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興元年,九月,視察雍並兩州,衛朔一行順利抵達薊城,接下來他休整幾日,然後前往遼東視察。
當身心疲憊的衛朔剛一回到衛府,就看見裴穎兒等數位妻妾領着孩子們,正熱切地期盼他歸來。
“歡迎夫君回家!”
見到家人衛朔頓時感到一陣輕鬆,上前一把抱起正向他衝來的兒子衛崢,揉揉他的小肚子笑道:“哈哈哈,小傢伙,想我了嗎?”
“想!”衛崢奶聲奶氣道。
人人都說溫柔鄉乃英雄冢,剛回到府上,衛朔啥也不用幹,整日裡四仰八叉躺在牀榻上,任由高娟、遊薇薇捏肩捶腿,旁邊還有裴穎兒給他喂點心,真是太愜意、太舒服,搞得他都想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得了。
“啊哈!還是家裡舒坦啊!”
“既如此,夫君不妨在家中多待些時日。正好最近薊城從江左來了一位宋大家,極擅長吹笛跳舞,不如找個時間將其請到府上,爲夫君表演一段歌舞,夫君以下如何?”
聽了裴穎兒的建議,衛朔尚未表態,遊薇薇、高娟倒先忍不住出言附和:“好呀,好呀!請宋大家來表演最好啦,妾身最喜歡聽宋大家吹笛子!”
“不知這宋大家是何方神聖?”衛朔訝異道。
“夫君,宋大家兩個月前剛剛來到薊城,曾經在慈善宴會上大出風頭,從而名動薊城。”
“是嗎?那就五日後請她到府上來表演吧!”
時間過得很快,五天眨眼而過。
天剛剛蒙亮,宋禕就在爲衛府之行做準備,這是她千盼萬盼的機會,能不能成功接近大司馬就看這次表演的效果了。
大司馬是當今天下風頭最盛的男子,既溫柔多情,又英雄豪邁,不知多少豪傑甘願被他驅使,也不知多少閨中少婦爲他流淚,連當今名義上的皇帝司馬睿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想到身上肩負的使命,宋禕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不安,邁步坐上了衛府馬車。
由於是小型聚會,又有衛朔妻妾參加,故而除了清河公主、索菲亞兩個裴穎兒閨蜜參加外,再沒有其他人蔘加。
場地就在衛府後花園,中間有一小高臺,專門用來供宋禕表演。眼下衛府管家正指揮着僕人穿梭在花香鳥語間,將水果、點心、茶水一一擺放在八角涼亭下。
“尊敬的總督閣下,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
索菲亞看到衛朔十分激動,差點兒又要撲上來,幸好被眼疾手快的裴穎兒擋住了。
面對索菲亞的熱情,衛朔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忙道:“大家請坐吧,這次請了名滿薊城的宋大家來表演,待會兒諸位可是有耳福了。”
閒話間,宋禕嫋嫋步入花園,一綹綺麗的黑髮如飛瀑般從她後背飄落下來,纖細的腰身帶着一股弱不禁風的優雅。
此時宋禕披着面紗,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朦朦朧朧的,反而顯得格外迷人。
待到四周寂靜,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傳進諸人耳中,剛開始笛聲很是輕微,忽強忽弱,忽長忽短,但現場每個人卻又能聽得清清楚楚。
對衛朔來說,那段笛聲如一魔咒般吸引着他,很想去掀開面紗看個明白。
除了心底那份好奇心外,同時衛朔還在這笛聲裡聽出了無盡的寂寞之感,讓他在感情上產生了共鳴。悠揚的笛聲悠悠長綿,如天籟般的仙音,一直在衛朔腦海中徜徉着。雖說來到西晉之後,衛朔不但創下一份傲人的基業,同時又有了妻子和孩子,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心中那份孤寂是怎麼也無法排解。
