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眯起眼:“此事,當真如此重要?”
長寧不同他廢話,連環弩瀟灑架在手臂上,直指靠在一旁休息的受傷黑衣人,強勢表態。
“好,我可以告訴你們,希望你們能做出正確的決定。”他也不想拼個玉石俱焚。
長寧柳眉上挑,握着連環弩的手微微攥緊。
“名字我不清楚,但是犯人是個年輕男子,似乎是柳家的一位公子。”黑衣人開口。
“華文少爺!”單丹臣驚呼,忍不住笑了。
華文少爺當真還活着!
縱是長寧也面露喜色,柳家一脈,沒有絕嗣!
“他在哪兒!”長寧跨前一步,黑衣人繃緊肩膀,莊公子則攔住她的步子:“先問清楚。”
長寧冷靜下來。
黑衣人希望他們知難而退,既然敢告訴她柳華文的消息,就一定還有下文。
“他的確在最裡面的第九間牢房,不過他進來前就受了重傷,苟延殘喘多日驗看就要斷氣,誰也救不會他的性命,你們就不必白費力氣了。”
“分明是你們給華文少爺餵了毒!”單丹臣怒不可遏。
黑衣人冷哼:“一個什麼用都沒有的臭小子,我何須喂毒給他?要不是陛下下令關他在此,我才懶得理會他的死活。”
長寧拳頭緊攥,就算華文命懸一線,她也希望能救他出來。
柳家的血脈,就算是死,也不該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做那無名枯骨。
黑衣人卻不是這麼想。
“柳家事敗已成定局,你們就算救他出去也無能爲力,而且,能不能成功從我們兄弟二人手中逃走還是個問題。”黑衣人冷冰冰道。
那重傷的黑衣人捂着腹部傷口強撐着與他並肩而立。
高手即便帶傷,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的。
長寧看着裡面銀牙緊咬。
聽黑衣人的意思,華文命不久矣,看來這次只能背水一戰。
她看了莊公子一眼:“麻煩你了。”
黑衣人緊張起來,真要硬拼,真的是輸贏參半。
單丹臣拔出大刀虎視眈眈:“老單今天就是把命交代在這兒,也要救出華文少爺!”
曹彧掙扎起來,急紅了眼:“放開我!”
單將軍一時猶豫。
長寧轉頭看他,曹彧跨前一步:“你不相信我?”
莊公子搖搖頭。
長寧輕笑:“這一次是我柳家的私事,與你無關。”
“長寧!”曹彧嘶吼,眼眶通紅:“從始至終,我待你從未變過,你爲何要如此絕情!”
“我只是想幫你,我不會奢望你任何回報,你和慕清彥日後觀星騎馬我都不會插手,我只是——”
“什麼觀星騎馬?”長寧眯起眼:“曹彧,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曹彧臉色微僵,別過頭去。
“長寧,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今天你危在旦夕,讓我幫你一把吧。”
“呵,”長寧冷笑。
觀星騎馬。
“你不計較什麼?曹彧你是不是以爲,一直都是我在玩弄你的感情?”長寧上下打量他:“不論你從哪兒得知我同慕清彥學觀星術的事,我只能告訴你,不要用你難堪的思想去揣度他和我。”
長寧這話說的已經很重。
顯然曹彧是覺得她和慕清彥學習觀星術時就已生情,是她先背叛了他。
曹彧臉色漲紅,看到受傷的黑衣人藉機已經開始療傷,急忙道:“我們不爭這些,你先讓他放開我。”
“你還是不懂我爲什麼選擇離開。”長寧沉下一口氣。
順着曹彧的目光也發現對面在乘機療傷,但她似乎並不介意。
“你一直認爲我對你有誤會,認爲當時你並不是不想跟父皇提親而是被秦無疆失蹤的事拖住錯過時機,”長寧輕輕一笑:“但這不是誤會,這是錯誤,是你有意無意犯下的錯誤。”
曹彧臉色一僵。
“你告訴我,難道你真的想不到當時求親是最好的選擇嗎?不,你其實已經意識到最好的辦法,但你選擇忽略自己的感覺,或許是我一直以來太強勢,才讓你覺得我主動料理一切理所應當。”長寧說道。
“或是長公主來擺平這件事,的確,我和長公主是最適合的人選,但你呢?這段感情,你承擔了什麼,懷疑我和慕清彥觀星騎馬?”長寧冷笑。
“不!長寧,我從沒有這麼想過,我知道你不是——”
長寧冷哼一聲打斷:“我不是,但我是一個貪心的人,我要求一分投入三分回報,而你給我的愛雖然真誠,卻是靠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猶豫,在我和家族之間選擇維護家族榮譽。”
與那若比射也好,後來在未央宮偏殿相遇後逃跑也好,他每一次都選擇了維護曹家的榮光。
這件事曹彧心中有愧,他低下頭:“對不起,我以爲你懂我……”
“我懂,”長寧乾脆應道,曹彧仰頭不解。
既然她懂,爲什麼還要因此生氣。
長寧失笑,她背對黑衣人,直面曹彧,手搭在連環弩的扳機上像是琵琶女在撫摸心愛的琵琶。
“我懂但並不意味着我會一直忍受。”
曹彧眼中閃過一絲光澤。
“我的懂事,絕不是你忽視我的理由。”女孩道出真相:“曹彧,我們的感情,是你先不真誠。”
曹彧抿脣攥拳,猛地擡頭。
“你縱然愛我,但你不夠愛我。”女孩的聲音迴盪牢中,而與之同時響起的,是連環弩拔弦而出的尖銳破空聲。
以爲長寧這邊兒女情長自己可以安心療傷的黑衣人瞳孔急劇收縮。
索性他的同伴拔刀而出爲他盪開三支弩箭:“就防着你這奸猾的丫頭呢!”
可他擋住三支弩箭的瞬間卻覺不妙,第六感告訴他殺機盡在眼前。
果然,一旁吊兒郎當莊公子不知何時已經衝到他眼前。
長寧面露急色。
這傢伙是真不靠譜啊!
她是讓他藉機偷襲傷者,爭取一擊斃命啊,他偷襲這個完好無損的黑衣人幹什麼?
“找死!”黑衣人大喝一聲,下一秒卻見莊公子調皮地衝他做了個鬼臉,手中的刺來的骨扇陡然一收,轉而是一隻平平無奇的木塊衝他扭動。
黑衣人不明真相,卻被木塊中激射出的七七四十九根銀針射成塞子,當時就向後栽倒。
連句話都沒說出來,便死得不能再死。
“機關匣。”長寧認出此物。
莊公子嘿嘿傻笑:“出發前慕清彥把這縮小版的獸頭給我,真是明智啊。”
慕清彥。
長寧心頭一跳,曹彧更是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