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一片傷心畫不成
紅紗軟帳之中,醒來的雲落,眉頭緊蹙,清眸帶愁的瞅着身邊熟睡之中仍面露笑意的男人,心中懊惱不已,自己怎麼就就這麼沒出息。他只稍稍的一撩撥,就完全迷了神智,不知不覺中任由他予取予求。所有的堅持和原則瞬間被拋到九宵雲外了。猶然清晰的記得,在他猛烈的進擊之下,狂亂而興奮的她將軟綿的青蔥玉手主動的攀上他精實的腰身,朱脣小口蕩魂失魄的不停尖叫着他的名字。
在心裡強烈的鄙視着自己,挪開他搭在玉腰上的手臂,雲落又氣又羞的撐起渾身,直讓人抽氣的難耐痠痛。伸手撿回掛在牀沿邊的內衣,套在身上。掀開紗帳,正欲府身穿鞋,身子被帳內突然伸出的長臂緊緊圈住。
)22這麼早起身,要去哪裡?)22身後傳來暗啞的低語,隱帶着雲。雨之後的旖旎氣味,她不由得顫了一下身子,擡手去拉腰間的緊箍,擡頭衝着門外大聲喚道:)22冬雪。)22
門被推開,冬雪應聲而入,端着洗漱的盆水。)22王妃,您醒了。)22笑着說話,冬雪走進內廳將水盆放好,全然沒注意到,牀上尷尬的雲落。
)22過來,扶我起來。)22雲落不自然的繃着臉,急聲叫她。冬雪趕緊走到牀邊,正準備伸手去扶,突然瞧見她腰間的手臂,一時不禁大驚,怔住身子,爲難的看着雲落,不知如何是好琬。
見他還不放鬆力氣,雲落有些惱了。不耐的低聲說:)22王爺還不放手,臣妾要起身了。)22手臂放鬆,大手輕輕的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來回的摩挲,雲落不禁低頭去看,心裡感動的一漾,起了絲絲漣漪。
冬雪轉身去取了套新衣,垂首候在牀邊,不敢挽簾。過了許久,雲落緩緩站起了身子,趕緊上前扶住,冬雪垂眼輕瞄着那支空掉的大手,蕭索的回到了帳內。
梳洗一完好,雲落就踏出了房門,冬雪跟在身後,瞧着她又是往偏院的方向去的,忍不住出聲勸道:)22王妃,還是用過早飯,再過去吧。小心身子。藤)22
停住腳步,雲落側過身,眼含深意的注視着她,好一會兒,緩聲道:)22我去廚房用早飯,你不用跟來了。回房伺候王爺起身。)22說完,轉身徑自朝着廚房走去。
雲落走進廚房,沈嬸見是她來,大爲吃驚,急忙上前福身行禮,雲落扶起她,笑道:)22沈嬸不用多禮,我還記得當年跟您學做菜時,是拜了師傅的呢?)22
)22王妃擡舉老奴了。能都王妃做菜,是老奴的福分。)22沈嬸受寵若驚,胖胖的臉笑得如花朵綻放。
)22今天還幫我炒盤吃雞絲酸豆角吧。)22憶起依稀往事,雲落不由得心中酸澀。當年爲討好他,學做的這道菜,如今竟成了自己平日裡最愛吃的。學菜之時,被她點燃的廚房,經過翻修,已經煥然一新,可往日心中的甜蜜,卻是再也不在。
)22哎,王妃您坐着,稍等片刻。)22沈嬸忙拿着乾淨的手帕,將桌子,凳子,用力的擦了個遍,扶着雲落坐下,樂呵呵的轉身炒菜,不一會兒,一盤香氣四溢的雞絲酸豆角擺放在雲落面前。
)22老奴還熬了桂園粥,這就給王妃盛一碗?)22沈嬸笑眯眯的問,雲落點點頭,執起筷子夾菜。
)22給本王也盛一碗。)22唐賢高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沈嬸又一驚,急忙快步行至門口迎着,)22老奴拜見王爺。)22笑着點點頭,唐賢走到桌邊。坐在雲落對面。眼底的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22原來,我喜歡吃的,雲落也喜歡。)22夾起酸豆角,吃了一口,滿臉陶醉的望着她:)22嗯,這味道跟你當年炒得一樣好吃。)22
擡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雲落奇怪的問:)22王爺今日不早朝嗎?)22
)22今天十四代政,我特意回來陪你。)22接過沈嬸端上的粥碗,唐賢喝了一口,愜意的眨下眼睛,溫柔的凝視着她。
