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我們還是先帶走羅遺珠吧!”羅豐鄔苦笑着喊道。
“啊?”羅沉絕皺了皺眉,“爲什麼,玩得正開心呢!”
“……啊、啊?”羅豐鄔瞪大了眼睛,啊?您大少爺在這兒把一大羣明月崖的外門弟子捲起來,就是爲了玩?
您果然還是想宣戰吧?
羅豐鄔哪能任憑羅沉絕胡鬧,忙勸道:“大少爺,先把這些人放下來吧!裡頭有一半人,可都是明月崖登名錄冊的正式弟子,若是在這裡出了什麼閃失……事情會要鬧上高層去的,到時候明月崖和風樓之間說不準就……哎……先放他們下來吧!”
“啐,要我出手的也是你,要我住手的也是你。”羅沉絕轉身,憤懣地指責道。
羅豐鄔真是裡外不是人了,苦笑,“大少爺,只要拿下羅遺珠,將她帶回羅家就行。”
“嗯,待會兒你去抓她吧,如今也該轉暈了,我看看……哎?”羅沉絕的聲音有一絲裂痕。
是察覺到事情未曾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後發出的聲音,無比疑惑,無比不甘。
“還是再轉轉吧……”
“千萬不要!”羅豐鄔驚聲喊道。
羅豐鄔叫停了羅沉絕,烽煙散去,他也終於看清楚了是什麼令羅沉絕疑惑不甘。
羅遺珠和嚴子戎竟然還站在原本的地方,不曾動過。
“咳咳咳……”嚴子戎揮了揮長袖,算是對這場暴風的唯一回應。
這種不言而喻的蔑視,纔是最能激怒羅沉絕這個瘋子的——“大少爺!”
眼看着羅沉絕要直接毀了這兒,羅豐鄔慌了。
今天羅沉絕要是真的將這座山峰毀了,他羅家就真的要跟明月崖不死不休了。
一個小家族,另一個是龐然大物。
不死不休?只是個委婉的說法,其潛臺詞就是……羅家全死了,纔算完。
羅沉絕!這倒黴名字誰取的?非要害得羅家死絕嗎?
羅豐鄔快瘋了,他簡直不應該撕開符詔,請出羅沉絕。這貨太能惹事了!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羅沉絕在羅家的風評也那麼差……因爲他值得那種評價!
這就是個自我又傲慢的混蛋!
可是。不管羅豐鄔在心底裡怎麼低估,現在也只能繼續順毛。
要是羅沉絕被他激怒——其他人他不管,他反正死定了。
在羅沉絕這人的規矩裡,可沒有“饒過羅家人”這一條。
不然現在他也不至於請羅沉絕來抓羅遺珠。何況,當初羅遺珠之父還在世時,她便仗恃着自己乃家主之女,有事沒事撩撥羅沉絕,羅沉絕有一回還真就對羅遺珠出手了,把她揍得半死不活,而後這兩人就結下了樑子。因此羅豐鄔不用擔心羅沉絕陣前倒戈。
他雖然領着族老的命令,但也不敢真從羅家借人。畢竟羅遺珠到底做了多年大小姐,又爲羅家生意經營了這麼多年,除非真的把她關起來,否則誰也不知道羅遺珠在羅家中埋了多少線,又會怎麼用。
現在好了,羅沉絕肯幫忙了……可這是幫忙來,還是鬧事來?
羅豐鄔只能繼續勸。等他終於勸得羅沉絕願意出手去擒拿羅遺珠嚴子戎二人時,天空中猛然傳來一聲怒意勃然的暴喝:“大膽!”
