。嘴裡說着不要主動張揚自己的身份,可又看得出那老教授對“路西綻”的欣賞,拖時間留給老教授來思考,判斷,而後毫不猶豫地答應他提出的請求。
“活得還真是累。”
路西綻斜眼覷她,未置一詞:“我的世界,你這種普通人豈會懂。”
“也罷。”喬倚夏聳聳肩,“事實上,我也不屑懂。”
兩個人之間的相處總是微妙得恰到好處,有時溫情滿滿,有時有火藥味十足,然這就是屬於喬倚夏與路西綻的獨特的相處方式,旁人複製不來,也理解不透。唯有她們二人逐漸滲透進彼此的生活,並開始依賴着。呼嘯的風吹亂了喬倚夏的髮絲,伸手捋頭髮的瞬間,冰涼的晶體飛舞到喬倚夏的指尖,吸取了指尖傳來的溫度。
“下雪了!”
不遠處的年輕少男少女臉上綻放出笑容,她們伸出手掌,等到雪花落到掌心,宛如在虔誠的許下某一個美好的願望。雪花來的突然,這城市,已有五年不曾下過雪了,就連喬倚夏的心也跟着這雪花紛飛的天明媚了起來。
“愣着做什麼。”路西綻上前拍了拍落在喬倚夏頭髮和衣服上的雪花,卻不記得自己的身上也落下了同等的雪花。
“蒼蒼。”她喚她。
“嗯?”她問。
“去操場走走吧。”喬倚夏是這樣的,正經場合或是故意逗弄她時會喚她路教授,可心裡一片柔情蜜意之時便會喚她的小名,蒼蒼,蒼蒼,初聽時感覺彆扭的緊,可叫得久了,卻又親切的緊。那是隻有她才能喚的蒼蒼吧。
也許是這下雪天太過柔情與浪漫,那冰雕一般的路西綻此刻竟也看起來溫婉了不少。
路西綻雙手放進毛呢大衣的口袋中,轉身向校園裡面走去:“走吧。”
兩個人並肩走在操場上,遠處有一片枯枝,潔白的雪花落在上面,倒是別有一番好景緻。這城市五年未曾降雪,此次降雪倒是幅度很大,鵝毛大雪漸漸已經將這座城市染白。路西綻穿的是那日她迴路家時喬倚夏在商城爲她買的素白色大衣,及腰的長髮被風揚起,雪花落在她的髮絲上,暈染出一整個冬天。
喬倚夏忽地定住腳步,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讓她面對着自己,路西綻被她這熾熱的眼神燙的有些許的尷尬,只好將視線移向遠方,只見喬倚夏將自己的羊絨加絲圍巾取下,圍到路西綻的脖頸間,這個過程中她冰涼的之間觸碰到路西綻溫熱的皮膚,摩擦出灼烈的火花。
“我不冷。”
喬倚夏無奈一笑,奇怪,怎麼遇上這女人之後,自己竟這般愛笑了,她像哄小孩一般地說道:“好,你不冷,是我熱。”
兩個人的思緒同時回到初相識的那段日子,還記得她們一同去銀杏村盧桂萍家時,她便是那樣對她說的,天氣寒的很,嘴硬的她偏生說熱,她真的將喬倚夏當作傻子嗎,那時起,喬倚夏就知道,她不過是隨便尋了個拙劣的藉口將衣服給自己穿而已。
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見鍾情罷。
“好了。”喬倚夏拍拍她頭髮上的雪花,牽起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感覺到路西綻也在迴應着她,兩個人手心結合處所散發的溫度一直沿着她的身體蔓延至心房,她看着她,道,“走吧。”
“姐姐!”兩人正打算繼續向前走,卻突然冒出來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年輕大男孩,男孩笑得時候有兩個可愛的小虎牙,留着乾淨利落的平頭,男孩羞澀地摸了摸後腦勺,而後將手中的傘遞給了兩人,“雪太大了,會感冒的。”
喬倚夏不想拂了這男孩的好意,尤其是,在男孩子笑的時候,讓她想起了倚輝,他們是那麼的像。她將傘接過來,道:“謝謝。”
“兩個姐姐是明星吧,是不是到我們學校來拍雪景戲的?”男孩轉動着烏黑的眼珠,一臉好奇地問道。
男孩子長得很秀氣,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極了自己的弟弟,喬倚輝。本是極厭類似的搭訕的,可偏生無法對男孩子冷臉:“不是。”
“那,那兩個姐姐可以幫我籤個名麼?”男孩子說完就從身後黑色的阿迪達斯揹包中掏出了牛皮本和碳素筆,興沖沖地遞給喬倚夏。
喬倚夏很爽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男孩將本子拿回去,忍不住讚歎道:“姐姐你不僅人漂亮,連字都這麼漂亮!真了不起。”
喬倚夏搖搖頭,表示過獎。男孩子見喬倚夏爽快地簽了名,想來她身邊的這位冷美人也是不會拒絕的,隨即將牛皮本雙手遞到路西綻面前,路西綻覷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並不是每一個仰慕我的人,都有獲得我親筆簽名的機會。”
喬倚夏看見男孩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說不上來是尷尬還是羞憤,便苦笑着攬住路西綻的肩,揉了揉她的腦袋,滿含歉意地對男孩說道:“不好意思同學,我這個朋友今天剛出院,還沒好利索。”而後伸出食指對着自己的太陽穴轉了轉,面露同情之色,輕聲說道,“臆想症。”
路西綻瞳孔驟然放大,臆想症?她竟這樣說她?卻不等她同她理論,喬倚夏就攬着她轉身向後跑去。
“喬倚夏。”路西綻待一段路程過後使勁掙脫開她的束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臆想症?”
“好了,你不要總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好不好。那男孩看起來只是一個大一新生,你讓他在剛剛邁入大學的校園正在憧憬未來四年美好幸福生活的時候就看到你這麼可怕的女人,我怕他會因此對女人產生畏懼感,以後都不敢談女朋友了。”
路西綻乾咳一聲:“誰讓他沒事諂媚。”
“人家哪裡諂媚了,讓你籤個名就是諂媚了呀?”
路西綻深吸一口氣,模仿着方纔那男孩的口氣說道:“姐姐你不僅人漂亮,連字都這麼漂亮!真了不起。”
喬倚夏先是一怔,而後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向前擁住了她,好笑地說道:“吃醋了?”
“笑話。”路西綻無所謂地笑一笑,卻也並不推開她,“我吃餃子從來不蘸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