怪不得老十四這幾天都沒來府上看她,原來被他拉去代政,擡眸飄了他一眼,不作聲的,低下頭繼續喝粥。一旁的沈嬸見狀,識趣的退了下去。
唐賢夾了菜,放到她碗裡,微一蹙眉,她將菜挑出碗去。冷聲道:)22臣妾不需人陪,王爺若是空閒得慌,宮裡有人等着您陪。臣妾吃好了,先回去了。)22說完,起身頷着,頭也不回的走出廚房。
唐賢神情落寞的凝看着她坐過的地方,良久,幽幽嘆了一口氣,起身跟了出去。
雲落轉身進了偏院,矮老頭似以往一樣,站在門口,見了她一福身,)22王妃)22
)22矮先生,他今日有變化嗎?)22
)22三王爺左手已有三根手指可以動彈。)22矮老頭淡然一說,雲落的心立刻狂跳不止,臉上煥發着喜悅的光彩,睜大眼睛,激動而興奮的追問道:)22昨天是兩根手指,今天就有三根手指能動,是不是,不用多久,他全身都會有感覺,就會完全的好起來?)22
)22在下不能確定,只能盡力醫治。)22矮老頭專業而保留的沉聲說,唐凌的情況雖有好轉,卻並不令人樂觀,幾次施針,他只有上半身的某些部位有反應。他不禁懷疑,他的下半身是不是永遠不能恢復。昨天施針時,他特意的有針對的試探,結果卻令人憂心忡忡。
習慣了老頭的穩重持成,加上聽到這樣的好消息,雲落心裡歡喜難抑,完全沒察覺到他眼中的沉重和不安。高興地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唐賢站在偏院門口,將這一幕看到眼裡。矮老頭看見他,連忙走過去,躬身行禮:)22王爺)22
)22三王爺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22溫聲低問,眼神之中卻閃着敏感的銳利。矮老頭一驚,恭聲回道:)22在下也不能確定,昨日試過三王爺的下半身的所有穴位,無一處有反應。按此情況看來,三王爺很可能,下半身癱瘓了。)22
臉色一重,眼中閃過悲意。須叟,他沉聲痛道:)22此事萬不可讓她知曉。)22
)22在下明白。)22矮老頭明白王爺的用意,可這種事情又能瞞得了多久。王妃的身子尚在虛浮不定之中,偏偏又如此緊張着三王爺的病情,這萬一要是發現了此等噩耗,後果不堪設想。矮老頭擡頭看了面色凝重的唐賢一眼,後背不禁冷汗涔涔。雲落在屋裡一直呆到晌午,唐賢就在院子裡站到了晌午,一推開門,望着他一身紫金錦袍,英氣逼人,俊美面容上卻是一片溫潤柔和,渾身上下,儒雅之中透着一股威嚴氣勢。能將本不相融的兩種氣質,完美的揉合在一起,又全無違和感。這世間,怕是隻有他能做到。
微笑着上前,走到她身邊。一臉關心的問她:)22忙了一上午,累嗎?)22
)22臣妾所做的事,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歡,絕對是不會感覺到累的。而王爺心中既然另有他人,又何必在此浪費時間?王爺不是更累?)22挑眉看他,她冷漠而淡然的說完,轉身擡步就走。
唐賢眼中閃過一絲尷尬,而後微微一笑,快步上前,緊跟了上去。)22本王所做的事,也是真心的喜歡。)22
見她亦步亦趨,似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身後,心中一惱,雲落頓住腳步,睜大眼睛,狠瞪着他,怒道:)22王爺既然一心袒護着冷依依,就該與臣妾斷了,何必還要如此?)22
)22斷了?)22他驚訝的回看着她,急聲喚道:)22雲落,你是我的王妃,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何能斷了?況且你肚中裡面懷着我們的孩子?)22
)22可你心裡面只有一個冷依依,將我和孩子,擺在何處?)22怒氣直衝腦海,這個難堪的事實,刺得她心痛如絞。
)22擺在放裡。)22激動的拉過她的手,撫上胸膛,目光真切而誠懇的注視着她,柔聲低語:)22雲落,你一直知道,你早已經住進了我的心裡。)22
