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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決否
她獨坐廳中,思摩良久,心緒仍舊紛亂如潮,這斬不斷,理還亂的千絲萬縷情,如蠶蟲化碟前的作繭自縛般,將她自己個,給裹得胸悶悶,氣吁吁,幾欲窒息。
“不行,我得出去透口氣。”猛地起身,輕一跺腳,她鄭重其事的自言自語道。行至門房要了匹馬,翻身上馬,她直奔皇城而去。
巍峨皇城,在陽光的照射下金光閃耀,守在清華殿外的李公公見有人騎馬直闖進殿院之內,不禁皺眉,仔細一看,看清來人是誰,神情轉而一喜,眉開眼笑的迎了上去。
“拜見雲妃。”躬身行禮,他笑聲問好,眼中閃動着一抹慈愛。對這位自幼在宮中受盡寵愛的雲公主,這位服侍了幾位帝王的主事大太監,愛烏及烏的有着一分喜愛。
“李公公,皇上可在殿裡?”躍下馬,輕聲問他,全文|字手打這位和藹的老公公甜甜一笑,神情一如即往的親切琬。
“皇上還在上書房與左相議事。”
“哦。左承相進宮了。那好,你幫我看着馬,我去尋尋他們。”神情一喜,伸手將馬繮繩遞到李公公手上,她急不可待的衝向上書房所在的方向。
守在門外的左虎,見是她來。上前抱拳行禮,揚聲通報:“皇上,雲妃求見。藤”
“雲娘娘請進。”皇上起身迎向門口,看向眼神,充滿喜悅,轉而對左虎吩咐道:“左統領,雲娘娘在宮中可隨意進出任何地方,以後就無須通傳了。”
“是。”左虎恭然應聲,退出門外。
雲落笑意盈盈邁步走進房裡,衝皇上福身謝道:“謝皇上恩典。”
唐漠衝她嘿嘿一笑,皇者的威嚴氣息頓時全無,臉上露出孩童般的敬慕和親切,輕聲道:“雲娘娘無須多禮。您是來看漠兒的嗎?”
“嗯。不過,剛巧得知左相在此,雲落前來,是有一件事,想請教左相。”說着,上前衝左承相微一福身,左相躬身還禮,年老的身子略顯佝僂。
“雲妃請講。”
“柳絮飛太尉,因何被髮配邊關?”她輕蹙眉頭,沉聲問道。兩年前,朝中勢力分化嚴重,幾位親王憑藉手中兵權,各霸一方,在朝堂中大肆攏絡朝臣,暗中亦設計相互傾軋,這件事,或許只有身爲同盟的左承相最爲清楚內幕。
左相如今身居世外,不理朝事多年,如今雖被皇上請入宮中,復任太傅一職,與朝中勢力亦無瓜葛。淡淡一笑,坦言回答道:“柳太尉主管地方武事,盛京之中近三十萬兵力握在他手中,若有人想謀反起事,第一個想要除掉的便是他了。”
“如左相之言,“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他是被人陷害的?”雲落又問。
“倒也不盡然。柳絮飛雖爲人豪氣仗義,對皇上忠心耿耿。卻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過於自負而剛愎自用。當初他自持手握宮中兵權,在七王爺領兵圍剿十一王爺在西南府的叛亂之時。數次不聽調令,以亮虎符方派兵爲由,多次與七王爺發生衝突,是七王爺戰後返京,將他發配邊關。”
“是王爺定的他的罪?”雲落一驚,有些不敢相信。心裡反覆只念着一個疑問,那就是柳青蘿對此是否知情?
