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寧元年八月,北宮純受命坐鎮長安負責左路軍行動。
按照樞密院部署,左路軍的任務是吸引敵軍,掩護中、右兩路軍行動,尤其要掩護中路軍水陸並進奪取陽平關。
初至關中,北宮純曾集中了四廂精銳沿着子午道對漢中發起試探性攻擊。
果然不出所料,漢中敵軍防守嚴密,廂軍攻打多時卻只能徒損兵力。
見戰事毫無進展,北宮純遂下令停止進攻,並召集部下商議對策。
“陽平關扼守陳倉道,南倚雞公山,北瀕故道水(今嘉陵江),地勢極爲險要。南可入蜀,北通略陽,西至隴南,東達漢中,是爲軍事重鎮,成漢在關內駐有大軍。”
“樞密院命我右路軍強攻褒斜道、子午道、儻駱道等東部三條棧道,以吸引漢中駐軍注意,爲中路軍自隴南沿故道水奪取陽平關創造機會。”
“如今負責漢中軍事指揮的敵將爲李壽,某曾與他短暫打過交道,別看他是李雄親族子弟,但絕非庸才,其曾多次領兵征討地方,爲成漢開疆拓土立下赫赫功勞,乃成漢有名的大將。”
“除此之外,李雄爲了力保漢中不失,又遣夔安領羯胡精銳進駐南鄭,以爲李壽後援。”
“諸位,眼下敵軍主將李壽親自坐鎮南鄭,謹守漢中各地門戶,分兵扼守陽平關等子午道、褒斜道、儻駱道、陳倉道等棧道南段的重要據點和要隘,而我軍幾乎沒有從正面攻克險關進入漢中的機會。”
“接下來該怎樣做才能誘使敵軍上當?完成樞密院賦予右路軍佯攻之重任?”
聽了北宮純所言,在場衆將無不眉頭緊皺。經過之前試探,衆人深知面對一心防守的成漢大軍,右路軍想要誘使敵軍上當可不容易。除非接下來大軍從正面不計傷亡發動強攻,不然很難調動敵軍。
“都督,李壽乃蜀地名將,其絕不會輕易上當。卑職以爲若想吸引漢中敵軍注意,必須調集我軍主力對漢中發動強攻。不過如此一來,就算我軍完成了佯攻任務,大軍主力也將損失慘重,到時候恐怕無力趁勢發動反攻。”
“子洪所言甚是!漢中有天險可守,實不宜靠發動強攻,還得另謀他圖。”
北宮純點點頭,看向賈堅,想聽聽賈堅意見。
賈堅見北宮純看向自己,遂起身道:“都督,陽平關得失事關漢中安危,除非漢中郡治所南鄭面臨生死存亡,不然李壽絕不敢抽調陽平關駐軍。只要陽平關駐軍不動,中路軍將沒有有機會進行突襲。”
“如此看來只有讓南鄭受到威脅,纔有望調動敵軍!”
“而南鄭爲漢中治所,戰略位置十分重要,陽平關、成固、褒谷三處爲其西、東、北三個方向上的重要關隘。”
“而要調動陽平關守軍,必須在東、北兩個方向形成威脅。故而末將以爲眼下當分兵三路行事:一路從褒斜道南下,直逼褒谷,從北邊威脅南鄭;另一路則儻駱道南下成固,直逼南鄭東邊門戶;第三路則沿着子午道南下,奪安康,進而尋機繞道東南偷襲成固。”
“世固,成漢在褒谷、成固、安康等地都駐有重兵,如何才能儘快打破僵局呢?”