緊接着笛聲變得急促起來,原本佇立的倩影開始隨風而舞,如瀑布般灑落的秀髮在微風中飛揚着。
衆人屏息凝神看着翩翩起舞的宋禕,腰若纖柳,神情雅然,在淡淡的陽光中猶如遺世仙子。
瑩白玉指一揚,笛聲再起,長袖一揮,袖擺飛揚,直襲無盡長空。巧足躍起,踢動裙襬,玉足微露。一雙精緻如玉琢的粉足忽隱忽現,誘人心智,翩翩妖嬈舞姿令衆人看得如癡如醉。
漸漸笛聲和旁邊池塘中泛起的漣漪波紋彼此相應着,隨波泛起時而高吭如龍吟,隨波退卻時而謐凝如鳳鳴。
青衣飄飄長髮漫揚的女子,如仙音般的笛聲,煙霧嫋嫋泛起的湖面,這一切都如此的美妙,如詩如畫,莫名的觸動着衛朔枯寂的心靈。
笛聲漸漸變得緩慢起來,一曲肝腸寸斷的憂傷悠然而成,如泣如訴,如啼血杜娟婉婉而唱。
最後那笛音消失了,而衆人卻完全沒有察覺到笛聲是何時停止的,仍然覺得自已耳還在縈繞着那天籟般的笛聲。
此時衆人完全沉醉在了那笛聲之中,如癡如醉,如狂如魔。
表演結束,宋禕緩緩掀開面紗,一張風華絕代的容顏出現在衛朔面前,頓時定格在了腦海深處。
“啪啪!”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終於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宋禕年約雙十,宛若翩翩下凡的人間仙子般飄逸出塵,如柔荑般的玉手中正握着一支翠綠色的笛子,盈盈而立。
“今日聽了宋大家笛聲,我才知道什麼叫天籟之音!”衛朔由衷讚歎道:“來,來,宋大家請坐!”
“謝過大司馬。”宋禕輕輕一屈身,輕移蓮步走到下首位子上坐下。
看着明豔動人的宋禕,衛朔面容微微帶笑,舉杯相問:“聽說宋大家自江左而來?”
“小女子原本是京城洛陽人,八王之亂爆發後,擔心擔心被波及,便遷居江左定居。妾身喜歡安逸生活,後來又聽人說起遼東在大司馬治理下,富庶而安寧,就變賣了家產來到薊城。”
“說起洛陽,我倒是又想起一位薄命紅顏。當年富豪石崇有一寵妾名叫綠珠,與宋大家一般擅長歌舞。可惜天妒紅顏,石崇因捲入朝堂鬥爭,最終被殺,而綠珠因此殉情而死。”
說到這兒,衛朔頗爲感慨道:“自古紅顏多薄命,香消玉殞誰人憐!”
宋禕強忍着內心波動,面帶笑容道:“大司馬也知道石崇、綠珠?”
“略有耳聞,說起來石崇之死怨不得旁人,完全是自作自死,然終有綠珠爲其殉情而死,做人也不算完全失敗。”
宋禕因對綠珠有深厚感情,愛屋及烏下對石崇不乏好感,今見衛朔言語間對石崇多有不屑,不由出言辯解道:“若非趙王貪圖石家財富,小人孫秀貪圖綠珠美貌,二人怎會遭遇橫禍?”
“哈!綠珠紅顏禍水且不必說,那石崇落了個家破人亡的結局完全是咎由自取。朔聽聞石崇在任荊州刺史時,曾讓手下假扮盜匪劫掠過往商旅,如此他纔在短時間內積累起鉅額財富。”
“幹了壞事,發了橫財,石崇不知關起門來小心過日子,卻在京城內肆意張揚起來。像石崇這樣動輒殺人劫財,又不知收斂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好下場?”
衛朔意望着有些激動的宋禕疑惑道:“宋大家怎麼突然對石崇、綠珠感興趣了?難道你跟石家有什麼關係不成?”
宋禕面色不變道:“哪裡有什麼關係!妾身只是有些惋惜綠珠罷了!”
司馬嫣亦是滿臉惋惜道:“綠珠嗎?我只聽說過她名字,只可惜從未見過真面目,聽說她長得極美。”
衆女陪着衛朔一直待到日落西山,臨離去時,衛朔還不忘讓宋禕有空多到衛府做客。
宋禕擱在現代就是天后巨星,衛朔的行爲倒是有點兒現代追星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