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驥在宋詞樓頂樓的套房裡遠遠望着鶯花亭,仰頭一口喝掉手中的酒,是的,他害怕見到仇曉曉,如果曉曉結婚了怎麼辦?如果她沒有結婚自己又該怎麼辦?假如她馬上要離開了怎麼辦?再如她不想離開的話又怎麼辦?自己見到她能說什麼,該說什麼?萬一見到她,自己心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團火苗復燃了又怎麼辦?…
王驥猶豫了好久,還是拿起電話:“老七,安排司機,我要出趟差…廢話怎麼那麼多,幹什麼都行,找個理由就好…不見,快安排。”說完掛上了電話,閉上眼睛沉思起來。
“紅藕香殘玉簟秋…”電話鈴聲響起,一看是老七:“又有什麼事?哦,好,馬上安排,我這就出發。”說完,王驥利索的穿了外套奔出房門。
仇曉曉洗了澡,換了衣服就來到客廳,原來母親依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她輕輕爲母親蓋上毛巾被,就一個人出來到處轉悠。
三年了,這裡的變化真大,剛好看到遠處老七和一個有些面熟的女孩兒牽手走來,仇曉曉緊了緊眉頭,可是對這女孩兒卻毫無印象,便快走幾步喊道:“老七!”
一臉愁容、正在對女孩說着什麼的老七一見仇曉曉,頓時喜笑顏開,放開了手中的女孩兒:“嫂子,不不,小姐,嘿嘿,這是要去哪呀?我讓小刀保護你。”
“老七,以後叫我曉曉就好,王驥呢?”仇曉曉對小七很是無奈。
“驥哥?嘿,他呀,出差了,這不,非逼我出來給他找活幹兒幹,嫂…小姐,你這一來,他是瘋了。”小七又斬釘截鐵地道:“是真瘋了!”
仇曉曉氣地跺了跺腳:“我不管,老七,我現在就要見他。”
小七無奈地搖了搖頭,女人這東西還真是搞不懂,可他不敢說出來,於是趕緊拿出電話撥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放下電話:“瞧見沒?關機了,這下是真瘋了。”
仇曉曉不願意理會叨叨不停的老七,堵着氣往前走,她實在是太生氣了,本來這次回來就不打算見王驥的,可王驥反倒先不願意見她,你越不見我,我還偏偏要見你。女人就是這樣,恐怕此時連仇曉曉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異常行爲。
走了幾步,仇曉曉回頭看着身後的女孩兒:“老七,這位是?我看着面熟,怎麼想不起來了?”
“嫂子,她叫周婷,你不認識的,”老七走到女孩兒身邊,有些開心地道:“嫂子,大家都說她長得像你,老像了。”
仇曉曉仔細打量着女孩兒,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精緻的面孔,除了個頭比自己矮點兒,還真和自己有幾分相像,怪不得了呢。
想通了這點,便不理身後的兩人向前走去。老七和女孩兒嘀咕了幾句,便一個人追向已經走出好遠的仇曉曉。
來到山前的那片空地前,仇曉曉想進去裡邊,在山崖上吹吹風,可是周圍都被鐵柵欄圍上了,唯一的門還被鎖上了,並且在旁邊標註着“危險”的字樣,身後的老七見了,連忙跑上前:“小姐,這裡離山崖太近太危險,驥哥不讓任何人進去。”
“少廢話,給我打開。”仇曉曉有些生氣。
但沒想到這樣卻好使,老七不再廢話,屁顛地上前開了鎖,像做賊似的左右看看小聲道:“嫂子,千萬別告訴驥哥是我開的,說實話,我很早就想進裡面看看了,真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好東西,驥哥一看就是兩三個小時。”
仇曉曉聽到這話,心裡沒來由一陣莫名地心跳:“小七,你說王驥經常來這裡?”
老七鄙視地道:“那可不?只要他在山莊的一天,每天早上太陽還沒升起來,他就跑到這裡來,還不讓別人接近,一看就是兩三個小時。”
仇曉曉進到裡面,走到山崖邊,頓時她被眼前的事物驚的說不出話來,雖然過了季節不曾開花,但是山崖邊上種的滿滿的百合她還是認得出來,有好幾百株,因爲到了秋天,有些葉子已經開始乾枯了。
“這是誰種的?”仇曉曉不敢去想。
老七也很是驚訝:“我,這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以前就有?沒見誰種過呀。”
遠遠眺望,還能看見自己家的老房子,還有門前那顆大槐樹,仇曉曉有些好奇:“老七,那房子前的槐樹哪來的?”
老七一陣苦笑:“說起這槐樹,可真氣人,驥哥當時不知在哪兒搞到一顆一百多年的老槐樹,下了死命令,非讓我們栽到那兒,還必須要種活,你說,讓我們砍個人放個火啥的我們在行,這讓種樹,都哪跟哪呀?差點兒折騰死我們,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給樹打吊瓶的,哎?你還別說,這樹硬是讓我們哥兒幾個給恁活了。”
一陣秋風吹來,仇曉曉的眼睛被吹得溼潤了起來,她的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這滿眼的百合和那顆老槐樹給戳到了。
“叮鈴鈴”,仇曉曉拿出手機看了看,是經紀人,沒有接,關到了靜音:“老七,你回去吧,我想單獨站一會兒。”
“好,你可小心點兒,”老七有些莫名其妙,邊往出走邊小聲嘟囔着:“怎麼都傻了,風這麼大,有什麼好站的。”
望着滿地的百合,仇曉曉的思緒漸漸飛遠…
自從離開之後,在美國她見識到了和國內完全不一樣人文生活,剛去的新奇、不適應到後來漸漸地習慣,可以說和清流的努力息息相關。
宋清流帶着她認識了很多有錢的朋友,也見識了貴族圈的生活,她的閒暇時間是伴隨着紅酒和牛排度過的。每天她的牀頭都少不了各色的玫瑰,有朋友送的,但更多的卻是清流送的。
後來,清流快要回國時訂了家酒店,準備了燭光晚餐向她求婚,想想被數千朵的玫瑰包圍着,和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面對面站着,本來她應該感到滿足和幸福,但不知爲什麼,她沒有答應,清流也生氣的離開了,雖然後來清流像沒事人一樣又來看過自己幾次,但是不知爲什麼,她的心裡卻不似以前那樣雀躍。
現在,這滿眼的百合讓她明白了,她要的不是宴席上色彩豔麗又價格不菲的玫瑰,她需要的正是這滿地普普通通卻不失純潔高雅的百合啊。一陣風吹來,吹起來仇曉曉額前的劉海,同時也吹落了她眼角的一滴淚。
“南島療養院”座落在南海市的靠海的一座半島上,這裡山水秀麗、景色怡人,是專門爲一些有錢人緩解抑鬱、治療精神疾病的地方。
一輛黑色保時捷停在了療養院大門口,陳彬從車上下來並跑去打開了後車門,然後站在一邊好似等着什麼人,過了五六分鐘,終於,一雙錚亮的皮鞋踏出門外,一張年輕帥氣的臉伸了出來,是李子政。
“想好了嗎?”陳彬關上車門,上前問了一邊。
李子政皺着眉頭,狠狠地點了點頭:“該面對的,總要面對,不是嗎?”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陳彬悄悄嘆了口氣,拿出電話打了出去:“劉院長,我們已經到了,嗯,病人情況如何?太好了,我們這就過去。”掛了電話,陳彬一臉興奮:“她終於肯見人了。”李子政鬆了鬆領口的領導結,嚥了口唾沫,終於堅定的拾起了步子,向前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