臉上漾起悽楚而絕美的笑意,用力的自他掌中抽回小手,清透水眸直視進他的內心深處,小口微張,輕聲喃喃道:)22你的心如此擁擠,)22輕輕搖頭)22我情願放棄,讓她在裡面住得更舒服。)22
)22你什麼意思?)22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瞪視着她眼底的決絕,心震動的狠狠一顫。
被他臉上的惶恐刺痛,心軟的垂下眼眸,澀然的低笑出聲:)22看來十四弟,沒有把我的想法透露給你。他那麼忠誠於你,王爺不妨回去問問他。)22
)22十四已經知道了?)22他衝口問道,暗眸跳動着火光。)22我在你心中連十四也不如?你竟然不願意親口告訴我?)22
)22王爺還在意,您在雲落心中的位置嗎?)22冷着眼眸,她亦是怒上心頭。
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摟在懷中,發狠般的咬牙暗道:)22你明知道我在意。快說,你預備怎麼樣對我?)22
冷靜的凝視着他,雲落擡起雙手撐在他胸前,推開兩人身體間的距離,無比認真的說:)22很簡單,離開你,回到唐凌身邊。)22
黑眸中火花四射,唐賢怒上眉,大聲吼道:)22你妄想!竟然想着我的孩子回到他身邊。你憑什麼認爲,我就會放任你離開。)22
)22唐賢,當初我既然能讓心有所屬的你娶我,如今我就能讓你心甘情願的放我回他身邊。)22杏眼圓瞪,雲落其意決然的大聲回吼。
)22你!)22在他面前一向溫柔恭順的她,露出伶牙俐齒,刁蠻霸道的一面,輕易撩燃他暗藏在冰山之下的火種,看着她因劇烈喘息,而起伏明顯的小腹,他又氣又急又擔心,頓時氣結於心,不敢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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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氣得面紅眼赤,不說話,雲落軟下了嗓子,輕鬆說道:)22臣妾要去吃午飯,不不陪王爺說話了。)22說完,調轉身子自顧的闊步走回西院。
唐賢趕緊跟了上去,一路跟回了西院正廳。雲落在桌邊坐下,他也坐下,但是臉上還是氣鼓鼓的,滿眼憤憤的瞪視着她。冬雪把午飯端上桌,擺放之時暗自偷瞄了一眼,瞬時被兩個人怒氣騰騰的樣子,給嚇退了回去。沈嬸特意做了兩人都愛吃的菜,相當豐盛。雲落執筷夾菜,唐賢伸出筷子一擋,挑着眉毛,鄭重無比的說:)22這個菜太辣,你現在是特殊時期,不能吃,對腸胃不好。)22
也不擡頭看他,筷子一轉,去夾另一盤。他伸手又一擋,一臉嚴肅的說:)22這個太甜,也不能吃。)22
擡眸強裝微笑,瞅了他一眼,筷子又一轉,還沒探至另一盤中,他的筷子就又一擋。硬着聲音說:)22這幾盤涼性太重,不能吃。)22
壓下心頭怒火,雲落抽了口氣,伸手拿勺舀湯,唐賢伸手奪過湯勺,說:)22這湯有參,陽火太盛,你不能喝。)22
忍不可忍,雲落瞪大眼睛,直視着他,怒不可遏的,將筷子在桌上用力一拍,大聲吼道:)22都不能吃,你是想餓死我嗎?)22
視若不見她的憤然抗議,斯條慢理的夾了塊嫩。嫩的清蒸魚肉,一點點的將魚刺挑剔乾淨,才放心的夾放在她碗中,溫聲說道:)22吶,這個可以多吃,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22