“正是。”左相十分肯定的回答。沉聲又道:“七王爺只治他一個發配邊關,算是輕罰。”
“原來如此。”輕嘆出聲,心中暗暗感概,唐賢對他雖是仁意輕罰,卻不曾會料到,柳太尉會在發配途中染病死亡,柳夫人悲痛而逝,害了柳青蘿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
三人客套的閒話幾句,左相年老體弱,精力不支,就先行告退回府歇息了。雲落陪着皇上由上書房至清華殿,又由清華殿漫步至慶和宮。一路上,她只靜靜的,等皇上問話才答,唐漠何其聰明敏銳,沒多會兒,就覺出她心中藏有沉沉心事。
“雲娘娘,自從七皇叔和你由西國歸來。我一直未去看您。不過,我在宮中,亦聽說了不少有關你們在西國的事情。西皇即位不久,發來密函,稱如今的西皇后,仍是天牢之中的林眩清之女林語柔,懇請我大赦其罪。依雲娘娘之鑑,該如何?”皇上唐漠神情嚴肅的問她。
雲落一怔,猶豫片刻,恭謹說道:“皇上,我始終是一介女流,朝中之事,實不該妄言,不能因你我私交,而影響您的判斷力。”
“我明白!只是這事情,我頗有爲難,林眩清所犯仍謀逆大罪。因西皇一封文書,就輕易放過他,豈不是顯得我大唐懾於他西國威下。我本想請教三皇叔和七皇叔。但林將軍當初仍與三皇叔同謀,而林語柔,又曾是七皇叔的側王妃。我若採用了他們的意見,怕是會引來朝臣們的非議。”心思慎密的分析着,一十三歲的少年天子,神情沉穩威嚴,已顯出過人的政治眼光和手腕。
“皇上英明,此事確實不適合二位王爺插手,不過事關兩國邦交,還須慎重起鑑。”
“再過一月,就是皇爺爺的祭辰,到時,我就會頒旨,大赦天下,林眩清自會放出天牢。”皇上正聲說道,望向她的眼神,帶着詢問。
“皇上英明。”雲落微笑,盛聲稱讚,望着眼前意志堅強,性格果敢,氣質敏銳的皇上,心中暗暗暢想着大唐不久將來的繁華盛世。”好了,雲娘娘,我們不談政事,談談私事吧。”唐漠突然語氣一轉,顯出些調皮侃笑的意味。
“什麼私事?”雲落一怔,吃驚不小。
“前幾日,七皇叔來找我,說是您一意要搬回舊王府,還嚷着向他索要休書。”唐漠話未說完,雲落已臉紅一片,這唐賢,竟然跑到皇上面前告狀,真是太狡猾可惡了。
見她如此反應,唐漠即刻肯定七皇叔,所言非虛了。就似笑非笑的說道:“漠兒雖然不及成年,卻是看得明白,七皇叔,對您是一片真心。先前,他有萬般不好,如今也已然幡然悔悟,雲娘娘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可好?”
被身爲皇者的晚輩如此勸說,雲落羞赫難當,心裡五味陳雜,不是個滋味。除了默然點頭,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這樣就好了。七皇叔就不會整天在上朝的時候,魂不守舍,被幾位皇叔取笑了。”唐漠長吁了口氣,似解決了一個萬分重要的難題般,臉上飛揚起得意的神采。
“取笑?”雲落一怔,一臉詫異。一向謹慎細心的的他,也會有這麼一天,這有點太不可思議了。
“嗯,七皇叔被三皇叔和幾位皇叔,笑了好多日了。說他害了相思病,視聽都失調了,別人與他說話,總是不應。”唐漠很是認真的說着,彷彿那相思病,是一種極嚴重的病症一樣,憂心忡忡的。
“可惡,這個唐凌百度|搜索“第五文學”看最新|章節,好了傷疤忘了痛是不是?竟然敢笑我的男人!”雲落頓覺胸中怒火中燒,話不及細思量,就脫口而出。唐漠聽到,面露喜色,雲娘娘心中果然還愛着七皇叔,那日後,他們再如何胡鬧,他也不必擔心了。
瞧着她眼中越閃越重的詭異之色,唐漠暗呼一聲,不好。有人要遭殃了。就提吊了心,壓低了聲音問:“雲娘娘,你不是又要將三皇叔推到湖裡去吧?”
“同一種伎倆,我從來不用二次。哼,這一次,我給他來個新鮮點的。”哼聲說着,轉身就奔出殿門外,由李公公手中牽過馬兒,虎着臉就躍上馬,用力一夾雙腿,就衝着三王府而去。
滿臉疑惑的李公公,見皇上一臉不放心的跟了出來,上前行禮後,就低聲問道:“皇上,這一次是誰惹了她?”
