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溫媛同行,還有一名錦衣少年,卻是南王世子歐陽凌楓。按照東望的學制,皇孫後裔都是直接進的國學府,就像貴族子弟可以直接進京學府一樣。不過他們時常會因上面的要求,頂着交流學習,或者視察參觀的名號到京學府來。而每當這個時候,就會視到來者的身份地位的高低,而在京學府中引起不同程度的騷動。
東望有東、南、西、北四位王爺,其中南王與北王是外姓王爺,都是因爲近兩代的顯赫軍功而封的王,可謂是位高權重。而這位南王世子又是一表人才,可謂人中龍鳳,深受當朝皇帝的青眼相待,這樣的人物,無疑會成爲京學府中某些想一步登天的人急於巴結的首當選擇。但是這位天之驕子卻生性恬淡,不喜追捧,每次來都只是到天榜轉轉,然後就靜靜地到藏書樓看書,不引起一絲一毫的騷動。
溫媛好不容易爭取到陪同歐陽凌楓去藏書樓看書的機會,一路上爲此雀躍不止,正琢磨着該怎樣開始話題以便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卻沒想到,還沒走到書樓,遠遠地就望見了早上被自己載去扔掉的溫婉。
對於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妹妹,溫媛打從心底是一千個一萬個的厭惡。她的存在,不僅時刻提醒着父親對母親的背叛,更是象徵着長輩們對她的關愛硬生生地被分裂了幾份出去,這是她本來作爲溫家唯一一位千金大小姐,所最最不能容忍的事。
在她看來,溫嫺倒也罷了,每天呆在家裡做做女工幫幫家務,地位就比丫環的高那麼一點,將來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出息。而溫婉,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卻是頭頂着神童的光榮進門的,不僅一來就奪走了溫向東所有的目光,還插班進了她正在就讀的京學府,這就像是自己的領地被侵犯了一下,她恨不得馬上用掃帚像掃垃圾一樣地將她掃出去。
兩人迎面相遇,乍然見面時那一瞬,她們各自身旁的人都察覺了異常。“怎麼了?”歐陽凌楓低聲詢問。
溫媛從溫婉身上收回憎惡的目光,轉向歐陽凌楓的時候,便已經是笑靨如花:“沒什麼,只是乍然看到個生面孔,覺得有些詫異罷了。”
歐陽凌楓抿嘴淡然微笑,說不出的高貴儒雅:“京學府四百餘人,溫小姐都認得麼?”
溫媛羞靦一笑,柔聲說:“同一個學府,平常間都有往來,雖不能稱全部認識,但都有個面熟而已。”
歐陽凌楓會意地微笑,向溫婉和水玲瓏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就與溫媛一道進得藏書樓去了。水玲瓏衝着溫媛的背影不屑地哼出一聲,忿忿地說:“這次不知道是哪位皇孫公子,裝得這麼假,虛僞的女人!”
“那她平時是什麼樣子的呀?”溫婉忍不住問。
“平時啊,都蠻橫到天邊去了!”水玲瓏忿忿地說。“這臭丫頭最勢利了,對於出身比她好的人,就巴巴地貼過去,對於出身不如她的,那說話都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雖然天榜的人,大多不屑理睬我們,但平日裡遇上,還算是客客氣氣的,就是這個溫媛,一口一個‘你們這些人’,看我們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下等人似的,真正地讓人討厭!”
其實話說起來,溫媛卻也並不像林淺薇那樣直接招惹過水玲瓏,但水玲瓏對溫媛的厭惡卻更甚於林淺薇。溫媛是高官世家之後,又生得體量窈窕,姿容秀美,走到哪,都被人衆星拱月般地捧着。平日裡往來交往的人,不是皇族之後,就是高官之子,她所擁有的,正是女孩子夢想的一切。同是正當妙齡的少女,待遇上的落差,總是最容易讓人心生不平。
水玲瓏一邊向溫婉忿忿不平着,一邊往回走,沒走一會,迎面就風風火火地過來三個人,卻是曾與溫婉有一面之緣的蘇政雅和他的兩個小跟班。蘇政雅沉着一張俊秀的小臉,使他原本就偏冷厲的氣質又多了分陰鷙。
水玲瓏一看便知這小霸王現在心情十分不爽,當下扯着溫婉的衣管,將她往路旁拖了拖,一邊小聲提醒:“小心點。”
溫婉也不想惹事,連忙收回目光,跟着水玲瓏默默地繞道走。蘇政雅領着人急匆匆地過去,水玲瓏剛鬆出一口氣,忽然又聽到身後有個極端不爽的聲音響了起來:“喂!你們兩個從書樓過來,有沒有看到溫媛和歐陽凌楓!”
溫婉擡頭看了看水玲瓏,卻只見水玲瓏喃喃自語了聲:“原來那個是南王世子歐陽凌楓啊!”隨即連忙說:“有!有啊!我看到他們手挽着手進書樓去了!”
“手挽着手?!”蘇政雅的聲音一厲,狠狠地瞪了水玲瓏一眼,轉身走得飛快。那架勢,就像是丈夫心急火燎地趕去捉拿出牆的妻子和姦夫似的。
他一走,水玲瓏就興致勃勃地拉起溫婉跟上。溫婉已經隱約有些感覺到蘇政雅這一去估計是要去幹架的,估計着水玲瓏是興災樂禍地想去看熱鬧,但自己卻是不方便去的。萬一被溫媛發現了,肯定會把這帳算在她頭上。她們母女現在在溫家地位不穩,溫媛招惹的這兩個小帥哥看起來都極端地不好惹,她可不能冒險。當下連忙說:“玲瓏姐姐,我肚子有些疼,想去趟茅房。”
“誒,怎麼這個時候!”水玲瓏有些鬱悶。“認得路嗎?”
溫婉轉着頭四周看看,點點頭說:“應該認得。”
“那你快去吧,如果趕得及的話,趕緊來藏書樓看熱鬧,趕不及就算了。我看來,回去告訴你!”
“嗯!好的!”
溫婉如獲大赦,趕緊快步跑回教苑。回到教苑後,發現同學們都在外面院子裡玩,坐在位置上的根本沒有幾個人。溫婉心想,這樣不行呀,沒人注意到自己的話,就沒有有利的不在場證明。連忙轉着頭在周圍瞅了一圈,忽然瞅到了後排的顏詡之,心頭一動,便起身走了過去。
在溫婉的印象裡,顏詡之一直都只是默默地埋頭看書練字,基本上沒有跟任何同學說過什麼話,同學們也不太會主動地去跟他說話,所以,如果她主動去說的話,應該會印象深刻吧?
“顏師兄。”溫婉來到他的桌前,輕喚了一聲。
顏詡之遲疑了半晌,才緩緩地擡起頭,一臉困惑地看向溫媛。
溫婉露出自認爲甜美的笑容:“忽然想起來,要來謝謝師兄把前面的位置讓給我。”
顏詡之呆呆地眨巴了幾下眼睛,似乎纔想起溫婉說的是什麼事,面無表情地回答說:“是安先生讓我換的。”
“哦。”溫婉心中暗自想這個言下之意,是不是他本來也沒有讓出位置的意思呢?“總之,謝謝顏師兄啦!”
“噢。”顏詡之木木地應了聲。
他這樣的反應,溫婉多少有些撞了一鼻子灰的感覺,訕訕笑笑,就躡躡地回自己位置坐了。