訝然的看着他,雲落不知該做何反應,心裡嘈雜雜的一片,不是滋味。只能低下頭,緩慢而安靜的吃飯。唐賢仍是氣沖沖的看着她,眼底已是一片溫柔的疼惜。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一天時間裡,無論雲落走到哪,唐賢都永不停步的跟在她後面。在院裡信步漫遊,走走停停,看看花賞賞魚,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他原先住的書院之中,興致突起,她推門進到書房,在書架上翻找了本閒書,靠在窗邊矮塌之上,似身無旁人般,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看了看她,唐賢走到書案前攤開紙卷,提筆在上面畫着什麼,不時的擡起頭,將目光停留在雲落少時,似在觀察着什麼。雲落所取閒書,是本民間故事,偶有玩笑滑稽之處,雲落就忍俊不禁的,吃吃低笑出聲。每當此時,唐賢執筆的手,就定在空中,好奇的擡眸看她,含笑的目光之中滿是愉悅和迷戀。
不知過了多入,唐賢終於徹底放下手中之筆,低頭看着書案,露出滿意而喜悅的笑容。日暮西沉,光線暗了下去,雲落將書拿得靠近了眼睛,唐賢一蹙眉。快步走過去,伸手將她的書拿了過來。)22這樣看書,會傷了眼睛。)22
雲落心頭一惱)2C哪裡聽得進他的話,伸手就要去奪,唐賢快速後退,躲開了。雲落不忿氣,跳下矮塌,追了上去,唐賢狡猾一笑,書由左手傳至右手,雲落急了,轉身再去追,如此幾個來回,雲落的身子不知不覺中貼緊了他,他一個轉身,雲落跟着旋轉,身子幾乎是攀附在他的身上。
)22給我。)22她不斷的怒聲叫嚷着。他卻偏不如她的意,似逗弄着心愛的小動物般,臉上閃着好玩又寵溺的神情)2C故意高舉着手臂,挑畔的擡高眼角斜睨着她。
雲落被氣得呼呼喘息有聲,小臉漲起紅霞一片,就要跳起身去搶,唐賢見狀,急忙一把按住她腰身,緊張的直呼:)22,不要跳,當心傷着身子。)22
)22你也知道我會傷着身子,這樣變着法的來氣我。)22氣極的,將小手握成粉拳,用力的,一下下捶打在他胸前,恨極了咬牙齒嚷道。
朗聲一笑,將手放了下來,摟住她柔聲說道:)22我哪裡捨得。)22
雲落由他手中奪回書,卻是再也無心去看,隨手放在了桌案邊。順眼一看,瞧清了他放在案上的紙卷,上面赫然,是她方纔看書時的模樣。他竟然是在畫她!
驚訝的擡頭看他,心不由得熱哄起來。唐賢看懂了她眼底的柔軟,上前將她摟在懷中,垂首伏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懇求道:)22雲落,不要鬧了,我們還似以前那般要好,好嗎?)22
心猛的一陣緊縮,揪得她整個人都痛了起來,她猶豫着,動搖着,深深的凝視着,帶着最後的一絲渴盼,嚴肅而鄭重的說:)22我只想要一個公道,只要你不袒護她……)22
)22什麼公道,你爲什麼一定要咬住她不放,一直如此的耿耿於懷。)22
話沒說完便被他搶斷,雲落冷靜的眸中,涼意重現。)22你又爲何如此的冷漠無情,連她害死母后,都可以無動於衷。置之不理。)22
)22你又怎麼能確定,母后的離世,一定與她有關,就憑十四從西國探聽來的那點不可靠的消息,再加上你的主觀臆測,你就定了她的罪嗎?)22冷靜的注視着她,他鎮定而沉着的說,彷彿已然萬分確定,太后的死與冷依依無關。
)22既然你如此肯定與她無關,那你告訴我,母后的湯藥是誰動的手腳。)22凝眸冷視,目光銳利而尖刻。她揚聲質問。
他眼底閃過猶豫之色,張口欲言,卻又嘎然而止,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同時望向門口,高林的身影出現。一看到唐賢,神情嚴重的大呼道:)22王爺,十四爺請您速速回宮,有要事稟告。)22
)22知道了,你去門口候着。)22衝高林一喊,轉過身,深切而沉重的看了雲落一眼,懇切的說:)22雲落,不要輕易做決定,問問你的心,是不是真的能捨棄我們的這段感情。)22
望着他遠去朦朧背影,她陷入一股強烈的惆悵而茫然的情緒之中,人的感情若真的能說到做到,她又怎麼會如此的痛苦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