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刺史大人剛剛派人送來了請帖,邀請大人今晚參加刺史府舉行的宴會。”就在張二郎回來之後第二日,衛朔突然接到了來自刺史府的請帖。
衛朔拿着請帖看了幾眼問:“濟夫,知道刺史大人爲何舉行宴會嗎?”
聞言曹宏臉色露出一絲激動之色答道:“聽說是爲了歡迎祖士稚,祖參軍爲避戰亂,親率鄉黨數百人,一路護着近千老弱病殘在胡人騎兵的追擊下,歷經千難萬險最終才抵達我徐州。刺史裴大人得知後,特意邀請徐州本地名流,在今晚爲祖大人舉行歡迎宴會。”
祖逖來了!衛朔心中一動,強按下內心的喜悅之情。他曾經遍觀整個徐州,也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的合作伙伴,如今祖逖的到來等於讓他有了可靠的盟友。
“告訴來人,今晚我會準時到場。”
“諾!”
曹宏離去後,衛朔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他右手握拳狠狠地在空中揮舞了一下,藉以顯示此時他內心的不平靜。
張二郎詫異地看了衛朔一眼,想不明白爲何衛朔聽到祖逖的名字後會如此激動,他想了一下問:“衛大哥,這個祖逖很有本事嗎?”
衛朔身形一頓,擡頭望了一下窗外道:“非常有本事,數遍天下豪傑,唯有此人最讓我欽佩,他和遠在晉陽的劉琨是世家大族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來徐州一旦有變,我們唯一可以依靠的盟友恐怕還在落在祖士稚身上。”
“既然這個姓祖的如此有本事,那衛大哥幹嘛不把他招到咱們嶗山呢?”
“有的人不是說招攬就能招攬的,順其自然吧!而且祖逖身爲世家子弟,身邊多有鄉黨追隨,他有自己的小集團,肯定看不上我們這些鹽販子。”衛朔開玩笑道。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哼!我最討厭那些世家大族的了!”
之所以將祖逖定位爲盟友,而不是想當然的去收服對方,是因爲衛朔十分清楚,此時他還沒本錢去招攬像祖逖這樣的大人物。人家祖逖的江湖地位可比他高多了,曾經東海王徵募祖逖爲濟陰太守,只是恰好遇到祖逖母親去世,祖逖纔沒應召。
衛朔相信,以祖逖的名望,只要他到了江東必然會受到江東司馬睿的重用,最少也得被授予一刺史之位,那可是和裴盾一樣的職位。
到了傍晚,衛朔帶着曹宏、張二郎三人坐車來到了刺史府,此時刺史府已是車水馬龍,到處是鶯歌燕舞。三人都不是第一次來刺史府,所以也不用下人帶路,三人信步往大廳走去。
衛朔的到來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卻沒人主動上前打招呼。自從微山湖宴會之後,衛朔就成了徐州官場上的另類,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大家都對其敬而遠之。衛朔也不在意,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裡坐了下來,曹宏、張二郎作爲護衛和下屬則站在了他的身後。
“刺史大人到!”
剛坐下沒多久,衛朔就聽到門口的有人大聲唱名,在場衆人紛紛起身恭候裴刺史大駕。只見裴盾面帶笑容地挽着一威武雄壯的大漢走了進來,這是衛朔第一次見到祖逖,不禁在心中暗自叫聲:好一個聞雞起舞的祖士稚!