“唉,李公公,這幾日若是有三王府的人來尋朕,就替朕攔下。”輕輕搖頭,唐漠暗暗低笑的說。雲娘娘的脾氣當真是被皇爺爺和太后奶奶嬌慣壞了,怪不得,幾位親王,平時都忌讓她三分,這蠻橫起來,當真是有夠恐怖,又無法無天的。不知道,這回三皇叔,又要吃什麼苦頭。
李公公隨着一笑,慨嘆道:“說來也怪,當年雲公主在太后身邊受教,端莊嫺雅起來,倒極有公主之風,就是這潑辣性情,一直也沒丟下。”
唐漠聞言,不禁忍俊不禁,大笑出聲。太多規矩教條的深宮之中,或許最爲缺少的就是這種由性而發的純然秉性,率性而爲,是日常中的一舉一動都受管束的皇子公主們,最無法秉承和堅持的自然。
“王爺,雲妃來訪。”正在書房寫字的唐凌,突然聽到管家這樣的稟報,眼皮一直跳,他直覺着會有不好的事發生。卻沒料想到,會是她來了。
“唐凌,怎麼我來看你,還不歡迎嗎?”一把推開,房門,雲落滿臉怒容,顯而易見。
“歡迎,不過,怎麼只有你一人,七弟呢?”趕緊放下毛筆,一身墨青錦袍的唐凌堆起笑臉,上前扶她進屋坐定。擡頭朝門外望望,不見其他人影,不禁奇怪的問。
“他?我不知道。”回答得乾脆,她神情不爽。唐凌好笑的瞅着她,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勸道:“雲落,你已爲人妻,怎生的連自己夫君在做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學學別人家。賢良淑德,以夫爲天。”
“唐凌,我來,不是聽你教訓的。”猛一擡眸,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說道:“我心情不好,纔來找你,你若再要像個女人般囉嗦,我就走了。”
說着,起身就作勢要走,唐凌一笑,趕緊上前拉住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神情就顯出一往的不羈和浪蕩,長眉一挑,揚着嗓音,一臉壞笑的問:“心情不好?怎麼他又惹了別的女人,來煩你了?”
雲落一震,清透水眸裡掠過一抹狡黠,臉色一變,哭喪着叫:“可不是嗎?你看,我都在他身上發現這個了?”說着,由袖中拿出一方錦帕,眼中精光閃閃,暗藏不良。
唐凌不知死活的笑得更歡,接過錦帕,左右翻看,看不出個所以然,就問:“這帕子很尋常,沒什麼不同啊?”
“你嗅一嗅那香味,看看是哪裡來的。”雲落嬌聲說着,唐凌對女人身上的香味,頗有研究。經常一嗅她的體香,就知她用了何種胭脂水粉。
擡手交帕子放在鼻間,深一呼吸,臉色頓時大變。驚聲叫道:“雲落,你竟然……”起身掙扎,卻發覺渾身無力。
雲落起身走到他面前,輕手取回帕子,小心收好放回袖中,衝他好不得意的嫣然一笑,道:“你放心,這是按蔣司南的方子制催情劑,歡好三日,就解了,若不然,就要全身癢足七天。總之,對身體是沒有害處的。”
快步走出屋外,將房門鎖上,雲落興奮的高聲喊道:“管家,快去請你家王妃去前廳,我要與她好好聊聊。”擡手一揮,將鑰匙用力一扔,飛向空中,閃出幾道銀光,不知所蹤了。
“回雲妃,玉王妃,正在書院內休息呢!”管家恭敬的上前應話。
“啊。”雲落驚訝的尖叫,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管家。急聲問:“快,再去尋一把這書房的鑰匙。”
“這書房就只有一把鑰匙,方纔被您扔到房頂上去了。”管家一臉詫異,不明白,她的意思。
雲落剛剛高漲起來的情緒,頓時跌到了谷底。本想讓唐凌吃點皮肉之苦,卻沒成想,反倒害了左玉,這三日,不知道,她在房中要怎樣被唐凌折騰了。
奇怪,何時這兩人的感情好成這樣,一個人練字,另一個還要在一旁陪着。怔怔站在門口,正不知所措的懊悔着,突然屋裡傳來一聲驚呼,接着便是衣衫撕碎的聲音。
“王爺,不要啊!嗯……好痛。”左玉帶着睡醒後特有的慵懶暗啞嗓音,在房內響起,夾雜着桌椅雜物打翻跌落在地,噼裡啪啦,怦然的動靜,聽得人心驚肉跳。
雲落臉頰羞紅,神情一赫,低着頭,飛快的跑開了。管家瞧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聽着屋裡傳來的嬌喘和吼叫,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下一急,慌忙去喊人去尋那反被她扔掉的鑰匙。
一通翻找,尋到手之後,聽着屋裡驚天動地的響動。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打開,房門。管家思量片刻,一揮手,下人們各自退去,管家猛抽一口氣,壯着膽子,躡手躡腳上前,將鎖打開,退後幾步,輕聲道:“王爺,門上的鎖已經開了。”然後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