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錦有了方向,人也安靜下來。
她現在頭疼的是如何把東西拿到手,縱然她是宋家大小姐,經過這麼多事後,宋家上下也不敢事事都由着她。
可秦無疆他們明天就動身了,她就再沒有機會證明自己了。
而且,秦無疆和曹彧關係密切,難保他不會將此事告知曹彧、
宋宜錦猛地擡頭。
難怪。
難怪她那天給曹彧送謝禮,曹彧卻推辭不受。
他那樣溫和有禮,不管對誰都是和顏悅色,就像一團溫水,細心體貼,怎麼會無緣無故拒絕她的謝禮,這可不同於私相授受。
敢情是秦無疆這個嘴欠的,將事情說給他聽了。
他一定是認爲自己冒名頂替,有欺君之嫌,這才急着跟她撇清干係。
宋宜錦想到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心裡了就揪着難受。
該死的秦無疆。
她一定要用陣法圖狠狠地回敬他一巴掌。
宋宜錦走出房間。
“我哥呢?”
“一早就和楊統領去了縣衙。”有丫鬟應道,宋宜錦蹙眉。
楊德海忠心護主,若不是有要事交代,宋宜晟是不會讓他離開自己跟前的。
她負手踱步,若有所思,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園子裡。
侍衛們正在伐竹。
“你們這是幹什麼?”她問。
“是連姨娘讓伐的,姨娘說顧姨娘死於竹木,擔心顧家的人若知道會找麻煩,所以就先砍了。”
“多此一舉。”宋宜錦哼了聲。
顧氏的生母,也就是她的那位姨母去的早,顧氏父親一早便娶了續絃還有了子女,誰會在乎顧氏的死活。
而且她們宋家今時不同往日,堂堂慶安候府,那是她們想鬧就能鬧的?
宋宜錦轉身離開,只是連氏這個名字她卻玩味了一遍。
偏院那些女人的事可是連珠先跟她提的,現在事發,連氏怕被宋宜晟認爲是嫉妒長寧而受牽連,根本不敢給她作證。
這份“情誼”,待她騰出手來,必定好好報答。
“你們幾個,知道楊統領住哪兒嗎?”她問。
侍衛們指了路,目送她離開,不由面面相覷,大小姐找楊統領的房間做什麼?
另一邊,連珠聽說宋宜錦打聽她的事,緊張得不行。
“這就走了?”她皺眉。
這可不像睚眥必報的宋宜錦。
難道她還有別的要緊事,所以顧不上報復她?
那她還費心費力去晴暖閣討辦法做什麼。
連珠蹙眉,有些暈頭轉向。
她哪裡知道長寧和宋宜錦都在謀劃些什麼。
不過她已經都照長寧說的辦,至於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她也只好聽天由命。
慶安縣鄰縣的一家酒坊。
一個醉漢搖搖晃晃出來,急火火跑回家。
“快,快收拾着,我們趕緊去慶安。”他催促妻子。
“慶安,還念着你那死鬼女兒呢?她都死了多少天了。”女人陰陽怪氣。
“不是,我是聽到消息,說她不是病死的。”
醉漢道:“那死丫頭要是病死的,跟着她的那個丫鬟,叫什麼來着,怎麼也一起病死了?宋家肯定瞞着咱們什麼。”
他臉通紅,走路飄,腦子卻挺清楚,顯然是酒場常客。
顧老爺好酒在縣裡是出了名的,做縣丞的那點兒俸祿全都交代在酒家裡了。
“去去去,去什麼去,你還當那宋宜晟是不爭氣的小侄子任你打罵呢?”他妻子沒好氣罵道。
“嘿,我怕他?我,隔,沒了那死丫頭,我還能指望上這個侄子什麼?”顧老爺翻了個白眼。
顧夫人想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三姐兒要嫁了,正好把她的嫁妝討回來,給三娘陪嫁。”顧夫人眼睛一翻,比顧老爺還急,催着丈夫出門。
兩個縣臨着,坐馬車走官道,兩三個時辰就能到。
他們搶在下午抵達宋家,慶安候府大門外,顧夫人就哭開了:“我苦命的兒啊!”
杜氏手裡茶碗打碎:“憐姐兒都沒了這麼些日子,他們纔想來‘討公道’,也不嫌臉上臊得慌!”
“老夫人您快過去吧,府外圍了好些人看熱鬧,老爺回來知道又要急了。”
“走走走,叫上……”杜氏腦袋嗡嗡響,出了事連個能使喚的人都沒有。
“叫上連氏。”
她們急着出門,可這事怎麼可能瞞過宋宜晟。
顧家二人開腔的第一時間就有鐵甲衛去縣衙通知宋宜晟。
原本如魚得水的宋宜晟臉上一僵,就像被人從舒適的泉水裡丟進冰窟,恨得牙根癢。
真是找死。
“出什麼事了嗎?”曹彧溫和詢問。
經過幾次見面,他對宋宜晟的態度頗有改觀。
或許宋宜晟人品堪憂,但不可否認,他的確是個有才之人,幾次開口都是一言中的,就是一直不拿正眼瞧他的秦無疆都有幾分刮目相看。
其能不小,只是沒有用武之地。
“府裡出了些小事,我這就命人去解決。”他給楊德海使了個眼色。
秦曹二人回長安在即,現在正是商量防守計劃的時候,如今意見頗多,恐怕要議論道深夜。
這是他渴望已久的舞臺,他決不能離開。
只能讓楊德海先回去處理了。
宋宜晟抿脣,只是一晚,他相信楊德海能處理好。
楊德海衝他頷首,轉身離開。
府門前,楊德海帶着步履鏗鏘的鐵甲衛到場便清出一片空地。
顧家夫婦色厲內荏地指着他:“你們,你們要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
“顧老爺,請。”楊德海一伸手。
杜氏請了許久都不肯進門的顧家夫婦對視一眼,進了府。
長寧坐在木室試驗新的組件,一邊關注着外面的動靜。
現在明着有顧老爺夫婦鬧,慶安候府已經亂成一團。
宋宜錦再拿不到東西,她就只能冒險親自動手。
比起僞裝莫澄音報復宋宜晟的計劃,還是拿到缺失一頁重要。
公主的身份是她的,註定就是她的,誰也奪不走。
但那一頁卻不容有失。
她要堂堂正正替祖父洗清冤屈。
另一邊,宋宜錦聽到回來的只有楊德海一人,可高興壞了。
真是天助她也。
“楊統領今日真是立下大功,來人,備上好酒好菜送到楊統領房裡。”她吩咐,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的牽線木偶,踏上長寧預算好的軌道,帶領盲盜逐步靠近,那最終的證據。
另一邊,楊德海暫時安撫住顧家夫婦回到房中還以爲這是大廚房的孝敬,很自然地吃了起來。
腰上,那捲畫像隱隱露出半截紫檀木卷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