“回都督,前兩路大軍皆爲吸引漢中敵軍之疑軍,真正的殺招爲第三路大軍。”
“第三路大軍?且細細道來。”
“諾,據常年在秦嶺中採藥的藥農稱,沿着子午道南下安康除了原棧道之外,還有一條隱秘小道隱於秦嶺之中,可深入漢中腹地,但是這一條道路很是狹窄,幾乎不適合行軍。”
“整個道路都是崎嶇難行的,雖然也有人行走,但是基本上都是一些菜藥農人,若是從此處進兵,萬一進展不利,擔任突襲的大軍將陷入孤軍奮戰之險地,所以很是兇險。”
“但是一旦成功,我軍將兵不血刃南下安康,進而從東南出擊成固,與儻駱道大軍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兩路大軍合作還拿不下成固?而成固距離南鄭不足五十里,只要奪取了南鄭東邊門戶——成固,南鄭危急,坐鎮南鄭的李壽勢必着急,肯定會集中兵力固守南鄭。”
“到時中路軍就可趁勢直取陽平關,收復漢中,拿下了漢中,蜀地便不足爲慮矣!
認真聽賈堅冷靜地道出自己的計劃,北宮純並未急着下令執行,反而憂心忡忡。賈堅獻的計策太過兇險,尤其子午谷這一路人馬,一旦有絲毫閃失,那麼整體計劃都將化爲泡影。
“依世固之意,進入子午道的兵馬不能少於六千人,稍有差池,六千精銳將陷入穀道內,盡皆死於險地。”
其餘衆將亦面色沉重,均不敢輕易開口,畢竟此戰兇險,稍有不慎六千人將全軍覆沒。
不知過了多久,卻見薛濤道:“都督,既然已佈置了兩路疑兵,爲何不再多佈置一路?”
北宮純心中一動忙問道“嗯?不知子洪有何妙計?”
“都督,若想保證世固計劃成功,其關鍵在於子午谷偷襲安康計劃!”
北宮純、賈堅聞言紛紛點頭,確如薛濤所言,整個計劃中子午谷偷襲乃重中之重,唯有通過子午道偷襲安康成功,纔算打破僵局,接下來才能配合儻駱道大軍奪取成固,進而打開南鄭東邊門戶。
“剛剛世固說在子午谷內除了原本棧道外,還有一條用以偷襲的小道,爲了進一步迷惑敵軍,進入子午谷的大軍不妨兵分兩路,一路沿原棧道進逼安康,爲吸引駐軍的疑兵;另一路則繼續按原計劃執行偷襲任務。”
聽了薛濤所言,北宮純、賈堅、姬澹等將紛紛眼前一亮,雖然兵分四路會削弱分散大軍兵力,但卻因此而讓整個計劃環環相扣,敵軍別想摸清大軍真實動向。甚至衆將認爲不用中路軍入漢中,他們左路軍自己就能完成佔據漢中的重任。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此戰我們就賭一把!”北宮純最後道。
……
太寧元年,九月,洛陽秋雨瓢潑。
自打進入秋季,中原一帶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雨,極大地緩解了旱情,爲中原抗旱治蝗畫上了圓滿句號。
最近一段時間內燕國喜事不斷,先是取得了漠北戰役的勝利,緊接着又順利完成了抗旱治蝗,讓一直忙碌不停的衛朔突然清閒下來。
眼下衛朔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科考以及滅成漢之戰上,而科考又有吏部盯着,並且是在他眼皮底下舉行,根本不用擔心什麼。
因此,衛朔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徵蜀大戰上,以至於三天兩頭的他都要往樞密院跑,隨時關注前線大軍進展情況。
衛朔坐在車廂內悠閒地聽着車外嘩嘩的雨聲,直到陳安提醒車已來到樞密院。在侍衛撐起雨布遮擋住風雨後,衛朔方掀開車簾,一股狂風夾着雨點就灌了進來,儘管周圍站滿了替他擋風擋雨的侍衛,但他身上仍沾上了雨水。
“阿嚏!”
衛朔輕輕打了個寒噤,不由想起了南征蜀地的大軍,出征將士要翻越整座秦嶺,他十分清楚其中艱辛。戰前燕國上下備戰非常充分,各種物資儲備充十分足,關鍵要看後方輜重兵能不能及時將物資運抵前線。
走進樞密院參謀部,在沙盤上秦嶺一線紅旗密佈,不但左路軍在秦嶺北邊打轉,中路軍同樣毫無進展,至於右路軍早已失去了聯繫。最新軍情顯示着是五天之前的態勢,樞密院還沒接到左路軍南下消息,畢竟消息從前線傳回,還需要花五六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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