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長瞬息收斂厲氣,又帶上嫵媚的笑意,匆忙將馬鞭放下,小跑着上前攙扶五皇子,嬌嬌弱弱婉轉悠長地喚了聲:“殿下……”
三皇子只覺得脊背發毛,今天的雲月長着實詭異得很。
他現在別說是那方面的慾望了,就是跟雲月長多待一刻鐘都覺得瘮得慌。
可三皇子又沒別的辦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雲月長已經成了他的腦子,大大小小的事少有不是雲月長經手的。
現在鄭安侯入獄,他也見不到母妃,就只能靠雲月長一個人給他出主意。
“好,好,月長既然想玩,爺就陪你玩,只是玩完了,你可要告訴我怎麼做才能救出舅舅,躲過這一劫。”三皇子扯出一抹笑來,伸手去拿雲月長手裡的馬鞭。
這些他還不駕輕就熟嗎。
可出乎意料的,他撲了個空,非但沒有抓住馬鞭,還跌在桌子上。
三皇子本就火大,這下更惱,擡腳踹飛一隻圓凳怒斥:“你到底想幹什麼!”
雲月長終於露出獰笑:“幹什麼,幹,你啊。”
三皇子瞪大雙目,瞳孔緊縮:“放肆!”
雲月長不動聲色,揚手掀開一隻木匣。
咯噠一聲,匣子木蓋砸在桌上。
這聲音讓三皇子心頭直跳,直覺告訴他,匣子裡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果然,他走過去翻看,匣子裡竟然都是些來往迷信,證人狀詞。
“你,你一直都在蒐集這些東西?”三皇子下巴打顫,想到了種種驚悚的可能。
“是你出賣了我?!”
雲月長輕笑:“現在才知道,你可真夠蠢的。”
三皇子怒吼一聲衝上去,恨不得將雲月長撕碎,吞吃入腹。
可此情此景哪裡還由得了他。
雲月長拉動機關,三皇子就被從天而降的漁網網住,越掙扎越緊。
“你敢!”三皇子怒喝,此時纔有些後悔沒有帶人手護駕,現在才落入雲月長的陷阱。
“我敢,我怎麼不敢?”雲月長笑容陰狠至極。
“楚承賢,你當初是怎麼逼我就範的,嗯?”雲月長拿了張狀詞隨手摺疊,漫不經心地丟到三皇子臉上,揚眉風情萬種:“你忘了?”
三皇子目光中透着極度恐懼:“你,你發什麼瘋!”
“這些證據交上去,你和鄭安侯都必死無疑,楚承賢,你也不想死吧,你不是還要君臨天下麼,嗯?”
雲月長笑眯眯地掂量着手裡的馬鞭,俯身:“爺,陪我玩玩吧。”
三皇子咬牙,絕望地閉上眼。
“好,我做。”
……
欽天監。
長寧站在觀星臺上。
天光大亮,什麼星圖都看不出來,倒是被太陽刺得睜不開眼。
長寧站在臺上背對着登臺玉階,幽幽一嘆:“後宮亂了。”
慕清彥剛登上玉階,聞聲嗯了句。
“亂了。”他來的路上已經聽說陛下大怒,回到後宮大發雷霆,要徹查貴妃和“蔣氏”。
只是長寧想到鄭安侯臉上那最後的嘲諷,半點兒也不覺得高興。
“父皇下令殺她了嗎?”
慕清彥:“你知道的。”
長寧失笑。
“父皇從一開始就知道天星是假,既然天星都是父皇杜撰出來的,他又怎麼會相信道虛的鬼話,相信什麼落髮有悔。”
慕清彥沉默。
從他開始幫助長寧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入了陛下的大局,只是他沒想到,陛下爲了這場大局肯犧牲這麼多。
顯然,慕清彥根本不相信皇帝對失魂草的事毫不知情。
恰恰相反,陛下恐怕在失眠的第一日就已經知道事有蹊蹺。
只是陛下當時想利用宋宜錦要挾宋宜晟,所以纔會默許鄭安侯搞這種小動作,他好順水推舟地將宋宜錦接到身邊來拿捏。
爲了這件事,就是賠上龍體也不在乎。
又或者,陛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不在乎會不會做噩夢。
陛下的心裡只有他最終的目標。
江山天下。
而今天,長寧能借助這樁樁件件成功搬到鄭安侯,也不是因爲她謀劃全面,而是因爲皇帝想了。
長寧回來了,三皇子便成了長寧日後登基最大的絆腳石,皇帝動心剷除鄭安侯一黨也是理所當然。
更何況,鄭安侯的確勾結突厥,觸碰了皇帝的底線。
這些東西加上秦太傅蒐集的種種證據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讓鄭家這隻龐然大物轟然倒塌。
只是慕清彥的心裡並不暢快。
陛下不但對長寧狠,對自己也夠狠,什麼都肯捨得。
越是這樣狠的人,就越難摸透他的脈搏。
“我到底是鬥不過父皇。”長寧嘆息。
“今日就算逼父皇處置了鄭安侯又能怎樣,只要父皇願意,很快就會有劉安侯,趙安侯,李安侯。”
皇帝需要一個奸佞小人在身邊承擔世人的謾罵,就會有那些不計較後世名聲,只在乎眼前利益的人卑躬屈膝地來到前面。
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你要殺的,只有一個鄭安侯。”慕清彥抓住她的手,溫潤的手掌,清亮的聲音,都讓長寧覺得舒服。
像在她旺盛的殺心上澆了一盆水,躁動的心寧靜下來。
“是,我只與鄭安侯一人有深仇大恨。”
只需要殺他一個。
無關天下蒼生,無辜百姓。
何況再來的那些奸臣,也永遠不會擁有鄭安侯這樣的資本。
畢竟一個成年的皇子,可不是說有就能有的。
“下一步,你想怎麼辦?”慕清彥問。
長寧沉吟,午後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臉上,讓她白嫩麪皮上那些細弱的小絨毛鍍上一層金色。
“宋宜錦必須死。”長寧眼中的陽光變成璀璨的金色,透着光芒萬丈。
慕清彥臉色微變。
“你認爲她是竊國賊星?”
長寧點頭:“當然,她……日後恐會誕下子嗣,到時宋宜晟就有了足夠的資本。”
前世,宋宜晟就是藉助宋宜錦肚皮裡的那個九皇子生事,今生,她怎麼可能再給他機會。
慕清彥沉默良久,終道:“那就相信你的直覺,只是陛下到底對墨子行會抱有什麼目的還不清楚,你逼得太緊,只怕宋宜晟會狗急跳牆。”
長寧冷哼:“我等着接他的招。”
當日沒有立即殺宋宜晟,是想看看他搞什麼花招。
如今已經確定,他宋家就是從頭至尾在給父皇賣命,她就不需要留他性命了。
和宋宜錦一起去死吧。
長寧眸光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