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部下再次無功而返,石虎臉色陰沉,他已忘了這是第幾次從廣固城頭上敗退,只記得羯胡大軍一次次被城內守軍頑強的趕下城牆,始終無法踏進廣固城一步。
石虎不是沒想過採用其他手段,比如以屠殺晉民威脅曹嶷投降,可惜他這想法剛提出來就遭到衆人一致反對,連羯胡出身的桃豹、桃豹等人也不贊同。
“諸位,眼下大軍困頓堅城之下,遲遲無法打破僵局,爾等都說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農看了一眼的石虎,正色道:“主公,我們不能再繼續無休止的耗在攻城上了,守軍的頑強出乎了我們的預料,從目前情況來看,僅憑當前兵力是拿不下廣固了。”
“而且據斥候來報,遼東援軍主力已漸漸逼近了廣固。萬一其趁機偷襲我軍,猝不及防之下,後果不堪設想啊!”
“李將軍多慮了吧?即便我軍連日來受挫於廣固城下,但折損的兵力皆是步兵,我們的騎兵仍然完好無損。即便遭遇遼東軍偷襲,也不至於有什麼損失吧?”桃豹很不以爲然道。
石虎卻沒管桃豹,而是認真看着李農問:“以子民之見,我軍應該如何應對?”
“主公,城內守軍之所以頑強抵抗不過是仰仗遼東軍爲外援,若是我軍能在守軍眼皮底下一舉擊破遼東援軍,定能震懾城內守軍,進而不戰而下!”
“子民的意思是將計就計,與遼東軍展開決戰?”
“然也!”
……
負責指揮青州戰事的陽鶩得知石虎停止攻打廣固,很是不安。他知道自己的謀劃已被石虎察覺,想要再實施偷襲計劃已不可能。
陽鶩出身武備學堂,每次軍事行動之前,總是習慣性地想要將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經過反覆地考慮,一遍又一遍地推演,最後,陽鶩決定先發制人,馬上率軍出發。
爲了與胡虜決戰,陽鶩共動用了步騎共計三萬人,其中還包括一千陌刀手。
太興二年,十月,陽鶩率軍從長廣郡出發,橫穿整個北海郡,一路長驅直入,於十月中旬到達廣固城下,遇到了嚴陣以待的四萬羯胡大軍,其中三萬騎兵完好無損。
雙方也沒廢話,均想着以武力勝負來決定青州歸屬,因此戰鬥很快就開始了,
這些騎着高大戰馬的羯胡騎兵,他們在最近幾年裡縱橫中原、河北,罕遇敵手,曾打得各路晉軍毫無還手之力,讓他們養成了驕橫之氣。
也許在羯胡騎兵眼裡,晉人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即便對方是大名鼎鼎的遼東軍,依然不被羯胡人放在眼中。
所以大戰一開始,三萬羯胡騎兵狂熱地揮舞着戰刀,嗷嗷喊叫着衝了上來。以爲這一次還會象以往一樣,只要一個衝鋒,就可以將那些羸弱的晉軍陣線衝個七零八落,然後任他們隨意宰殺。
面對着鋒芒正盛的羯胡騎兵,陽鶩沒有按遼東軍作戰時,長矛陣在前的慣例,而是稍加變化。他一反常態的將弩兵、弓箭手排在了最前面,在三排弓弩兵後面則是作爲殺手鐗而存在的陌刀手。
此時,陽鶩冷眼看着衝上來的羯胡騎兵,面無表情。待到對方進入弩兵射程後,負責指揮弓弩兵的賈堅一聲令下,數百具強弩同時射出了密集的弩箭。
剎那間,如蝗蟲一般的弩箭,將衝在前面的羯胡騎兵紛紛射落馬下。
但是弩箭的殺傷並不足以讓羯胡騎兵膽怯,反而激起了他們內心的殘暴,嚎叫着瘋狂着依舊向前衝。在他們的印象裡,晉軍的弓箭手射速很慢,基本上不等對方射出三輪,羯胡騎兵往往就能仗着精湛的騎術衝過去,然後就可以大肆砍殺。
然而此次似乎出乎了羯胡人的預料,遼東軍弓弩手採取了三段式射擊,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箭雨。無論羯胡騎兵如何努力,卻怎麼也無法衝破弓弩兵的封鎖。
羯胡騎兵們接連不斷地衝上來,卻怎麼也衝不到遼東軍的陣前,雖然雙方只隔了一百多步遠,但就在這一百步的距離上形成了一條死亡地帶,羯胡騎兵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羯胡騎兵就在兩軍陣前留下了一地屍體。
在後方負責指揮的石虎、李農、桃豹、孔萇、張豺等人看到眼前一幕後,徹底震驚了!