老天爺啊,您饒了我吧!——羅豐鄔慘嚎一聲,捂住臉。
終究還是惹出了明月崖的人。
沒一會兒,一道炸雷猛然從天空雲朵之中激射而落,將這裡的風霧一氣打散。
緊接而來的是一條條水流,將一個個餃子般從半空中墜落的倒黴弟子全部捲住,讓他們一個個平穩地被放在了地面上。這也是無妄之災,好在明月崖長老來的及時。沒有讓這裡造成太大傷亡,也就幾個尤其倒黴的在被風捲起時撞在了什麼地方,磕到了頭或者更隱秘之處,除此之外,沒人再受傷,最多也就是磨破點皮這等不用提的小事。
唐承念揉了揉手肘,從地上爬起來。
那位長老她恰好認得,是當初跟在明月晉身後的親信長老,一個叫戴遠伏的。
明月崖居然派了內門長老出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條街似乎是外門資產,要管,也是外門執事殿派人來吧?唐承念好奇地想,在明月崖中,不,在所有宗門中,內門與外門之間的界限是很明顯的,這事兒不能模糊,一模糊就得出事。當然,不是說內門對外門就沒有一點影響,但不能讓內門完全決定外門的事情啊,比如這明月丹藥鋪的事情,說白了還是外門的事,要是這位戴遠伏長老插手管理外門的事情,明月崖可就亂了。
其實唐承念多心了,戴遠伏能做到內門長老,能成爲明月晉的親信,自然不是傻子。
之所以戴遠伏會先行一步,只是因爲他本來就在外門巡視呢。
“這位長老,您誤會了,我們……”
“全都別動。”
戴遠伏控制現場後,直接先把羅沉絕用水牢囚禁,然後便讓羅豐鄔閉嘴。
他合眸等了一會兒,沒多久便等來了三位外門長老。
巧了,這三人中,有一個便是常心宸。
另外兩個都是與常心宸交好的,董復珞,年九山,三人走在一塊兒巡視着呢。
聽這兒發出響動,他們便一齊趕來。
見了戴遠伏的裝扮,三人一愣,忙先對他拱手行禮:“戴長老。”
“三位長老。”戴遠伏一個都不熟,但也有禮貌地一個個回禮,並且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現場的情況,“這些日子鬧出了邪修的事情,內門便派我在這附近巡視。剛纔我遠遠便聽到這兒有發動法術的聲音,趕緊來了,便見這人在此處發動法術,這些弟子啊,散修,全都受到了攻擊。”
“哦。”常心宸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瞭,先環視四周。
唐承念站在人羣中,默默看着。
只是這四人,尤其戴遠伏是修爲高深之輩,直接用神念先檢查一遍現場,立刻發現了她的存在。
常心宸和戴遠伏都知道唐承唸的身份,都愣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兒?”常心宸心想反正已經在外門中和唐承念掛了個表面的名分,遠房親戚,便順口問了一句。
唐承念飛快地跳了出來:“常長老,這個風樓弟子剛纔在這兒用法術,差點把我們殺了!”
這定性,直接往最狠的去。
常心宸差點噎住,他原本打算沒什麼事就把這人放了。
羅沉絕,他也聽說過,傳聞中,是那羣極護短的風樓某老祖欽定的關門弟子。
要是羅沉絕在這裡出事,事情有些難辦,畢竟現在沒人受傷。
可唐承念偏不管,一副不鬧大誓不罷休的樣子。
常心宸頭疼了,招招手把她喊到身邊,低聲問道:“你想怎麼樣啊?”
一旁的戴遠伏看得兩眼都綠了,喂,那可是明月小倩的女兒,誰允許你用這種對晚輩的口氣說話呢!
“剛纔嚇死我了,要不是戴長老來得及時,我就摔死了。”唐承念悄悄對戴遠伏招招手,戴遠伏趕緊走過來,於是唐承念讓戴遠伏先佈置了禁制,然後給兩人相互介紹了一番,“這位戴長老是大舅舅一派的;這位是我小舅舅的內定弟子,常心宸。”
常心宸推她一把,我還沒答應呢!
“嘖,我小舅舅想收你當弟子你就偷笑吧,行嗎,再不答應我小舅舅說不定不要你了。”唐承念一臉敦敦教誨的樣子,激得常心宸欲翻臉——又翻臉不得,沒見旁邊的戴遠伏一臉羨慕嫉妒恨地看着他嗎?常心宸暗歎,聽說當年內門弟子都是明月倩的護花使者,如今看來,果不其然,這羣內門弟子成了內門長老後,這感情一點沒見少,熬出來的都是死忠。
想想當初見過的湯虛遊的死相,常心宸就又抖了滿身雞皮疙瘩。
“您究竟要怎樣?”
“我說真的,這人也太不把我們明月崖放在眼裡了,剛纔他是真沒把我們的命當成命。”唐承念皺着眉頭,想起剛纔羅沉絕冷漠的眼神,便越發不爽,“就算他修爲比我們高,可他只是風樓的人,憑什麼將明月崖的外門弟子的性命不放在眼裡?要不是戴長老來得及時,說不準我就真的死在這裡了,到時候替我伸冤?還來得及嗎?就算來得及……用他一命換我一命,我還嫌虧呢!”
“不錯!”
如果說杜遮是“因嫉生恨”派,那戴遠伏就是“愛屋及烏”派。
聽唐承念一句接着一句,他當即就擺出了長輩的面孔,十分慈祥地看着唐承念,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對對對,小念兒可是小倩的女兒,那人算是個什麼東西,也能跟小念兒比?若是小念兒沒傷也還罷了,若是有傷……哎,小念兒,你受傷沒?”
戴遠伏這一句句小念兒接着小念兒,聽得常心宸牙酸又倒胃口。
可他還得忍着,誰讓戴遠伏修爲境界甩他兩條街那麼遠呢?
但常心宸也有着和羅豐鄔一樣的悲催命運,雖然他沒辦法操縱戴遠伏的想法,卻也不能真的聽之任之。
羅沉絕是個瘋子。
戴遠伏其實也沒有多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