裴盾挽着祖逖的胳膊來到主位站定,先掃了四周一眼,當他的目光掠過衛朔時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快速閃了過去。待衆人都安靜下來之後,裴盾纔開口說話,他先是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以歡迎祖逖的到來。
“像祖參軍這樣的大名士能到我徐州,實乃我徐州百姓之福。如今徐州正面臨有胡人威脅,正需要像祖參軍這樣的人才。”
“刺史大人客氣了,祖某此次避難徐州,不敢有其他奢望,只望大人能賙濟我部下些糧草,日後我等兄弟必有厚報。”祖逖表現的很謙虛,再說他不是劉備也沒有奪徐州的野心,只希望在徐州暫時休整一二,然後儘快趕往江東。
裴盾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其實裴盾還是非常希望祖逖能留下來的。祖逖與衛朔不同,乃正宗的世家大族出身,祖家在北地是很有名望的家族。招募祖逖不像聘用衛朔,裴盾心裡不會有芥蒂可以放心使用。
宴席上,衆人頻頻向祖逖兄弟敬酒,就連裴刺史也舉杯與祖家兄弟同飲,這待遇衛朔可不曾享受過。衛朔本人倒還沒什麼,沒想到卻惱了背後的張二郎。
只見張二郎忍不住低聲嘲諷道:“一羣馬屁精!”
噗嗤!站在張二郎左側的曹宏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就連衛朔也不禁沒好氣地瞪了張二郎一眼,悄聲道:“人家祖逖是聞名天下的英雄豪傑,衆人如此禮遇倒也不算什麼。”
“哼!再厲害也比不上衛大哥。”張二郎忿忿不平道。
“祖參軍既從北方而來,想必對當前的局勢有所瞭解。我徐州爲了應付胡人,早在數月前,就組建了五營新兵。如今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這些新兵已初步具備了戰鬥能力,可眼下我徐州還缺乏一位統帥全軍的將軍。”
“若祖參軍有意,不如留在徐州如何?”
裴盾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寂靜,不少人都在拿眼睛往衛朔身上瞟。當初徐州新建五營新軍,衆人都以爲將來新軍的主官會在衛朔等五個軍官中產生,沒想到裴盾今日卻交給了初來乍到的祖逖。
衛朔深深看了一眼裴盾後,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之色。沒想到經歷了司馬奧那樣的事之後,裴盾竟然再也不肯信任任何人。當初爲了留下衛朔提出來的條件,如今竟然大部分都沒落實。
祖逖心下一驚,面上卻不變色,很是從容道:“謝刺史大人厚愛,士稚愧不敢領!徐州乃人傑地靈之所,必有異人能助刺史大人。”
祖逖的拒絕出乎很多人預料,其中就包括坐在他下首的兄弟祖約。與祖逖不同,祖約的野心也大許多,但能力與祖逖相比卻差了不少。在祖約看來,留在徐州執掌新軍軍權,可比前往前途莫測的江東好多了。
可祖約也清楚,兄長祖逖決定的事,絕不是他可以改變的。因此他只能悄悄拉一下祖逖的衣角,提醒祖逖不要一口拒絕,誰知祖逖根本沒在意他的提醒。
宴會上雖然發生了些許不愉快,但總體而言氣氛還算和諧。衆人在觥籌交錯之中,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深夜。到了這個時候,宴會也到了尾聲。
“兄長,剛剛你爲何拒絕刺史大人的好意?”一離開宴會,祖約就忍不住質問兄長祖逖。
祖逖有些煩躁的瞪了自己兄弟一眼,稍稍整理下思緒解釋道:“士少,難道你沒看到宴席上其他人的反應嗎?很顯然任命我爲新軍統帥,不過是刺史大人一人之意罷了。我若就此應下,免不了要得罪其他徐州將領。”
“得罪就得罪了,難道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祖約有些不服氣的反駁道。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你沒聽刺史大人說嗎?新兵訓練已有些時日,那些負責日常訓練的徐州將領想必已在新兵營中建立了自己的權威。如果得罪了他們,你認爲兄長我能順利掌控徐州軍嗎?”
“帶着這麼一幫心懷異心的人上戰場,你是不是覺得我死的不夠快?”祖逖耐心的爲自己兄弟分析其中的原因。
“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這些祖約徹底服氣了。
“想辦法從世家中借一些糧草來,然後找機會南下吧,留在徐州沒什麼用。徐州上自刺史,下至官吏,我沒從他們身上看到一絲戰勝胡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