巨大的傷亡終於讓從不膽怯的羯胡騎兵感到心寒了,越來越多的羯胡騎兵開始忍不住向遠方退去,試圖避開遼東軍弓弩兵的射殺。可惜羯胡騎兵都小瞧了遼東軍強弩的射程,即便他們退到三百步遠的地方,仍然會被威力巨大的牀弩射殺。
戰無不勝的羯胡騎兵被遼東軍的牀弩嚇得亡魂皆冒,很多胡人再也不顧什麼衝殺,紛紛掉轉馬頭向後方跑去。但是這些擅自脫離戰場的羯胡騎兵並未有什麼好運,而是直接被後面的督戰隊砍殺殆盡。
陽鶩通過千里鏡看到羯胡督戰隊的動作後,心下凜然,暗道:看來這些年羯胡騎兵戰無不勝,與如此嚴苛的軍法不無關係。
緊接着陽鶩發現弓弩兵已經擾亂了羯胡騎兵陣型,正好到了己方騎兵發揮其所長的時候了,便大喊一聲:“騎兵出擊!”
在兩翼早就急不可待地兩萬騎兵立即催動胯下戰馬,在段文鴦、姚蘭、姚益生等騎兵將領的指揮下,舞着馬刀從左右兩側向陣型不穩的羯胡騎兵包抄過去。
只在眨眼之時,遼東軍騎兵就衝進了羯胡人軍中,他們手中的馬刀就像索命的魔鬼,所當者無不被劈成兩段。
原本羯胡人已經被弓弩手們殺得心膽俱寒,戰意已盡,面對犀利的遼東鐵騎,只能步步後退,若非羯胡軍法嚴酷怕是早就潰不成軍了。
李農面色蒼白嘴裡哆哆嗦嗦道:“早聽說遼東軍械甲天下,極其擅長使用弩,之前我還一直有所懷疑。但看到今天這一幕,我才明白什麼叫孤陋寡聞。此戰之後,我軍將聞遼東牀弩而色變。日後再遇到遼東軍弩兵,再也不能像今天這樣一股腦兒衝上來了。”
石虎亦有同感的點點頭,剛剛他沒有下令撤退,未嘗沒有試探遼東軍弩兵底線之故,卻沒想到損失了數千騎兵依然無法衝破遼東軍弩兵封鎖。
不過此時石虎尚未失去戰勝遼東軍的信心,因爲他手中的殺手鐗——重騎兵、黑槊龍驤軍尚未出動。在石虎看來,雖然遼東軍弓弩兵十分犀利,但面對重騎兵時依舊無能爲力。
“傳令桃豹、張豺,讓他們將騎兵陣型分散,給重騎兵讓開道路!”
他對手中這張王牌寄予很大希望,畢竟不僅僅是因爲黑槊龍驤軍是羯胡最強大的騎兵,而且自組建以來,黑槊龍驤軍從未在戰場上失敗過。石虎對黑槊龍驤軍充滿了信心,他相信運用好這隻王牌騎兵,足以反敗爲勝,擊敗當面之遼東軍。
胡人的異動自然盡收陽鶩眼中,但他面上古井不波,心中早已謀算好了對策。
這時負責指揮陌刀手的陳安走了過來,興奮地喊道:“士秋,你這一仗打得真漂亮!”
陽鶩微微一笑道:“陳將軍,接下來可就看你的了,準備的怎樣了?有沒有信心?”
陳安一拍胸脯道:“請士秋放心,這一仗老子會告訴那些蠻夷羯胡,這些年他們在中原無法無天,無人可制,不是他們有多厲害,而是我遼東軍沒顧得上收拾他們!”
“好!將軍豪勇,鶩將靜候將軍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