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正堂之內,氣氛波瀾詭譎,人人心思各異。
折昭見狀暗急,輕聲提醒道:“夫君……”
崔文卿朝着她一笑,擺了擺手示意不必擔心,這纔對着呂夷簡作出一幅虛心求教的樣子:“呂老大人,在下有一問題,還請老大人解惑。”
呂夷簡矜持笑道:“有何疑問,但說無妨。”
崔文卿頷首言道:“嘗聞儒家之道,提倡尊師而重道,先賢更認爲:故禮,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在下既然拜在了陳學士門下,自當執師禮,恭敬受教,豈能因老大人的一席言語,背師而去。”
呂夷簡向來倚老賣老,跋扈關了,即便是官家,對他也是以禮相待,何曾受到這樣的拒絕,此刻聽了崔文卿的話,心內更是怒火陡盛,冷笑言道:“崔公子,待師以禮固然不假,然卻並非要愚昧聽從師者之言,有一句話叫做良禽折木而棲,選擇學問高深的名師,才爲修業之正途。”說罷,乜了折昭一眼,隱含暗示。
折昭自然懂得呂夷簡一席話的深意。
這既是叫崔文卿良禽折木而棲,更是讓她折昭良禽折木而棲,引誘之意顯而易見。
正在折昭沉吟當兒,坐在她旁邊的崔文卿已是忍不住反駁了。
“老大人之言,當真是令人噴飯!”崔文卿冷笑一句,從容不迫的辯解道,“照閣下所言,學問之道乃良禽折木而棲,那麼是否意味着學生隨時隨地都可以背棄恩師?這樣的學子倘若入朝爲官,依照其先例,那是否意味着只要君王權力不夠,亦或是弱於他國君王,就能夠背棄君王選擇新主?老大人,這就是你說教授的儒家學問?”說到後面,更是冷笑連連,臉上佈滿了顯而易見的鄙夷之色。
呂夷簡聞言大窘,一張老臉也是瞬間漲得通紅,冷哼言道:“崔公子,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學問之道本就是仰望高山而行之,你如何能夠以君王之事進行比較?”
崔文卿輕笑道:“老大人,在下只懂得見微知著,一個人可以沒有才能,但是一定不能沒有人品,若是人品差了,做什麼事情都不會令人放心,在下多謝老大人你的擡愛,但老大人之言實在不敢苟同,故此在下還是在陳學士門下修業爲妥。”
呂夷簡貴爲三朝元老,何曾受過如此折辱?若非崔文卿乃是今日齊王相拉攏的折昭之夫君,說不定他已是當場大發雷霆了。
好不容易的壓抑住心頭怒火,呂夷簡重重的喘息數聲,聲音不禁有些乾澀了起來:“崔公子,老夫好言相勸,閣下怎能如此失禮?在老夫眼中,陳寧陌的確是學問淺薄,若你能拜在老夫門下,纔是修業正道。”
陳軒也是連忙出言幫襯道:“崔公子,呂大人乃我大齊首屈一指的名臣,致仕多年學問高深,的確要強寧陌多矣,你又何須猶豫?若是擔心寧陌責怪,到時候本王親自給寧陌說一聲便是。”
“擦!還特麼的沒完沒了的!”
見到呂夷簡似乎執意要收下自己爲學生,崔文卿哭笑不得之餘,心內也有一種被人強迫的怒火,他頓了頓,思忖間已是計上心來,微笑發問道:“照你們這麼說,呂大人豈不是學究天人,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了?”
呂夷簡捋須言道:“不敢說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但世間諸事,鮮少有能夠難住老夫的。”
“好”崔文卿擊掌一笑,繼而抱拳問道,“既然如此,那小子有一個問題不解,還需向老大人求教。”
呂夷簡以爲他已經服軟,微笑頷首道:“好,你說來聽聽便是,老朽必定爲你解惑。”
崔文卿露齒一笑,言道:“老大人,在下想問你一個常識性的問題,假若我手中有一大一小兩個鐵球,一個重十斤,一個重一斤,將兩球在高處同時放落,敢問是哪個鐵球先着地呢?”
呂夷簡愣怔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崔文卿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如此簡單的問題,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呂夷簡已是笑不可遏的開口道:“崔公子啊,十斤重的鐵球和一斤重的鐵球同時放落,自然是十斤重的鐵球率先落地啊,此問這般簡單,莫非崔公子是有意與老夫說笑不成?”
謝君豪也是笑微微的言道:“不錯,十斤鐵球下落速度自然要快於一斤鐵球,崔公子你所問的問題實在太簡單了!”
折昭也忍不住在一旁埋怨道:“夫君,此問太過簡單,如何能夠問住呂老大人?”
在衆人一片疑惑不已的目光中,崔文卿卻是不慌不忙的言道:“在下倒覺得老大人此言差矣,依我看來,兩球同時下落,速度應該相同,理應會同時着地。”
聽到崔文卿如此回答,大廳內的笑聲登時就嘎然而止,衆人全都睜大雙目望着崔文卿,盡皆一副不可想象之色。
還是那工部尚書南攻傑首先回過神來,驚奇不已的失笑道:“兩球同時着地?這是何由?崔公子你暈頭了吧?”
“哈哈,不錯不錯。”陳軒又被崔文卿的回答逗笑了,拍着案几笑道,“崔公子啊,此乃常識性的簡單問題,你居然也會出錯?即便你不想拜呂大人爲師,也用不着自污自身智慧啊!”
看到堂內一片輕視目光,崔文卿依舊不改初衷,笑道:“這麼說來,老大人是堅持兩個鐵球同時着地了?”
“對!”呂夷簡重重點頭再次肯定。
“那齊王殿下你呢?”
“自是同時着地。”
“謝丞相?”
“自當如此。”
在得到幾人肯定的回答之後,崔文卿笑道:“這樣吧,我們幾人就以此來打一個賭,我和娘子賭兩個鐵球會同時着地,而你們則反之,要是我和娘子輸了,振武軍便收下那位羽林中郎將,而在下也拜在老大人的門下,但如果要是我們贏了,就證明那位中郎將與振武軍有緣無份,而我與老大人也是有緣無份,此事就此別過,不知幾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