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坐車回到家中,推說身體不適,避開形式化的噓柳氏和溫嫺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小院。簡單地梳洗一番,吃了幾口熱粥,便將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柳氏有些在意溫婉看上去臉色不對,呆呆木木的。溫嫺從旁勸說該是被擄去在山上關了一晚上,嚇到了。柳氏想想也是,唸叨着得去煮些藥湯給溫婉壓驚。溫嫺拉住柳氏說道:“孃親,我去煮吧。你看看婉兒的腳,我看她方纔走路,似乎有些不對勁。”
溫婉將自己整個地埋在被窩裡,靜靜地聽着她們的動話。溫嫺掩門出去之後,柳氏便進屋來掀溫婉腳邊的被子,查看她腳上的傷勢。腳踝倒是沒有腫,只是小腿這邊冷得厲害。柳氏估計是在外一宿,凍傷了。用手了一會,便起身轉去取了暖爐來,放在腳邊。
擡頭間,瞧見溫婉將腦袋也縮到被窩裡了,怕她悶到,但俯身過去將她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卻驚見了溫婉的滿面淚水。柳氏慌忙坐到溫婉身側,拉了她的手到手心裡攥着,憂切地問道:“婉兒,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與孃親說,不要憋在心裡。”
“孃親,我……”話哽咽在了喉嚨口,這教她如何開口說,曾經拜託孃親打探的意中人竟然可能就是姐夫。耳邊廂又聽得外面傳來細細的腳步聲,猜想或許是溫嫺進來了,心中又是一陣驚惶失措,起身撲進柳氏的懷裡,抽噎地哭。“他們,他們說我破壞行規,要讓我從這個世上消失……”
“他們?抓你的人?”柳氏也慌了,從這世上消失,那不是要她的命麼?“他們是誰們指的行規是什麼?”
溫婉哭着一個勁地搖頭:“不知道。”
“孃親。”溫嫺煮藥湯過來,聽到屋裡有動靜,慌忙過來,說道。“婉兒嚇壞了,你先別急着問她。先讓她喝點湯,壓壓驚,其他事情天再說。”
“對,對,婉兒現在安全到家了爹親都在這裡,沒事了,不用怕的。”柳氏安撫着溫婉她侷促的抽泣聲漸漸平靜下來之後,才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藥湯,扶她繼續躺回去。
柳氏和溫嫺輕手輕地出去,想讓溫婉好好地睡上一覺溫婉卻又如何睡得着?半夜裡,從牀上坐起來,久久地呆。翻來覆去地想,倘若林佩元真的就是西王世子,是她的姐夫,她該怎麼辦要怎麼辦纔好?
同時又存了一絲僥倖地奢望。或許許他們兩人只是容貌相似而已。將自己與林佩元相識到相知這前前後後地事情一一回憶。想他應該也是不知道自己身份地世子看到自己地時候。沒有一絲一毫地驚訝接喚地也是“婉兒妹妹”。一定不是同一個人。一定不是地!
兩種想法在腦法中交叉。會兒絕望。一會兒又留存着希望。
呆坐了一夜。結果受了涼。第二天便起了高燒。全家人慌了神。又是請大夫。又是煎藥灌藥。直到大半夜才退了燒。
柳氏與溫向東說了溫婉被恐嚇地事情。卻實在猜不透他們口中所稱地行規是什麼。若指地是溫婉地女學士之路地話。那當時拒了兩大聖師遞過來地橄欖枝。名噪一時地時候他們都沒有動靜。爲何等到事過境遷。大家都快淡忘那樣一回事了。纔來這麼一出。
溫向東勸慰了柳氏幾句。隔日便去找了溫明瑞與溫朝陽。從軍中挑選了兩名品性忠厚。武藝高強地過來。作爲溫婉地隨行侍衛。保護她地安全。
一病病了三天。再度下牀。走出房門。
鮮空氣的時候,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溫嫺與住了好幾日,也準備回去了。家人在前院送行,溫婉稱身體不適留在屋裡。柳氏走之前輕責溫婉不懂事,說她失蹤之時,世子出了不少力,現在他要回去了,也該去謝謝他。溫嫺忙說都是自家人,不必這麼客套,而且溫婉的病剛剛好,若是出去吹了風,病情反覆了就不好了。
留在家裡,雖然有母親陪着,卻仍然總是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目前尚有“遭遇綁架受了驚”這個藉口來掩飾自己的異常,但日子一長,溫婉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於是,便收拾了書本,重新回了學堂。
剛坐定,蘇政雅便風風火火地趕回來了。溫婉見他滿頭大汗,衣襟上還有些劃破的痕跡,不由問道:“一大早的,你做什麼去了?”
“跟沛琪那臭小子打了一架。
”蘇政雅認定了溫婉被綁是二皇子做的手腳,找他責問卻又不承認,心裡氣不過,便一直盯着他找茬。剛纔聽說溫婉來學堂了,便扔下二皇子匆匆跑了回來,這會才注意到自己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樣子,連忙說道。“我去換下衣服,你等我。”
看着他一陣風:來,又一陣風地走了,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溫婉淡淡一笑之後,卻無端地開始執着於“沛琪”這個名字。念一遍這個名字,便覺得前方便是一片汪洋,快要將她吞沒了進去。等蘇政雅重新換好衣服回來,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世子,也就是,我姐夫,他,叫,什麼,名字?”溫婉從來也不知道,一句這樣簡單的話,說起來卻如此艱澀。
蘇政雅聞言,臉色沉了沉,覺地小聲問道:“你和他之間,該不會有什麼吧?”
溫婉被問得色一僵,連忙解釋說道:“能、能有什麼,我就、就是覺得連姐夫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些說不過去而已。”
“哦,那就好。”蘇政雅半信半疑地應“你姐夫是西王世子,自然是國姓望月,名字叫作沛霖。沛澤的沛,甘霖的霖。”
“沛霖,沛霖,林佩元,原霖……”溫婉喃喃唸叨着,隱約聽到了山嶽崩塌的聲音。“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原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已經出了她,知道那名自稱柳非真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小姨子。她甚至可以明白當時他爲什麼不明示身份,他是那樣爲人着想的人,既然溫婉用了假名,自然是有不便之處。他也便裝作不認識,免得她爲難。他就是考慮太周全了,纔會造成之後的騎虎難下吧?在字帖之事結束後那段失去聯絡的時間裡,他或許是想將這一段回憶淡忘了,卻不想在書畫聚義會上再次不期而遇,而她又偏偏說了那樣曖昧不清的話……
或許,一切,冥冥之中,都早註定。
上課的時候,溫婉一直心不在焉,時常一個人想着想着便入神了,連先生喚她都渾然不覺。溫婉也覺得這種狀態再留下來,也只是徒然地讓人擔憂,便向先生告了病,回家休息。蘇政雅追出來問她怎麼了,溫婉喃喃地說道:“你知道,什麼是海市蜃樓麼?”
蘇政雅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東西,茫然地搖頭。
“那你就不會明白,海市蜃樓從眼前消失的那一刻的心情。當別處的風景,偶爾地出現在自己的天空。美則美矣,卻終只是個美麗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